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生活哲學◎
傅禹臨床實習一陣兒,能騰出些空閑時間了,便開始找投資公司的實習機會。這次他跟著小組來上海談一個項目,全程旁觀做PPT雜工。
他說之後可能會到南京那邊的醫院,這樣就可以到上海找實習工作,機會多一點,還不會讓父母念叨。
簡覓夏覺得他太卷了。傅禹說,這很正常,比他厲害的人很多,他們公司實習生的履歷不要太華麗,斯坦福什麼的都有。他說到了這一行就發現,厲害的人不僅謙遜,還始終對自己有高要求。
「所以你也卷?」
「我覺得不是卷。保持激情,挑戰,視野更開闊從而還能夠包容,這樣的人生狀態就是我想要的。」
傅禹本來計劃去森林公園,可臨時不確定晚上要不要加班。簡覓夏說沒事兒,下次再去划船。兩個人在地鐵口碰面,到商場里吃了一點甜品,逛了會兒,便到對面的靜安公園坐著。
鬧市裡的公園,抬頭見風拂繁盛枝葉,還有陽光折射在附近大廈上的流光。中老年人愜意相聚,彈奏音樂,小孩吃著冰淇淋嬉鬧,西方面孔的人端起相機捕捉東方城市景觀。
簡覓夏和傅禹坐在長椅上,他喝咖啡,她曬太陽。
「你和路溫綸見了嗎?」
「見了。」簡覓夏撣撣煙灰,「老樣子吧,穩重了很多。」
傅禹笑笑,拆解這略顯矛盾的話,「在你心裡還是老樣子。」
簡覓夏無奈,「你有沒有覺得,少年時代喜歡的人他們身上那些閃光點,後來再看其實也沒有那麼致命的吸引力。」
「祛魅了。」
「祛魅了。」簡覓夏抿笑,「你知道嗎,他很會若有若無撩撥人,你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不過還好招架過一次,現在遇到這種人是心如止水了。」
「我聽說向陽和唐鈺結婚了。」
「向陽告訴你的?過幾天就去領證吧。」
「他現在什麼情況啊。」
簡覓夏皺眉,「不知道,人家的私事兒我也不想拿出來說,但是我真挺擔心唐鈺的。」
「向陽有外遇?」
「何止啊。」簡覓夏嘆息,「不過他們這結婚,向陽說是會和小情兒了斷。」
「斷了么。」
「要不你幫我打探一下。」
「我怎麼說,平時都沒話,上次項目上有點事諮詢他才一起吃了個飯。」
簡覓夏調侃道:「祛魅了。」
傅禹搖頭淺笑,「八百年的事兒了你還拿出來說。」
「不要靠近直男。」
傅禹開始吐槽工作中遇到的順直男,惹得簡覓夏直笑。
「都一樣。前任上次還跟我說,他朋友結婚了,搞了一個派對發表什麼退圈宣言。」
簡覓夏驚詫,「哈,騙婚的都去死好嗎。」
「有人去找那個女孩了,也不知道最後怎麼樣。」傅禹默了默說,「我打算離開北京之後就跟家裡出櫃,他們已經開始問女朋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催我。」
「能接受嗎。」
「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反正到時候就等於我自行掃地出門。」
簡覓夏在滅煙器上掐了煙,抬頭看精心修建的花圃,「小時候不知道,未來有好多問題等著我們。」
「有好多門等著我們,開門往前走就是了。」
傅禹問起簡覓夏工作,簡覓夏說就那樣,有空去店裡坐。
兩個人逛到一起吃晚餐,簡覓夏還是將近來的想法告訴了傅禹。傅禹鼓勵她,時間、能力就是我們手裡的貨幣,取決於我們怎麼運用。
「不要停下來,不要習慣「一成不變」,我們要去創造,不管是生活還是什麼。」
分別時傅禹給了簡覓夏一個深深的擁抱。
「我感覺充電了。」
傅禹笑,「Igoyourk,ys。」
*
沒過兩天,唐鈺跟簡覓夏預約時間到店裡,一起來的除了向陽還有路溫綸。客人有要求,他們自然儘力滿足,路溫綸的西服提前完成,便湊一塊兒來拿。
瞿老闆親自接待,路易也站在一旁,幾人談笑風生,好似真心迎來一樁喜事。
三個人商量一起吃飯,讓簡覓夏也一起。少年情誼總令人動容,瞿老闆大方放人,簡覓夏便笑嘻嘻地上了他們的車。
唐鈺想吃烤肉,其他人都依她。驅車來到烤肉店,結果人滿為患,需要等位,他們只好換別的地方吃火鍋。
店員問鍋底,簡覓夏說:「微辣。」
唐鈺譏諷她,「你是不是重慶人啊。」
「現在吃辣真的不行了。」簡覓夏說,「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吃青椒都不行,還是鍛鍊出來的。」
「啊,為什麼。」
「體質吧,不過我小時候身體是蠻不好的,有點受不了刺激。」
服務員拿來菜單,簡覓夏遞給唐鈺,唐鈺拿給向陽,向陽給路溫綸,路溫綸又問簡覓夏。
簡覓夏笑得不行,「有病啊。擊鼓傳花是吧。」
簡覓夏讓路溫綸先點,一會兒她再看。
唐鈺接回方才的話,「你得多吃菠菜。」
簡覓夏睇去一眼,「是,我大力水手。說真的,我念書的時候還背著縫紉機到處跑。」
「厲害。」
簡覓夏偏頭看菜單,不自覺抿笑。
「還要什麼?」路溫綸說。
「你都點了。」
對座唐鈺皺皺眉頭,戲謔,「沒事吧你倆。」
簡覓夏給她一個眼神自己體會,唐鈺努努嘴不說了。
紅湯在鍋里翻騰,熱氣瀰漫。四人邊吃邊聊,比上次氣氛活絡許多。
「小鈺下次你有空,我叫上傅禹,我們去森林公園兒吧。」
「他來上海啦?」
「他最近還蠻常來的。」
「好啊。」
「什麼你們不帶我倆啊。」向陽笑說。
唐鈺說:「我們姐們兒局,叫你們幹什麼。」
「姐們兒,那也不至於吧。」
「怎麼了,搶你哥們兒你不樂意啊。」
路溫綸接腔道:「他那個朋友圈發的是他男朋友么。」
簡覓夏說:「不是,他哪敢發朋友圈啊。」
「還沒有eou?」
「嗯,家裡工作要慢慢做吧。」
唐鈺說:「我原來以為我是有點雷達的,可高中的時候愣是一點沒看出來。那年我們出來聚,他和我聊《藍宇》,我真的驚訝。」
路溫綸說:「夏夏早就知道了吧。」
「嗯。」簡覓夏咧笑。
唐鈺哼聲,「我就知道你倆好得不得了,什麼都不跟我說。」
「大家都藏得很深哈,也沒想到你倆會走到一塊兒么。」簡覓夏端起豆奶玻璃瓶,「以奶代酒,敬你們一下。」
唐鈺和向陽互看一眼,端起杯子和簡覓夏碰杯。
「還是說兩句祝詞,百年好合永結同心那些話就省了啊,」簡覓夏想了想說,「祝你們床頭床尾和睦,床上床下激情,能永遠的就最好了。」
唐鈺笑倚手背,「這什麼呀。」
向陽拍手,「說得好,前衛,先鋒,果然是藝術家。」
「別埋汰我。」簡覓夏看著向陽,一時有點嚴肅,「我今天可以祝福,明天也能提剪刀去你們家,裁縫剪刀很鋒利的。」
向陽笑開,舉杯回敬,「我懂,我懂,都在酒里。」
簡覓夏喝了口豆奶,手肘碰路溫綸,「你怎麼不說兩句。」
「我啊,我不會說話。」
「你別跟我裝。」
唐鈺說:「你別欺負他了。」
簡覓夏說:「我們都沒喝酒吧,你就開始胡言亂語,我什麼時候敢欺負他啊。」
「行,都我欺負她。」路溫綸說著端起可樂拉罐,「祝你們倆長長久久。」
簡覓夏捂面,「行不行啊。」
唐鈺說:「聽到沒,你這不行,重新說。」
路溫綸輕笑,「沒有什麼比長久更好的意頭了吧,那麼歷久彌新。」
「好,」向陽輕輕攬住唐鈺,」歷久彌新。」
唐鈺瞧了向陽一眼,卻是笑意盎然。
散席后他們的興緻還未消散,提議去第二攤或唱K。唐鈺一旦出門久了,就有種能量消耗完的感覺,她想回家睡覺了,讓他們仨自個兒去。
向陽便說算了,陪唐鈺一起回家。
路溫綸取了車,送簡覓夏。她故意打趣,怎麼這兩回不見你開拉法。
「喜歡?」他問。
「沒人不喜歡吧。」
「行,」路溫綸隨口說,「下次載你兜風。」
「別,我無福消受。」簡覓夏翻了翻手機消息,狀似隨口道,「你欠的債別讓我來還啊。」
「什麼?」路溫綸不解。
簡覓夏說起她一個朋友,男朋友有彼得潘綜合征似的,劈腿、約炮成性,朋友是他IG唯一亮了身份的「正牌女友」,經常有女人去窺探她,甚至私信。後來他們分手了,那些眼睛依然在,朋友不得不設置私密賬戶,註銷微博,在網路上幾近銷聲匿跡。
路溫綸聽得不是很舒服,摸了摸喉嚨,「你想說明什麼,誰還在找你麻煩。」
「叮咚叮。」簡覓夏說,「你也知道以前給我帶來了很大困擾啊。」
「所以有人又來騷擾你了?」
「沒有,我就是奇怪,你到底跟人怎麼描述我的。」簡覓夏看著路溫綸的側臉,「動物世界自然滅亡,很正常吧,事後悼亡紀念特殊性有意思么。」
「喬伊?」
「人女孩很可愛,我不是來挑事兒,我就想問你,你先回答我。」
「什麼叫「悼亡紀念」,我很少跟人提你。」
「那這些話怎麼來的。」
「你覺得我會大張旗鼓說我他媽被女人甩了。」路溫綸微微蹙眉,停頓片刻又說,「別人說什麼怎麼想,你就有這麼在乎么。」
簡覓夏摸了摸鼻樑,「OK,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簡覓夏,你以為你誰。別一次次試探我底線。」
沉默許久,簡覓夏說:「那麼為什麼。」
路溫綸奇怪地聽懂了,「哪有什麼為什麼,事兒很多,沒時間。」
「哦。」
沉寂片刻,簡覓夏迅速轉移話題,「你們不會要搞什麼單身派對吧。」
「不清楚。」
「還記不記得——」
「記得。」路溫綸說,「我表叔婚前搞單身派對,當晚睡的一女的一直跟到婚後,後來家裡鬧得雞飛狗跳。」
「你說你這麼,正直,是吧。路溫綸,你怎麼不影響一下向陽。」
路溫綸瞥了簡覓夏一眼。
簡覓夏挑眉,「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隨便你怎麼想,我覺得個人私事兒,你再好的朋友來批判也不對。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何必judge別人。」
「可小鈺也是我們的朋友啊。」
「要留的人你勸不走,要走的人也留不下。」
「你還蠻生活哲學的嘛。」簡覓夏譏誚。
「你相信宇宙法則么,只要你想著一件事,宇宙就會將你引到那個位置。其實是因為想著那件事,你每個抉擇都會朝著那個方向。夏,我甚至不能保證自己在做對的事情,怎麼影響別人呢。」
「你希望做對的事情嗎?」
「我希望得到好的結果。」
霓虹輕撫他面龐,如她看不透的面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