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物是人非

王輝兩手放在背後焦急地跺著腳在高一（1）班門口踱來踱去，看到戴雨涵走出班門，他立即迎了上去。

「明凡他，還沒有消息嗎？」王輝沒來得及打招呼就匆忙問道。

但戴雨涵只是搖頭，臉上同樣流露出擔憂的神情。

「哎，也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王輝沉重地嘆口氣，「我去他家裡敲門沒人應，電話也沒人接，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聯繫，你說這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人間蒸發了呢？」

「王輝，你先別著急，明凡他來了我一定跟你說。」戴雨涵心裡很慌張，但還是強裝鎮定安慰王輝道。

「也只能這樣了，他來了一定要和我說啊。」王輝眼裡已經失去了光芒。

戴雨涵送走王輝，心中的陰霾卻依舊無法抹去，剛才她對王輝說的話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和同樣下樓詢問蘇明凡情況的蔣夢婷說過，表面上她在安慰著所有的人，可只有她知道，她心裡一點兒也不比任何人更冷靜。

蘇明凡是在五天前失去音信的，也就是與她分開后的第二天。第二天戴雨涵在家門口並沒有等到蘇明凡，當時她以為蘇明凡是有籃球隊的訓練已經提前到了學校，便自己一人前往學校。可在學校她仍然沒看到蘇明凡，整整一天蘇明凡的位置上都是空的，放學后戴雨涵沒多想就去了蘇明凡家，和王輝、蔣夢婷遭遇到的情況一樣，沒有人給她開門，房子里的人似乎在一夜間消失了一樣。

戴雨涵就是從那時起不安起來的，平常和蘇明凡約好出去吃飯他總是要提前好久就到餐館，但那天戴雨涵在火鍋店裡一直坐到火鍋店下班都沒看到蘇明凡，蘇明凡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失去了在這個世界的所有訊號。

戴雨涵去找班主任孫有為，可孫有為卻說蘇明凡向他請了假，至於請假理由，無論戴雨涵怎麼詢問，孫有為都閉口不提，這進一步加深了戴雨涵的疑惑。

這幾天以來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全都堆積在一起湧入她的腦中，太多想不通擠壓著她的思路，她此時只覺得她的頭很沉、很痛。

戴雨涵扭過頭，準備回班，余光中卻看到一個人。

李正洋雙手抱胸，倚牆而站，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戴雨涵。

戴雨涵也沒做停留，還是繼續向前走。

「他失蹤的前一天是跟你一起走的吧。」李正洋突然發話，眼睛漫無目的地盯著正對著班級後門的走廊樓梯口。

雖然沒看自己，但戴雨涵很清楚李正洋的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這也是李正洋對戴雨涵說的第一句話。

「啊……是的。」戴雨涵情不自禁地回答道。

「這麼說，」李正洋挺直背，眼神投射在戴雨涵身上，深邃的眼眸盯得戴雨涵渾身不自在，「是你導致了他的失蹤？」

戴雨涵被李正洋四周散發出的氣勢震懾到，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不，不是我，我也在找明凡。」戴雨涵連連擺手。

「不是你，那你幹嘛一直往後退？」李正洋步步緊逼，勢要從戴雨涵這裡找到真正的答案。

「我……」戴雨涵後腳蹬到了牆壁，她已無路可退。

「還有，你為什麼這麼關心蘇明凡的事，僅僅是因為他一直在幫你？」

戴雨涵感覺那雙眼神洞穿了自己，忍不住就要說出真相。

「喂。」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李正洋和戴雨涵同時看向發聲的方向。

「你沒聽到她已經說了不是她嗎？」

發話的正是蘇明凡本人。

李正洋眼中的凌厲轉瞬即逝，戴雨涵更是激動地跑向蘇明凡。

「明凡，你怎麼才來？」戴雨涵迫不及待地說道。

蘇明凡微張開嘴唇，但卻並沒有發出聲音，眼神似乎也與以前不一樣了。

戴雨涵太過激動，只是以為蘇明凡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並沒注意到他的異常，「沒事，不用回答，你回來了就行，我去跟王輝和夢婷說下。」

「不用了，」蘇明凡終於開口，「一會兒下課我當面去找他們去吧。」

「也對，你直接去找他們更好，你都不知道他倆這兩天來了有多少次，我們都很擔心你。」

蘇明凡笑起來，但那微笑看起來卻更像是一種苦笑。

李正洋若有所思地看了蘇明凡一眼，然後面朝戴雨涵。

「看來是我誤會你了呢。」李正洋的語氣依舊很隨意，絲毫不像是在道歉。

戴雨涵抬起頭，僅是看了李正洋一下又趕緊低下頭，臉倏地一下就紅了。

剛才她差點兒就對李正洋說出自己心裡的秘密。

「嗯，沒事啦，你也是擔心明凡才那樣說的嘛。」戴雨涵眼睛一直看著地面。

若是在平時，蘇明凡一定會戲謔地調侃李正洋幾句，可現在他心裡裝著一件無法釋懷的事，也因此對其他的所有事都提不起了興趣。

上課鈴聲響起，戴雨涵向兩人投以簡單微笑，逃也似的小跑進班。

蘇明凡沒說什麼，默默地跟在後邊走回班。

只有李正洋微眯雙眼，像是有了什麼重大發現。

「行啊你，比我還能逃課。」課上，李正洋若有若無地調侃蘇明凡。

蘇明凡象徵性地對他笑笑，並未回復。

很難得的，兩人身份似乎互換了下，李正洋反倒是成為了主動開口的那一個。

「那天我看到了。」李正洋也沒想蘇明凡會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轉而換上一種極其冷靜的語氣說道。

「什麼？」果然，蘇明凡聽到李正洋這句話后立即扭頭看向他。

「那天你跟警察見面的時候，我就在一旁站著。」李正洋的口氣就像是在敘述一件與他毫不相干的事。

「你怎麼會在那裡？」蘇明凡空洞的瞳孔中多了些警惕。

「你別誤會，我不是什麼跟蹤狂，並且我對你的私生活也沒興趣。」李正洋並未迴避蘇明凡這個問題，「只是那天我剛好看了新聞頭條，然後傍晚有小弟告訴我兩個刑警在新月路上調查，出於好奇我才會去那裡的。」

「嗯。」蘇明凡收回眼神。

「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無緣無故失蹤這麼幾天的原因了。」李正洋問出剛才戴雨涵沒問出的話。

空氣再度陷入沉寂，台上老師的講話聲隱約入耳，但又從蘇明凡的另一隻耳朵中鑽了出去。

李正洋並不著急，只是默默地等著蘇明凡的回復。

又過了好一會兒，蘇明凡緩緩抬起頭，目光投向黑板。講台之上，白色的粉筆在粗糙的黑板面上劃出一道道印記。

「你說，一個人究竟可以狠毒到什麼樣的程度？」蘇明凡目光仍然凝視前方，張開嘴發出聲音，卻並不是在回答李正洋的問題。

不過李正洋已經得到了他要的答案，「看來我想的是對的了。」他說。

蘇明凡不語，面無表情地看著老師手中的粉筆。

「你打算怎麼做？」李正洋接著問。

蘇明凡低下頭，垂下了眼帘，「我不知道，這個噩夢太過真實，我還無法接受。我不願清醒，我怕我清醒之後才發現這一切的物是人非都不只是一場夢。」

李正洋壓低聲音：「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告訴我，我沒辦法幫你擺脫這個噩夢，但至少能讓你夢醒后好受點兒。」

蘇明凡終於扭過頭看向李正洋，他第一次聽到李正洋這樣說話，沒想到卻是說給自己聽的。

「謝了。」蘇明凡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積壓在心底的悲痛險些就隨著淚水一涌而出。

「有生之年能聽到你對我說聲謝謝，真是意外。」李正洋漫不經心地說。

「臭小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逗我笑是不是？」蘇明凡想笑，卻發現自己好像間歇性地失去了微笑的能力。

「哪裡，我才剛要準備逗你笑。」李正洋賣起關子。

「什麼意思？」蘇明凡看著李正洋。

「喏~」李正洋微抬下巴，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是戴雨涵所坐的位置。

「你的那個心上人，也在偷偷仰慕著你呢。」

「你在說什麼啊？」蘇明凡以為李正洋故意尋他開心。

「你以為剛才我真是在欺負她啊？我那是在旁敲側擊打探她對你的態度呢。話語也許能欺騙人，可臉紅不能。她又沒塗胭脂，臉紅不是因為心上人，難道是因為我？」李正洋今天話很碎，看來是真的有好多話要說給蘇明凡聽。

「喂，你這傢伙！」蘇明凡終於忍不住抬手錘了李正洋一下。

「蘇明凡，你幹什麼呢！」孫有為怒斥的聲音傳來，全班的焦點都聚向蘇明凡。蘇明凡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搭在李正洋肩上，急忙收回自己的手。

戴雨涵也撇過頭，看到了蘇明凡的窘態。她捂嘴輕輕一笑，扭回頭繼續聽課。

蘇明凡注意到戴雨涵的變化，回想起李正洋的話，他不禁要笑出聲。

嘴角還未挑起，心頭卻突然一緊，心悸的感覺傳至全身，再次折磨著蘇明凡。

得知了那個消息后，這五天來他不知道第幾次出現這種情況了。

課後，蘇明凡上樓找王輝和戴雨涵。剛走到二樓，就看到王輝憂心忡忡地準備下樓，滿面的愁容讓人心生憐憫。

「王輝。」蘇明凡叫住王輝。

王輝匆匆抬頭看了蘇明凡一眼，沒有停下腳步，但0.5秒之後王輝再度回頭。認真端詳了蘇明凡后，王輝險些跳起來。

「明凡，真的是你！」王輝緊握住蘇明凡的手，難掩臉上激動的神情。

但王輝很快就換上一副氣憤的表情，怒視著蘇明凡，「你這幾天到底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夢婷有多擔心你，還有雨涵，每次我和夢婷去找她，她都要微笑地安慰我們，可她也同樣地擔心你啊！」

感動再次席捲了蘇明凡的心，但他並不想讓王輝他們為自己擔心，所以只好強忍著心裡的痛苦說道：「沒啥事，我這不是回來了嘛，走吧，我們去找夢婷。」

誰料王輝一把打開蘇明凡的手，蘇明凡愕然。

「你這傢伙總是這樣，我們有困難的時候你每次都是衝到最前邊，現在到了我們幫你了，你卻閉口不談自己到底怎麼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反而是對在乎你的人最深刻的傷害，你這樣也很自私你知道不知道！」

蘇明凡愣在原地，難以想象平時直犯糊塗的王輝罵起人來竟也頭頭是道。

蘇明凡知道自己今天必須要做出解釋，但他實在是無法提起那件事，只得打起幌子：「真的不是什麼大事了，姥家那邊有些事情，這兩天回了趟姥家，事發突然而且到那邊事情實在事太多了，所以才沒顧得上聯繫你們。」

王輝說完剛才一通話后氣就已經下去不少，此時聽到蘇明凡的解釋差不多已經原諒了蘇明凡，他本來就是因為擔心才會對蘇明凡發脾氣，此時見到了蘇明凡，他的心自然也就安了下來。「行吧，我就勉強接受你這個解釋。」

「走，咱們再去和夢婷說一下。」

「誒，」王輝叫住蘇明凡，「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蘇明凡明白王輝的想法，上次他把蔣夢婷的回信交給王輝，王輝看完信激動了好久，隨即就又寫了回信讓蘇明凡轉交給蔣夢婷，此時看來，兩人的關係正是處於戀愛之前的曖昧時期。

「行，我先走了。」

王輝覺得蘇明凡今天有些奇怪，但他想或許的因為蘇明凡還沒完全適應從姥家回來的生活，就沒再多想。

時隔多日，蘇明凡、戴雨涵、王輝、蔣夢婷四人再次共同走在回家的路上，但這次四人間的氣氛卻有些沉悶，蘇明凡一路無語，另外三人也不好說太多的話。

大家都在等著蘇明凡恢復平時的模樣。

正走著，一個人朝他們迎面走來，尋找的目標很顯然是蘇明凡。

那人穿著便裝，蘇明凡幾乎沒認出來他。

「明凡。」來者主動和蘇明凡打招呼。

蘇明凡認出來了眼前的人。

「明凡，你們認識？」王輝疑惑地看著蘇明凡。

「哦，這是我表哥，你們先走吧，我和表哥有些事說。」蘇明凡說。

王輝三人與蘇明凡告別離開，戴雨涵臨走前還回頭看了看蘇明凡的「表哥」。

蘇明凡與「表哥」走到一輛車前，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表哥」走到駕駛員的位置打開車門，示意蘇明凡也上車。

蘇明凡開啟車門，坐進去后與後座的另一人打起招呼：

「魏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