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對神的抹殺計劃

依舊被滯留在警局裡的我有種極度不詳的預感。

即使是在這種已經極盡瘋狂的時候，我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

「跑！快跑！逃出這裡！」

這到底又是誰的聲音！

冷靜！冷靜！

放了我！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布倫警官在接到一通電話之後臉色大變，肉眼可見的變得坐立不安了起來。

入夜之後，那些在天邊的隆隆響聲並沒有消失，天空再一次瀰漫起了黑紫色的無名霧氣，將月亮那冷白的光芒吞噬的一乾二淨。

他用拳頭抵住了自己的額頭，疑惑不解的坐到了一旁。

「警官······這樣的話？」

「按命令行事。」

「是！」

緊接著，我的房門被打開了，布倫徑直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孤然，你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我大口的喘著氣，使勁對他搖了搖頭，

「太多聲音了······太多了······這不過是沙礫中的回聲罷了······祂來了，穿過無垠的黑暗，我感覺得到，祂不是孤身一人！」

「祂到底是誰？」

「警官，我······呃啊······」

頭快要裂開了。

不！有一隻無形的手把它撕開了！

「孤然？」

「汝等竟敢如此大膽！他是我的奴僕！也是我的孩子！」

布倫看到了我的眼睛，沒有一絲的生氣，就像一個僵直的提線木偶一般癱坐在地上。

他從未見過有人的雙眼，能變得猶如無底深淵一般的黝黑，蓋過了所有的眼白。

「警官！危險！」

布倫抬起了一隻手，示意大家不要過來。

「你是誰？」

咯咯咯咯咯。

我的聲帶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擠出了一陣可怖的笑聲。

「當心你的後面。」

砰。

一聲尖銳的槍響將所有人都嚇懵了。

「這是？」

布倫的臉頰感受到一陣還沒有消散的炙熱尾焰，在頃刻間回過了神。

在轉過了頭的時候，他眼前有些發黑，但是看到人們將另外一位開槍的警員撲倒在了一旁。

那位被放到的警員，表現出的狀態與我如出一轍，儘管自己的計謀似乎沒有得逞，但嘴邊仍舊掛著得意洋洋的笑容。

「『夜母』向你問好！」

毫無疑問，被擊中的人是我，那一槍是沖我開的，我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被子彈打中了，就像一顆水滴，在我的體內時發出咚的一聲迴響。

沒有任何的痛覺，我只是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摸到了一個穿透了頸部的洞，散發著一股難聞的焦糊味。

奇怪，為什麼沒有流血，連一點血的味道都嘗不見。

「孤然！」

「沒完沒了的小伎倆······也不看看是往哪學的······」

洞合上了，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咕咕聲。

在又一次完好無損的站起來之後，我走出了房間。

「嘿！站著別動！」

大家拔出了槍，齊刷刷的指向了我。

「你想殺我嗎？『夜母』的信徒。」

我對那個開槍的警員說道。

此刻，他好似回過了神，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他開始了無助的辯解。

「不是我的本意······我控制不住······」

「站著別動······」

呵呵。

「我會安排你去見見祂的。」

冷笑過後，一陣炫目的火光在空氣里爆裂開來。

那個可憐人瞬間被一團綠色的火焰吞噬，凄厲的慘叫聲回蕩在警局的大廳里。

「救救我······啊啊啊······」

一時間，槍聲大作，恐懼驅使著人們沒有帶著一絲雜念的扣下了扳機。

同樣的，我確信，自己已經被打成篩子了，但還是沒有一絲的疼痛，也沒有血流出，只有子彈穿過身體時那種奇妙的感覺。

在一陣抽搐中，我再一次完好無損的站在了大家的面前。

或者說，完好無損的不是我，因為那根本就不是我的身體。

布倫警官從背後衝來，將我死死的勒住了。

「不管你是誰，你肯定不是孤然！把他還回來！醒一醒啊！」

聽到了槍聲之後，一大群荷槍實彈的警員趕到了事發現場，一時間，我都數不清有多少把槍指向了我。

假如他們開火了，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變成一坨血肉模糊的爛泥。

「清醒一點！也許你和羅斯是對的！山崎已經被情報署方面通緝了，我們也收到了同樣的命令！是克里夫親口告訴我的！」

看著地上的那具已經燒焦冒煙的屍體，我的心臟情不自禁的顫動了一下。

我見過這樣的場景，慘狀與那棵大樹上的焦屍一模一樣。

在那個立石陣里，她抱住了我。

在那個立石陣里，我回到了熟悉的大學寢室，看見了在雨中狂奔的自己。

在她身上那股獨特的香味里，斯蒂芬尼婭告訴我，找到黑書，我一定能回家的！

我的身上流淌著《黑色秘典》的力量！

祂在我的意識里咆哮著，而我，跪倒在了祂的面前，接受著祂無情的嘲諷。

不甘心！我不甘心！但又能怎樣呢？

「放了我！」

一聲驚雷在一道凄厲的閃電刺破那黑紫色的天空后，從無垠的裂縫中傳來。

整座城市都在那般憤怒的吼叫聲中陣陣的顫抖。

緊接著，在一陣電火花迸濺的刺啦聲響過之後，電力告別了人類賴以生存的現代世界。

從颶風灣此刻如死水般寂靜的海面，到瀰漫著無盡邪惡的山丘地區，黑紫色的霧氣與最為深邃的漆黑籠罩了這片原本就流淌這詛咒之力的荒蠻之地。

汽車的燈光，所有的霓虹燈，就連應急照明燈都不再啟動，整座風城，唯一發出了亮光的，只有那遠方山丘上靜立的祭壇。

火焰再一次席捲了那裡，那在火光中搖曳的巨石陰影，徑直的向天空投射而去。

沒有一絲的光！

所有人在習慣了燈火輝煌的城市后，此刻就像那些躲在山洞裡的原始人一般在黑暗中瑟瑟發抖。

熟悉的震顫感。

為什麼是警局······在一個不被人注意到的牆角。

「大家冷靜！找一找任何可以照明的東西！」

「手機沒電了！快去找手電筒！」

「用火！」

在一陣無頭蒼蠅一樣的慌亂中，人們好似聽見了一絲奇怪的聲響。

咕嚕，咕嚕。

「帶我走吧······獵犬······擁抱無垠的黑暗，找到她，我的摯愛！」

布倫警官也聽見了那樣的響動，他束縛我的那隻胳膊也因此勒的更緊了。

「有入侵者，大家小······啊！」

黑暗中發出了一陣嘈雜的碰撞聲。

「我看不見！」

「點火！」

嘶。

熟悉的聲音。

布倫警官一隻手緊緊的握著手槍，幾乎竭盡全力的在黑暗裡搜索著即將到來的恐懼之物。

「是什麼······究竟是什麼······」

一堆廢紙被一位警員用火機點燃了。

在瞬間升起的火焰里，眼睛被那變得無比耀眼的火光刺得一陣劇痛。

在逐漸的看清周圍一切的時候，一個巨大的陰影壓蓋在了布倫的面前。

我的面前。

「帶我走吧！」

粘稠而冗長的口器從布倫的眼前晃過，在那之後，一個不可名狀的身形正直勾勾的看向他。

那東西根本沒有眼睛，就連想要看清它究竟是什麼樣子都十分的困難。

並不是因為他沒有看清，而是那東西就連基本的形態都沒有，飄忽不定中，每一秒都在改變，變成不同的樣子。

可不管怎麼變，他的大腦都沒辦法告訴他那個巨大的野獸究竟是什麼。

不可名狀！

但為什麼他會感覺到那幾乎快要將靈魂抹殺致死的直視。

它正向他而來。

不！是向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