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八章

第 8 章 第八章

王硯雙眼一亮,馮邰微皺眉,轉身走向帳中:「進來細稟。」再瞥了一眼王硯,「京兆府公務,請王侍郎迴避。」

王硯咧嘴:「黃氏是我們刑部在查的這件舊案的關鍵。既然他已提及,本部院就必須聽了。」

馮邰淡淡道:「本府並不知道什麼案子,王侍郎未得許可,擅自挖掘。若再干涉京兆府公務,本府定會上稟朝廷。請治王侍郎越權之過。」

王硯挑眉:「老馮,不能這樣啊。此案的卷宗可在我們刑部,按律,歸於刑部的案件,地方衙門均不得再碰,若有線索,也需呈交刑部。他其實應當稟與我而非你。」

馮邰道:「原來王侍郎有讀心術,這就知道張知縣要稟什麼了。請王侍郎放心,本府一向規矩行事。真有與刑部相關的,定會轉告與你。」

王硯含笑抓住帳篷門帘:「何必這麼周折?」轉頭問張屏,「你自己覺得,該稟與本部院,還是馮大人?」

張屏看看王硯再看向馮邰:「下官所稟款項事,當稟與馮大人。然,案子,或也與王大人所說刑部案件有關。」

王硯哈地一笑,馮邰神色更厲:「你如何知道有關?」

張屏恭敬地低頭:「回大人話,這裡現在挖掘的,是多年前因火災滅門的蔡府遺址。十幾年,蔡府小公子郊遊受傷,就近到附近鄉間的黃郎中處診治,被黃郎中之女黃稚娘痴戀。黃稚娘身患祖傳失心症,臆想蔡公子喜歡自己,遭鄉長之子姦汙,卻仍以為自己是與蔡公子做了夫妻。身懷有孕,到蔡府認親,屢被蔡府驅逐。蔡府失火的那一晚,她就在附近。」

黃稚娘目睹心上人慘死於火中,哀慟之下,瘋症更重,后迷信神鬼靈異傳說,將這場火災歸於天降責罰,才會在多日前,因壽念山的火災,產生了天又降罰的瘋念,綁架玳王和蘭徽,要將兩個孩子燒死獻祭。

黃稚娘突然卒於縣衙牢中,張屏對她的死有些懷疑,但因玳王求情,懷王將黃稚娘的屍體賜還予黃稚娘之女黃莧莧收葬,張屏只能驗了一遍屍后就由黃莧莧將屍體帶走。

驗屍未有任何發現,還惹得黃莧莧哭鬧自己母親屍身遭剖,玳王覺得張屏違逆諭令,嚷著要找他算賬。

黃稚娘綁架了玳王和蘭徽之後,曾將他們關在蔡府遺址的一間地室內,那間地室中竟還有鎖鏈。

根據黃莧莧的供認及玳王和蘭徽回憶畫出的圖樣,這鎖鏈上有銬鎖,是拘禁人犯所用。

本朝嚴禁私刑,黃稚娘一個孤身女子,去鐵匠鋪打造這些東西,肯定會被留意。

蔡府有間這樣的屋子倒不稀奇,大戶人家宅院,都有些處罰奴僕的地方,但不能宣於明處,被發現了,官府就得查查。

張屏將自己的疑惑稟告過馮邰,但馮邰只吩咐他做好份內事,帶走了有重大嫌疑的屠捕頭。

張屏知道,王大人必定也早已注意到了蔡府的案子。

蔡府遺址在順安縣,黃稚娘也是順安人士。張屏明白,重查蔡府火災案不是他這個豐樂縣知縣能參與的,他本已準備繼續默默查黃稚娘是否被縣衙中人所害,倘有行兇者,就交給馮大人,等待馮大人和王大人查案的結果。

即便馮大人不告訴他結果,蔡府火災若乃人禍,破案的過程和真兇肯定會有人議論,他應該可以聽說。

「下官本未觸及蔡府火災案,但今天清晨,下官家的菜窖中發現了一具屍體。」

王硯道:「死狀與黃稚娘相似?」

張屏躬身:「回稟大人,完全不同。死者月初卒於街上,被本縣捕快抬回,驗屍之後因查無親屬,抬到義莊收葬。然屍身卻被人盜走,洗凈之後,摘去內臟,腹內填滿瓷土后縫合,手中塞入碎瓷片,穿戴綢緞衣履,放入下官院中菜窖的冰室內。今晨,廚子到菜窖取菜,發現屍首。」

王硯呵了一聲:「看來案犯想向你,或那個名字和鬧肚子有些相似的小縣丞傾訴些什麼。」

馮邰盯著張屏:「死者姓甚名誰,哪裡人士?」

張屏道:「死者身份文牒尚未找到,據相識人稱其姓散名材,綽號老叄,並非豐樂縣人士,但每年清明前都會來豐樂縣。住通達客棧二樓中央窗向大街的客房,到一壺酒樓吃兩道秘菜明前雪和春波翠。三月初二,他在酒樓吃完飯後卒於街上。尚未驗得其死於他殺的證據。」

馮邰道:「那他與黃稚娘有甚相關?」

張屏道:「下官已查到盜走及將屍體放置在冰室內的案犯,是縣衙的捕快裘真。黃稚娘死於牢中的那晚,他也在縣衙大牢內當值。」

馮邰微微眯眼:「僅是如此?依本府對你的了解,你恐怕是在查到了這條之前,就把這兩個案子往一起扯了。」

張屏依舊恭敬道:「稟大人,下官的確是一開始就懷疑案犯是衙門的捕快。第一,從盜屍陳屍的手法來看,縣衙內部的人嫌疑最大。」

根據死者屍身情形可推測,屍身應該是一送到義莊就被盜走了。只有知曉縣衙刑房內部消息的人或義莊的人,才能如此迅速不留痕迹。

案犯將屍體陳於知縣小宅菜窖的冰室內,他顯然很了解這座宅子。

菜窖的鎖沒有撬過的痕迹,案犯或□□高明,或知道怎麼獲取鑰匙。

菜窖在知縣小宅的後院,但距離后牆很遠,要經過廁房、花棚、水井、柴房等等,扛著或背著一具屍體,十分明顯,也不太方便翻牆。

蘭大人住進知縣小宅后,宅院把守非常嚴密。再看屍體形態和現場布置,案犯必定是在之前將屍體放進了冰室。死者卒於三月初二,屍體運送到義莊,案犯還要盜屍洗屍在屍體腹中縫土等等,再要耗去一到兩日。

剩下的這段時間內,謝賦獨自去山頂的那天,眾人為尋找他十分混亂,案犯最有機會攜屍混進院中。

能夠進入知縣宅院的,除了謝賦的家人及院中僕役,也就只有那天幫忙找尋謝賦的捕快。

「而且,死者的身份文牒不見了,如果是在客棧丟失,最可能拿走文牒的人,是客棧的人或捕快。」

死者客房外的走廊時刻有小夥計巡值,客房的窗戶正對著大街的中段,那條街白天人來人往,夜晚夜市通宵,小偷極難爬窗行竊。

馮邰哼道:「純粹臆測,漏洞百出!死者的文牒可能是他帶在身上時丟了!知縣宅院的布置,有心人稍稍買通下人即可摸清!案犯或是使用了迷魂散鉤索等道具帶屍體進入宅院中!實則仍是人人都可有嫌疑,你就是按照臆想扯線索!」

王硯悠然道:「老馮,你這才是有些硬辯了。我就覺得這分析的沒什麼毛病,將他說的兩條推測疊在一起看,的確捕快嫌疑最大。難道不這樣分析查查捕快,非得想出一個能躥到天上摘月亮的奇俠案犯?」

馮邰寒聲道:「他把此案扯到黃稚娘才叫躥到天上摘月亮!說到現在,可與黃稚娘有一根汗毛的關係?!」

王硯笑嘻嘻道:「你得讓他往下講呀,他剛講到第二條。可能第三條就摸著毛了。」向一旁抬抬手,「來,來,端杯茶給馮大人順順氣兒。張屏你接著往下說,馮大人要聽的是讓你到這兒來的線索。」

張屏稍稍抬身:「正如方才王大人所說,案犯陳死者屍身於冰窖,在屍體的腹中填滿瓷土,手裡放了瓷片,是要籍此屍傳達某些訊息。酒樓的小夥計和客棧的人的口供中都稱,死者有個怪癖,絕不用瓷器。下官因此判斷,案犯應不是隨便盜了一具屍體,他認識死者。」

王硯神色平靜。馮邰臉色稍緩:「接著說。」

張屏道:「死者常穿短衣,手足及肩頭有繭,顯然常年勞作。但每年清明,都從外地來豐樂縣,到一壺酒樓,花數兩銀子特意點兩道十分貴且不在菜牌上的菜,一道春波翠,一道明前雪。春波翠是豐樂縣昔年進上的御膳湯羹,明前雪,並不是豐樂縣的菜,而是順安縣的。」

一般一個地方最特色的菜,都與當地的特產相關。

明前雪重要的一味材料,是茶葉。

要用清明節前,尚未採茶時,茶樹上現摘的嫩葉。

但豐樂縣,不產茶。

京兆府數縣,只有順安縣產茶。

「下官推測,死者應與本縣或順安縣關係很深,或在這兩縣中居住過。若他的身份文牒是被兇手偷走,兇手這麼做,必有用意。下官還發現,死者的名字散材……」

王硯一挑唇角:「倒過來念,就是蔡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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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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