第4章：一路逃亡

容芷一僵。

這也是他的計策嗎？

她心情複雜地騎上了馬。

夏雲霆一拍馬屁股，馬兒嘶鳴一聲就跑了出去。

通往外面的大門已經被大火包圍，火苗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響，剛一靠近就襲來一股熱浪。

容芷眉頭緊鎖，一夾馬腹，馬兒飛速沖了過去。

馬蹄落地的那一刻，搖搖欲墜的門框終於支撐不住，隨著大火掉落在地，形成了一道火牆。

容芷回頭看去，只見夏雲霆已經跳入火海。

這真的不是在尋死嗎？

容芷壓下了救人的衝動，一路奔著城外跑去。

城門已經關閉，只有兩個守衛看守，容芷亮出了令牌。

「是夏將軍的人，開城門！」

沉重的城門打開，容芷一出城門，周圍立刻安靜了下來。

外面是一片空蕩蕩的荒野，夏天的夜晚只有蟲鳴鳥叫，還有風吹樹葉的聲音。

馬兒一路疾馳，容芷腦海中卻浮現出衝天的火光，掙扎救火的下人，她好像看見了夏雲霆在烈火中和人打鬥。

容芷勒了一下韁繩，馬兒的速度慢了下來。

她摸著馬的鬃毛，幽幽嘆了口氣。

「小黑啊，你說咱們是不是不應該逃出來，萬一你的主人葬身火海，你就成了沒有主人的野馬了，我也回不了藥王谷了。」

小黑打了個響鼻，馬蹄子在地上蹭了幾下，突然一拐彎鑽進了旁邊的樹林子里。

容芷被帶得向後一仰，險險穩住了身形。

小黑來到林子里的空地上，甩了甩頭，慢條斯理地開始吃草。

開始吃草了！

原來是餓了，她還以為這馬有靈性，想要回去救人呢。

容芷下了馬，摸著馬臉，望著城裡的方向。

「祈禱夏雲霆沒事吧。」

她已經等了夏雲霆好幾年了。

這些年裡，她不是沒想過別的辦法。

她曾經想辦法結識過皇城裡的其他官員，看看他們能不能拿到藥王谷外面的兵權，可是結果都是不能。

而且……現在的藥王谷似乎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大街上的人提起藥王谷，都會刻意壓低聲音。

除了依靠夏雲霆之外，只有硬闖了。

藥王谷一向與世無爭，她為了回個家挑起藥王谷和天闕國的對立，不值得。

外面傳來一陣打鬥聲。

容芷透過樹林，發現一個人正遭到圍攻。

看清楚那人的模樣之後，容芷吃了一驚。

是夏雲霆。

一會不見，他變得十分狼狽：一身紅衣破破爛爛，布滿了刀口和燒痕，髮型也凌亂了，臉上身上都是黑黢黢的痕迹。

此刻他手無寸鐵，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人，冷聲質問：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下地獄問閻王去吧！」

眾人一擁而上，舉起手中兵器開始圍攻。

夏雲霆一邊躲閃一邊抵擋，雙方的人都身形極快，看得容芷眼花繚亂。

容芷越看越覺得奇怪。

雖然沒怎麼跟夏雲霆交過手，不過他的實力應該在自己之上。

那群黑衣人明顯不是他的對手，怎麼打起來還能不相上下呢？

漸漸的，容芷就發現了端倪。

表面上夏雲霆打不過他們，但是刺客的兵器每次在即將觸碰到夏雲霆的時候，都被他靈活地躲開了。

難道他是裝的？

黑衣人也漸漸明白了這一點，他們氣急敗壞，大喊一聲，集體攻了上去。

夏雲霆攥緊拳頭，順勢抓住就近一人的手腕，向下用力一捏，只聽見咔嚓一聲，那人的兵器大刀落地。

「啊！疼死我了！」

夏雲霆卻沒有放開他，手下一用力就把他掄了起來，當做兵器一樣四下甩過去，好幾個刺客都被掄倒在地，直接昏迷不醒了。

夏雲霆這才鬆了手。

被他扔掉的刺客口吐白沫，翻著白眼暈過去了。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張燦策馬而來。

「將軍，你沒事吧？」

「沒事。」

夏雲霆答道，表情卻僵硬在了臉上。

一根銀針扎進了夏雲霆的後頸，針尾還反射著銀光。

夏雲霆身子一軟跪在了地上。

剛剛還暈倒在地的刺客突然又站起來好幾個，拿起大刀就向夏雲霆頭頂劈去。

「夏雲霆！」

容芷再也忍不住了，一個箭步沖了出去，撿起地上一把刀，一個橫掃千軍揮了出去。

容芷身量不高，也瘦，手裡的大刀甚至襯托得她有些嬌小，她的步伐看起來沒什麼力道，甚至像跳舞一樣，可是每一下都見血封喉。

刺客接二連三倒在她面前。

沒過多久，現場只剩下了容芷和夏雲霆，還有一堆橫七豎八的屍體。

張燦似乎嚇傻了，才知道下馬，過來察看夏雲霆的情況。

「將軍，你沒事吧？」

夏雲霆搖了搖頭，他手指動了動，僵硬地拔出後頸的針。

這上面有毒。

小黑從林子里走了出來，用頭蹭著夏雲霆。

夏雲霆摸了摸馬頭，翻身上馬，沖著容芷伸出了手：「走吧，回府，說說你的請求。」

容芷一喜，卻沒有拉他的手，而是直接縱身一躍跳了上去，輕飄飄的似蝴蝶一樣。

夏雲霆看著空蕩蕩的手，眸光閃了閃。

回去路上，夏雲霆問：「人員傷亡如何？」

「趙家偉，陳藝，李超，黃振邦，這幾個兄弟都沒逃出來，剩下的人也有不同程度的燒傷，沒想到刺客居然用火藥炸將軍府，簡直是太肆無忌憚了，是屬下沒有檢查好。」

不過那麼大的火，就傷亡這幾個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容芷奇怪地看了看張燦，又看了看夏雲霆，沒有出聲。

夏雲霆突然將話題轉移到了容芷身上

「你不覺得這位姑娘很像一個人嗎？」

「誰？」

張燦細細打量了容芷一眼，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屬下不記得了。」

「也是，畢竟已經是十多年的事情了。」

夏雲霆說著，突然「噗」地吐出一口血，容芷嚇了一跳。

「將軍！你怎麼樣？」

三個人趕緊下馬，查看情況。

容芷抓住夏雲霆的脈搏：「我是大夫，我可以看病。」

夏雲霆的脈象很虛弱，是中毒的癥狀！

容芷向懷裡一摸，卻什麼都沒有摸到，她隨身攜帶的解毒丸不知道掉在哪裡了。

她趕忙點住夏雲霆身上幾個穴道，防止毒氣擴散，冷靜又麻利。

就在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她身後的張燦正握緊了劍柄。

「小心！」

夏雲霆一把將容芷推開，與此同時，張燦已經向夏雲霆砍了過來。

長劍劃破空氣，帶起騰騰殺氣。

「夏雲霆，拿命來吧！」

夏雲霆向旁邊一滾，躲開了這一擊，他順手撿起地上的一把刀，做出防禦的姿態。

張燦的長劍沒入草地，又被「嗤」的一下抽了出來。

「你果然問題！」

夏雲霆目光冷冽。

張燦眼神一變，完全沒有之前那種恭敬順從的神態，反而都是恨意。

「難怪我們回皇城一個月，經歷的暗殺不下二十次，明明我們的人實力不差，防守部署得也很好，可是每次刺客都能輕鬆進入，我猜出有內鬼，沒想到居然是你！」

「是我又怎麼樣，夏雲霆，你的死期到了！」

張燦舉劍欲刺，剛走兩步，突然停住了動作，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

他的眼神看向容芷，裡面充滿了震驚。

「你……」

長劍掉落，兩道血痕順著他的嘴角流出來，染紅了腳下的幾棵青草。

張燦的喉結下方，一根長長的銀針深深沒了進去。

容芷收回手，轉頭看向夏雲霆。

「你這個手下的身手比你差遠了。」

夏雲霆有些訝異，他竟沒注意到她是什麼時候出手的。

他走上前去：「真正的張燦在哪裡？」

「他死了……沒想到吧，夏雲霆，你認識二十多年……的兄弟，是……假的……呵呵呵……」

話音未落，「張燦」突然神色一僵，低頭看著***自己腹部的長劍，張口又吐出一口血。

他眼神漸漸變得渙散，而後頭一低，死了。

夏雲霆鬆開了手，眼睜睜看著面前人緩緩倒下，臉上神色不變，似乎只是碾死了一隻螞蟻。

容芷一抖，突然覺得這夜色有些冷。

而冷空氣的來源，正是五步開外的夏雲霆。

回過神來時，發現夏雲霆的視線正看向自己這邊。

看她獃獃的，夏雲霆挑了挑眉：「嚇到了？」

「沒……」

容芷搖了搖頭。

「你是故意露出破綻，想要試探他？」

夏雲霆開始檢查「張燦」身上有沒有什麼證物，順口答：「是，你看出來了？」

「你的演技不錯。」

他中毒並不嚴重，根本不至於吐血。

「那根針呢？」

夏雲霆拿出銀針遞了過去。

容芷接過，對著月色看了一眼。

可惜月色太過昏暗，根本看不出什麼，她又聞了一下，只聞到一股刺鼻的酸味。

「我暫時無法確定這是什麼毒，看脈象現在藥效還沒有完全發作，不過毒性已經開始蔓延，最多七天時間，如果得不到救治，你就會心臟衰竭而死。」

夏雲霆面色不變，似乎聽到的並不是什麼關乎性命的事。

他問：「你是大夫？」

「是。」

「你叫什麼名字？」

「林墨。」

「師從何處？」

夏雲霆放慢了手中動作。

「皇城，姜神醫。」

「是嘛……」

夏雲霆沒再說話，加快了速度，很快從張燦身上掏出一個蛇形令牌。

他將令牌來回看了一眼，最終收進了自己懷裡。

「他們是什麼人？」

「江湖上的殺手組織，具體還不清楚。」

夏雲霆正要繼續檢查，「張燦」身上突然滾落出一個長筒狀物體。

還未等兩人看清，這東西突然「咻」的一下飛上了天，在天上炸出了一個五彩斑斕的圓形。

「是信號彈！」

兩人同時反應了過來。

夏雲霆眼神一沉，迅速翻身上馬，把容芷也拉了上去。

「皇城不能回去了，不怕的話，就跟我一起走。」

「不怕！」

容芷答。

不就是躲避追殺嗎，上輩子也不是沒經歷過。

然而，半個時辰后。

「夏雲霆！你挖了人家祖墳了吧！怎麼那麼多刺客！」

看著身後穿著打扮統一，整齊得像一個娘胎里生出來似的黑衣人，容芷氣得破口大罵。

他們不光追殺，而且居然還用了弓箭！

密集的箭雨飛射過來，兩人根本分不出神應對，有好幾次箭都擦著容芷耳朵過去了。

容芷心裡那叫一個後悔，這還真是惹上一個超級大的麻煩，不會還沒回到藥王谷，就已經被射死了吧？

夏雲霆不說話，只是一直催促小黑加速。

小黑可是上過戰場的寶馬，速度極快，但身後的追兵也是騎馬，並沒有落了下風。

容芷感受到一陣殺氣，她揚手一抓，就將一根箭抓在了手裡，用力一折，箭就斷成了兩截。

「還沒完沒了了！夏雲霆，再快點！」

「駕！」

小黑一陣嘶鳴，一騎絕塵而去，兩側的景色都開始飛速後退，耳邊只剩下獵獵風聲，他們暫時把箭雨甩在了身後。

容芷鬆了口氣。

「總算甩開了。」

前面的夏雲霆卻身子一歪，險些跌落馬背，還好容芷把他及時撈了起來。

手上多了一片溫熱，容芷收回手，看見了手背上的血跡。

遭了，毒性開始擴散了。

容芷接過韁繩，試圖放慢速度，可惜小黑現在根本不聽使喚，速度絲毫沒有減慢不說，甚至還加快了。

「小黑！停一下，再不停下你主人就要沒命了！」

回答她的只有密集的馬蹄聲。

小黑停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容芷看著眼前的莽莽山林，嘴角抽搐了兩下。

這是……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