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大型社死
偌大敞亮的客廳里，到處一片狼藉，幾把塑料板凳被砸的四分五裂，麻將撒落的到處都是，一個身形稍稍微胖的女人癱坐在一把竹椅上哭的天崩地裂，好像歷經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殊不知這些被砸壞的板凳均出自她手。
基靳野倚靠在後門道上，望著眼前的一切，靜靜的呆看了許久，他既沒上前去勸阻，也沒有往後退縮。
這個微胖的女人是他媽，名叫張汝夏，人如其名，不但囂張而且眼瞎，當然這話不是他說的，是他媽自己說的，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當初眼瞎了才會看上這麼一個不爭氣的男人。
倒不是說基大鵬不爭氣，就是有些不務正業，一心想著發橫財，這些年走南闖北，跑過不少地，但是就是沒有闖蕩出什麼名堂來，至今無業，幹得最長久的工作就是在鎮上磚場搬磚。
「別哭了，她什麼貨色，我能不知道，我都不拿正眼瞧她的，今天要不是老趙，我能上桌？」基大鵬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眉心驀的蹙起，煩躁的點了一根煙：「你這一天天神叨叨的，我剛還準備拿傘接你去呢，不信你問兒子。」
基大鵬把視線投向了基靳野，深邃的眼眸指望著他替他說幾句好話，基靳野頓了頓，漫不經心的挪動了一下身體，這種時刻他可不想參與，一旦參與那矛頭會瞬間轉移到自己身上。
果然！還沒等他轉過身，修長的大腿就被他媽一句話給定住了。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這都幾點了。」張汝夏從竹椅上站了起來，用手背擦了擦眼淚，麻利的將地上幾把完好無損的板凳扶起，至於被她摔壞的，她倒是看都沒看。
基靳野頓住腳，沒有回答他媽這個問題，只是從牛仔褲兜里掏出一款老人機還給了張汝夏：「小姨說明天讓您早一點到村口去接她，她跟瑞瑞一起坐最早的一趟班車回來，小姨父請不到假，就不回來了。」
「請不到假？」張汝夏冷哼了一聲，接過手機揣進褲兜，面上帶著幾分怒氣：「我看就是不想回來吧。」
基靳野垂了垂眼眸：「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這次去沒發現他倆口子之間什麼異常？」
「我……」
「異常，什麼異常，就你整天疑神疑鬼，他一個半大點孩子懂個屁。」基大鵬將手中抽完的煙頭用腳攆滅，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老老實實的把地上的麻將一顆一顆的撿起。
「我疑神疑鬼？」
張汝夏一聲驚呼，顯然又被基大鵬這句話給刺激到了，拿起剛被她扶起來的塑料凳子就朝著基大鵬後背狠狠地砸去：「姓基的，你那眼珠子都恨不得長她身上，那齷蹉的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
基大鵬飛速的閃躲到一邊：「齷蹉心思？我能有什麼齷蹉心思，我要真有那齷蹉心思，今天就不是老老實實的在家打麻將了，我有那閑工夫跟這女人周旋，我還不如抱著我的雞出去晃幾圈了。」
這話張汝夏是信的，別看基大鵬不務正業，沒啥大本事，但是基大鵬長的好看，十里八村找不出比基大鵬樣貌更出眾的男人，想當初暗戀他的女人都能從村頭排到村尾了，可偏偏他最後誰也沒瞧上，娶了同村，樣貌身材都很一般，性格還十分彪悍的張汝夏。
張家一共有五個兄弟姐妹，張汝夏排行老三，人稱三姐，除一個妹妹外，其它的都是兄弟，當時全村沒有一個看得上張汝夏的，村裡的一群長舌婦經常在背地裡嚼舌根，說她這性子肯定嫁不出去。
可偏偏這個嫁不出去的女人，最後嫁給了幾乎全村女人最想嫁的男人，基家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基家也算是大門戶，家裡祖輩都是當官的，基老爺子當時還是村長，只是後來老爺子去世后，基家也就慢慢的倒台了。
基家也是五兄妹，兩兄弟三姐妹，基大鵬在基家則排行最小，是家裡的老幺，當年基大鵬去張家提親的時候，全村人都被震驚到了，不光外人，就連張汝夏自己也是懵的，她做夢也沒想到基大鵬會看上自己，以至於成婚當晚，洞房花燭夜，她都還在操心基大鵬會給她一紙休書，誰知這一紙休書沒等來，等來的卻是十八年來的風雨同舟。
「咯咯咯......」一陣雞鳴聲打斷了幾人，小騷從基靳野身後躥了出來，基大鵬一見到它，立馬放下了手中的麻將，興奮的朝著它撲了過來：「我滴乖乖啊。」
他動作快，張汝夏動作更快，順勢逮住了小騷的一隻翅膀：「阿野，去燒水去，今晚我們吃小雞燉蘑菇。」
基靳野：「.......」
「什麼，你個臭婆娘，你再給老子說一遍。」基大鵬驚的下巴都要掉了，滿臉的不可思議，雙目瞪圓，三年了，往常倆人再怎麼鬧，張汝夏也沒動過殺雞的念頭，這種要殺雞的話，還是頭一回說。
「吃小雞燉蘑菇！」張汝夏毫不畏懼，不緊不慢的又重複了一遍。
「你......」基大鵬氣的面色鐵青，臉色一點點冷下來，基靳野在一旁看著，心臟都有些發緊，犀利的視線牢牢的鎖定著他爸，生怕他爸控制不住對他媽動手，雖然這些年沒見過，但是他爸有多在乎這隻雞，他是知道的。
「老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跟她打麻將了成不，這雞萬萬不能殺。」預想中的事情沒有發生，反倒是基大鵬先出言妥協，下意識的朝著張汝夏靠近了幾分，面上帶著幾分討好。
基靳野滿頭的黑線，他還是頭一次見他爸這般，他爸居然為了一隻雞，心甘情願認錯，雖然他爸是有賊心沒賊膽，當然，這只是基靳野認為的。
「呵！你可真是寶貝這隻雞。」張汝夏臉上閃現出一絲失落，下意識的鬆開了小騷的翅膀，什麼話也沒再說，抬腳走進了廚房。
小騷不知道自己又在鬼門關走了一趟，見自己重新獲得了自由，立馬圍在基大鵬腳邊打轉，基大鵬盯著張汝夏的背影看了一瞬，破天荒的沒有去管小騷，而是摸了摸鼻尖跟在了她身後。
基靳野：「？」
基靳野不知道倆人這是怎麼了，見滿地的麻將，沉默了幾秒后，還是彎腰全部拾了起來，等他收拾好一切，外面天都黑了，雨好像也小了一些。
小騷一直跟著他，幾乎是他動一步，小騷就動一步，有些時候基靳野都懷疑這貨投胎的時候是不是沒有喝孟婆湯，真的太有靈性了。
基靳野關上大門，抬腳朝著廚房走去，這廚房門有點矮了，他這一米八五的大個頭，進出都要低頭。
幾乎是他剛走到廚房門口就看到了刺激性的一幕，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往後退了退，只見原本剛還吵得萬般兇狠的倆人，這會居然如膠似漆的黏在一起，他爸從后伸出一隻大手掐住他媽的腰，把人壓在灶台上。
「好了，老婆，這麼大點事還值得你發這麼大火嘛。」
「小事？這事是小事，那多大的事才是事？等你跟她上床了，那才是大事？」
「上......上什麼？你再說一遍？」基大鵬強勢罩住她的肩膀，挑起張汝夏的下顎：「你男人我是那種隨便的人？我他媽有老婆不上，我去上一個寡婦？我是有多賤？」
「啪！」張汝夏一把打掉了基大鵬的手，滿臉嘲諷：「你們男人就是犯賤，外面的屎都是香的。」
「艹！」基大鵬暗罵了一聲，掐著張汝夏腰間的那隻手在不斷的收緊，正當他準備朝著張汝夏親下去的時候，張汝夏眼角的餘光瞥到了基靳野，立馬用力地推開了基大鵬，基大鵬哪注意到這些，冷不丁的被推開，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剛準備說話，就聽張汝夏輕咳了一聲。
這一聲咳嗽換回了基大鵬的理智，下意識的轉過頭。
基靳野：「(⊙o⊙)…...」
基大鵬:「......」
什麼叫大型社死現場，這就是，基靳野上初中後幾乎就沒見過這種畫面，小學有沒有他也忘了，他初中住校，在鎮上，一個星期才回來一次，每次放假回來待個一天半就走了，父母在他面前也是規規矩矩，別說是親嘴了，連手他都沒有見倆人牽過，記憶中大多數都是倆人在吵架。
基大鵬眯了眯雙眼，率先回神，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自己老婆推開感覺有些失了面子，掃了基靳野一眼后，居然再次摟上了張汝夏的腰，毫不猶豫扣住了她的後腦勺，朝著她的唇就壓了下去。
「唔.....」張汝夏壓根都沒料到他會有這個動作，瞬間老臉一紅，想要掙扎，耐何基大鵬根本就沒給她這個機會。
基靳野看著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雙頰迅速升溫，忍不住的想要爆粗口，這是什麼情況？這是他能看的？
不都是中年夫妻親一口噩夢都做好幾宿嘛，他爸媽這是不是熱情過了頭，好再基大鵬只是抱著人親了一口就鬆開了。
基大鵬鬆開張汝夏，面不改色的對著基靳野問道：「分數什麼時候出來，我還沒問你呢，你這上縣中有沒有把握，縣中今年的分數線好像比去年還要高。」m.
「還沒，還要過幾天，縣中......目前還說不清楚，英語考的有點差。」基靳野看了一眼他媽，顯然還有些沒回魂，下意識的選擇實話實說，之前父母也沒問過，他也就沒說，他的學習，父母基本很少操心。
張汝夏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一聽基靳野這話，頓時都顧不上羞澀了，眉頭緊了又緊：「那這萬一上不了怎麼辦？第二志願你填的哪所學校？」
「沒填。」基靳野就只填了一個縣中。
「什麼？沒填？」兩口子都獃滯住了。
「嗯，沒填。」基靳野點了點頭，淡定的答道：「要是萬一真考不上縣中的話，其它學校我也不打算去，實在不行，那我就去磚場去跟爸一起搬磚吧。」
兩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