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懷疑

完全籠蓋了整座城市，這種氣候下，無論是外出遊玩，還是在午後坐在庭院中曬太陽，都是件美到人心窩裡的事情。

當然，如果有幸能到向陽區的河邊走上一遭，你會真正地體會到「人間值得」的內涵，三月末河面尚未上漲，河邊柳樹細長的枝葉垂下河面，掀起一層層波紋。漫步在河邊，感受著河對岸吹來的微風，然後再握住身邊戀人纖細的小手，這絕對可以成為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美好生活。靜靜地望著河水中來回遊走的金魚

李正洋此時正站在河中心蓋起的亭子之上，他身邊沒有戀人，但他也不需要戀人，因為他站在亭子上本身就可以構成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線。

微風迎面吹來，吹起李正洋額前的幾縷劉海，他看著面前的景色，想著一個問題出了神，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略有些凌亂的髮型。

又過了一會兒，李正洋似乎想出了問題的答案，臉上的神情輕鬆了許多，嘴角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數十條魚兒聚集在亭子旁的河水邊，爭搶著遊客灑落在水中的魚食。

這時一塊小石子落入河中，河面泛起微波，受其驚動，魚群瞬間散開，平靜的河水一下成了哄鬧的現場。

李正洋盯著不再平靜的河水，靜觀其變化。魚群完全散去后，河面又重歸平靜，彷彿沒有受到剛才小石塊的影響，又彷彿在河底的更深處已經因為小石塊的出現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巨變。

李正洋在河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終於發現了自己被風吹亂的髮型，但他並不在意。比起這個，他心裡裝著更為重要的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小的石塊丟下去后，看似表面上沒什麼影響，其背後一定蘊藏著深不可測的巨變。你說，我們是不是也該拋出那粒小石塊了？」

他的話語很輕，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又一陣風吹過，水面略有波動，波紋過後李正洋再看向河水，此時水面上已多出一個人的倒影，那個倒影站在他的身旁，也朝水面看下。

「洋哥，我來晚了。」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

「不，你來了，就不算晚。」李正洋抬起頭，明媚地笑了起來。

河對岸幾個調皮的孩子在玩丟石塊打水漂的遊戲，水波蕩漾，看起來，快要迎來漲潮的時刻了。

「雨涵，你先走著，我回去拿本書。」蘇明凡和戴雨涵走出門，突然想起今天的課本沒拿，便先讓戴雨涵離開，自己小跑回班裡。

回到班，班裡已不剩幾個人，蘇明凡匆匆來到自己座位拿了自己的書，餘光瞥向李正洋的座位，李正洋一下課就消失在教室外，讓人難以捉摸他的行蹤。蘇明凡苦笑著搖搖頭，拿起書離開教室。

還沒到校門口，隔著一段距離蘇明凡就看到了戴雨涵，他剛想走上前和她打招呼，卻看到戴雨涵身邊還站著兩個人。

魏永彬和郭飛勇正一左一右站著，與戴雨涵微笑地交談。

蘇明凡不由得略微放慢腳步，思考著該怎麼向二人打招呼，剛好魏永彬眼神一瞟，側過戴雨涵看到了蘇明凡的身影。他抬起手臂沖蘇明凡揮手，「明凡！」

戴雨涵和郭飛勇也順著魏永彬的方向看到蘇明凡，兩人朝蘇明凡微笑。

「哎！」蘇明凡邊走近三人邊應道，「魏警官、郭警官，你們怎麼來了？」

「哦，」魏永彬隨意地說，「這不是有一段時間不見你了嗎，來看看你的情況，正好在門口碰到了雨涵，

一問才知道她正好也在等你，於是就和她聊了幾句。」

蘇明凡有些疑惑，「魏警官，你，認識雨涵？」

沒等魏永彬解釋，戴雨涵發話：「之前有次我媽碰到些難題，是魏警官和郭警官出面幫忙解決的，我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魏永彬視線在戴雨涵和蘇明凡身上轉換，意識到蘇明凡也知道戴雨涵母親的職業。想到這兒，他眯起眼，饒有趣味地揣摩著蘇明凡、戴雨涵兩人的關係。

「哦，是這樣啊。」蘇明凡恍然大悟。

「明凡，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也別在你們校門口堵著了。」郭飛勇搭話。

「聊聊是沒什麼問題，可是……」蘇明凡邊說邊看向戴雨涵，「現在不太方便，我還有其他的事……」

魏永彬立即就領會到他的意思，「嗨，阿勇你這臭小子，你怎麼能讓人家小姑娘一個人回家，這樣明凡，我們反正也沒啥事，就跟你一塊先送雨涵回家，然後咱再單獨聊聊天。」

戴雨涵擺手，「不用的，魏警官，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行啦，你就別客氣了，上次分別後也好長時間不見你了，路上你再給我們好好講講最近你身邊發生的趣事兒，讓我們倆也回味回味高中生活。」

魏永彬說完就摟過杵在原地犯蒙的蘇明凡，揮手讓戴雨涵走在前。

見到他這麼熱情，戴雨涵沒法拒絕，只好走在幾人的前邊帶路。

「這麼說，你倆是上學期開新生晚會的時候認識的，明凡無意間搭救了你，然後你倆就慢慢熟絡起來，這學期又很碰巧地分到了一個班，現在更是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嘖嘖，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奇妙啊。」

路上，聽完戴雨涵講述完她和蘇明凡的故事後，魏永彬發出一段感慨。

「可不是嘛，我看你倆真的是挺有緣的，」郭飛勇也在一旁說道，「從星座角度來看，雨涵4月1號生日屬於白羊座，明凡1月26號屬於水瓶座，白羊座直率熱情充滿孩子氣，水瓶座熱愛自由而又親切溫情，你看，這兩個星座若能在一起，那絕對是最搭配的一對。」

郭飛勇滔滔不絕地講完這一番話，著實嚇到了眼前的蘇明凡和戴雨涵二人。蘇明凡不好意思地摸起鼻子，而戴雨涵則是滿臉通紅，害羞地埋怨道：「郭警官，您這是在說什麼呢？」

魏永彬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故意用力踹了郭飛勇一腳，然後擺出訓斥的語氣說：「你說的這是什麼玩意？哪有一個警察當著這人民群眾的面胡鄒鄒這些迷信的話的，你要知道我們可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郭飛勇被魏永彬這麼一踹，也委屈起來，「我這不是最近看到了一本講星座知識的書嘛，所以才想分享分享我的觀點的。」

「嘿，說你兩句你還敢頂嘴了是不是，那哪天你要是讀了本刑偵的書是不是就要做我的上司了？」

「這，也不是不行……」郭飛勇用極小的音量說，但他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口誤，「啊，彬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魏永彬倒也不生氣，「沒事，放心吧，我怎麼會因為這種事和你置氣呢。」

郭飛勇剛呼出一口氣，那邊魏永彬又說，「誒，我記得咱隊門口放著的那個單杠好像都落灰了，要是讓它重回往日的光輝，你說是做400個引體向上合適呢還是500個合適？」

「彬哥，我錯了！」郭飛勇一聲哀嚎，差點兒就給魏永彬跪下。

蘇明凡和戴雨涵看著兩人的神態，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星座的小插曲就這樣告上一段落，幾人繼續往前走。

走了幾步后，趁走在前邊的戴雨涵沒注意，魏永彬悄悄攬過蘇明凡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不過老弟，在追雨涵那小姑娘的事上，我看好你喲。」

蘇明凡一驚，感到自己整個臉頰都在發燙，他甩開魏永彬的胳膊，竟也害羞地喝道：「彬哥，你怎麼也這樣！」

「喲喲，這就算你承認了哈。」魏永彬壞笑起來。

前方的戴雨涵聽到聲音，回過頭，魏永彬沖她燦爛一笑。戴雨涵不明所以地又扭過頭。

將戴雨涵送回家，看著戴雨涵完全走進樓道后，三人才放心地離開她家。找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后，三人開始談起不得不提的事情。

「明凡，我們倆今天來找你，不用說你應該也能猜出原因吧。」郭飛勇說。

蘇明凡點點頭，表情中卻沒有魏永彬以為會出現的期待，「我媽那個案子，現在調查地怎麼樣了？」

「明凡，關於這個事情……」郭飛勇正準備往下說，一邊的魏永彬打斷他，「阿勇，還是我來說吧。」

接著他順著郭飛勇的話說：「說起來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好消息是我們確實發現了一些線索，就比如兇手在拋屍時卻沒有將石塊牢固綁在屍體的腳脖上，因此屍體才會在第二天早上浮出水面；還有就是死者身上並沒有打鬥過的痕迹，首飾未被取下，錢包也還在死者口袋中，這說明兇手並不是謀財或是劫色。壞消息的話就是雖然有了一些線索，但我們在確定最後的兇手上還是存在著很大的問題，也因此這半個多月來我們並沒有實質性的突破。」

「嗯，我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了，」此時蘇明凡的語氣中也沒有魏永彬以為會出現的失落，「還是謝謝兩位警官告訴我這些了。」

「明凡，關於這起案子的兇手，你有什麼想法嗎？」魏永彬突然問。

蘇明凡心頭一震，險些以為魏永彬已經抓到了案件的關鍵，但他隨即換上一副迷茫的表情，「不，我不知道，或許，只是個陌生人吧。」

「嗯，那如果有什麼線索的話明凡你及時告訴我們，我們有了突破也會第一時間告訴你。」魏永彬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復，只好這樣對蘇明凡說。

「行，那兩位警官，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蘇明凡聲音有些微弱，不等魏、郭兩人搭話，他扭過身率先離開。

盯著蘇明凡的背影，魏永彬若有所思地問：「阿勇，你怎麼看？」

「彬哥，」郭飛勇的語氣異常冷靜，絲毫沒有剛才他故意搞怪時的狀態，「我覺得明凡對兇手應該也是毫無頭緒。」

「嗯，你跟我的想法一樣。」魏永彬點頭。

「可彬哥，您剛才為什麼要騙他呢，我們把實情告訴他，讓他也能有些頭緒，這樣不是更好嗎？」郭飛勇有些不理解地問道。

魏永彬目光如炬，看向蘇明凡離開的方向，「我了解明凡，即使我們剛才告訴他我們的發現，明凡自己有了想法，他也不會告訴我們他的想法的，而且，我們的發現都只是一種不成熟的推測，根本無法作為證據出現。」

「可彬哥，難道您就不懷疑蘇振天嗎？」郭飛勇語氣有些著急。

「我剛開始也懷疑過他，可你想，如果真是蘇振天殺的人，他大老遠從城東跑到城西拋屍，目的肯定是為了隱藏張妙雯的身份，可他都已經跑了這麼遠的路了，為什麼在往屍體上綁石塊時要綁那麼糟糕的繩結，而且能證明張妙雯身份的證件全都放在張妙雯口袋的錢包中，他為了隱藏屍體的身份所以將拋屍地點選在了離家很遠的馬頰河，然後他又故意綁了很差勁的繩結，還把死者身份證損壞了之後放在死者口袋裡，你不感覺這其中是有矛盾的嗎？」

「確實有些矛盾，」郭飛勇摸著下巴說，「但彬哥，萬一他是故意那樣做的呢？也許他最初的目的是將屍體完全沉入水中，先讓這個事情拖上一段時間，這樣他也有更長的時間去掩飾自己殺人時留下的證據。而將錢包放在張妙雯拉上拉鏈的口袋中是為了讓屍體在暴露時我們能第一時間確定屍體的身份，反其道而行之，到時候這個也能成為我們不會懷疑他的理由。」

「那為什麼他綁的繩結會那麼糟糕呢？」

「也許他在綁的過程中遭遇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不得不快速綁一個繩結。」

「即使你說的這種情況可能發生，那關於明凡的口供中提到的，半夜他上廁所時所聽到的從蘇振天卧室傳來的呼嚕聲，這個該怎麼解釋？」

「我……」郭飛勇一時語塞，說不出來更多的話。

魏永彬抬眼看著他，「阿勇，你為什麼執著地認為蘇振天會是兇手呢？」

「我有種想法，蘇振天和這個案子密不可分，就算他不是兇手，他也和這起兇殺案有直接關聯，我認為……」

「阿勇！」魏永彬打斷郭飛勇的話，「我們破案講究的是證據，不是直覺，如果憑直覺就可以破案的話，那麼我們刑警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等你真正掌握了蘇振天涉案的證據后再來跟我說出你的想法吧。」

經魏永彬這麼一訓斥郭飛勇也不再往下說，只是低下頭，思考魏永彬說的話。

而魏永彬回憶著剛才蘇明凡的話，臉上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