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未亡人的綻放

第五十七章 未亡人的綻放

我大抵是死了吧。

哈哈哈,這樣的說法可正是滑稽,怎麼會有人大抵死了呢?

可能在那些意亂之物離開之後,我會原形畢露的化為那一灘被打成篩子的爛肉吧,否則,我該怎麼解釋在眼前如走馬燈般閃過的一切。

我的過去,我的大學,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他們都在如此遙遠的彼岸,不知道過的好不好,也不知道在意識到我消失了很久之後,他們會想些什麼。

等等。

是小梓!我看到她了!她真的在我的記憶中存在過!

這樣真是太好了,在來生那煙波浩渺的蘆葦之地,我會與她重逢的······

一股涼意突然在我身上散開,在一個寒顫過後,夢再一次碎了。

我還是沒能一死了之,甚至沒能看到她的臉龐。

就像一場該死的宿醉,醒來之後,看見的是熟悉的閣樓天花板。

一旁的壁爐正滋滋作響,溫暖的讓我鼻子有些發酸。

頭還是很疼,但起碼我這次能清晰的感覺到這種痛覺了,也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從那個軟沙發上坐起來。

腦子裡的聲音也暫時的消停了下去,手上還留有一個略微淤血的針眼。

我長舒一口氣,環顧了久違的閣樓,很安靜,雪花劃過了窗欞,將外面染得一片銀白。

風城冬天的初雪到來了,在如此潔白的渲染下,一切彷彿都平靜了下來,剛剛過去的那些充滿了瘋狂與恐懼的記憶傷疤也暫時被治癒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又回到這裡了······

迷迷糊糊的走下了閣樓,廚房裡的灶火旁,還有一壺冒著熱氣的茶,但大廳里卻冷清的像被凍結了一樣。

那架靜置的鋼琴上,黑白色的琴鍵又一次變得乾乾淨淨,再沒有了血跡。

「一隻夜鶯被關在金籠子里······」

一陣吟唱聲從屋外的院子中傳到了我的耳朵里,聲音有些沙啞,但不管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認出來!

不!不可能!

我快步的走向了大門,在打開門鎖的時候,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神明大人,我向您祈禱······」

嘎吱。

門被我推開了。

呼出的熱氣在空氣里氤氳著飄散開來,那些輕盈的雪掉落在了我的頭頂。

真的不敢相信,院子里那棵冬櫻花開了,在如此刺骨的寒風中,粉色的櫻落隨著上升的雪,紛紛擾擾的在院子里飄灑。

而在這樣的寒風中,一抹漂亮的金黃色頭髮也同樣倔強的飛舞著,穿過雪與飛花,那個身影久違的出現在了她最喜愛的櫻花樹下。

「斯蒂芬尼婭······」

我的聲音在顫抖,已經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心中的那難以掩蓋的悸動。

「沒想到,這些花竟然奇迹一樣的綻放了,真的好美······」

她回過了頭,那深藍色眼睛的目光與我碰在了一起。

「真的是你嗎?」

她淡淡的笑了,朝我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我有看到哦······」

似乎有些哽咽了,我不想讓她抓到這樣的把柄,只能選擇上前緊緊的抱住她,將臉埋在她的身上。

她的身體異常的暖,鼻尖掃過的,還是那熟悉的香味。

「對不起!那不是我的本意!真的真的······真的對不起!」

「好啦好啦!我知道,不然你現在早就蹲大牢了。」

斯蒂芬尼婭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盡量顯出自己的溫柔。

「這真是太好了······對不起!」

眼淚再也忍不住了,肆無忌憚的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那種從來沒有過的如釋重負,此刻只能隨淚水傾斜而出。

「痛快哭一場吧,姐姐陪著你。」

我的頭頂已經有些雪白了,淚痕在寒風中幾乎快要凝固在了我的臉上。

她見狀,撣去了我頭上的雪,掛著一絲紅暈的臉上洋溢著有些憂鬱的笑顏。

「你究竟死哪去了?嗚嗚嗚。」

「還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好啦,花也開了,天這麼冷,我們回去吧。」

她說完,輕輕的拭去我眼角的淚水。

「可別再這樣像個小姑娘一樣撒嬌了,真該給你錄下來······我泡了熱茶,走吧。」

再看到這些接二連三的,夢幻一般的事情后,我又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死了,又一次開始再某個異世界過活。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嚴重的懷疑在記憶中那個名叫「原來」的世界里,我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太多話想對她說了,但有些卻又說不出口。

「這兩天幹勁挺足,省了我不少的事,我從來沒想到自己的桌子會那麼整潔過。」

斯蒂芬尼婭為我倒上了那冒著熱氣的茶。

她依然鍾愛著這暖洋洋的紅茶。

「你到底是往哪冒出來的?你真的沒死嗎?」

「說來你可能不信。」

她喝了一口杯里的茶。

「我本應該死了,但有人不允許我這麼一命嗚呼,於是重塑了我的肉身,把我又從某個很遠的地方給扔回來了。」

呵。

我苦笑一聲,但又無可辯駁。

「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大家知道你回來了嗎?」

「大概吧,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在仔細的對她打量了一番之後,我感覺她即使在獲得了第二次生命之後,也沒能從這般的釋然里獲得片刻的寧靜,依然是往常一般的心事重重。

「那其他人呢?你打算怎麼再回到日常的生活里,又怎麼解釋這些呢?」

她對我坦然一笑。

「放心吧,預防針已經打過了,要是昨晚能把山崎捉住的話,這盤棋就完美了,可惜讓他跑掉了。」

昨晚?

操,真的是宿醉一樣的感覺,除了頭疼,一切都非常模糊。

「博士,你是不是又往我身上打些奇奇怪怪的藥水了?」

我指著手上的針眼向她問道。

「就你昨晚那樣子,恐怕放著你不管,你今天就不會認得出姐姐我了。」

姐姐你?

什麼時候,她學會使用這些奇奇怪怪的詞語了?

「那你這次能告訴我,昨晚上發生什麼······」

「山崎是犯人,我的判斷沒有錯,從一開始我就是這樣懷疑的。」

還是老樣子?

「博士,我親愛的博士,我知道你腦子裡有很多異於常人的想法也好,所謂的存在也好,也知道天機不可泄露這個道理。」

我說道。

「但求求你,請別再打啞謎了,把你知道的東西都告訴我好嗎·······」

咦?

我突然覺得這番話里,似乎有什麼奇怪的關鍵信息被我忽略了。

「不對呀,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的?」

斯蒂芬尼婭狡猾的笑了。

「你看,這啞謎打的多精彩呀,小助手。」

她的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從樓下傳來了。

有人像催債一般的朝裡面大喊著。

「斯蒂芬!斯蒂芬!是你嗎?你在嗎?沃森!」

她緩緩的起身向樓下走去。

「你知道嗎?去鬼門關走了一遭,最大的收穫是什麼嗎?通過黑書,我找到了完全破解那個靈魂置換把戲的方法,實踐一下,還挺好用的,順帶一提,那天晚上不是有意嚇你的。」

照她這麼說的話,之前有關鬧鬼的一切也就似乎能夠解釋清楚了。

但我在這樣一通看似好事的事情里產生了某些發自內心深處的反思。

藏在黑暗裡的野獸,失而復得的無字書,這棟古怪的房子。

難怪她隨時隨地心事重重。

不知為何,關於她的回歸,剛剛的喜悅開始隨著越積越厚的雪被逐漸的掩埋了起來。

我望著她下樓的背影,又一次的開始了對這個瘋女人的猜疑。

她真的是一個不會死的女巫嗎?

契約?

透過這些,我不禁的想到了她曾經說過的話。

「一些更黑暗的東西。」

一些更黑暗的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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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女巫同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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