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淡生活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這時候太陽還沒有出來，晨曦下的柳鎮一片安靜。鄉村的早晨猶如矜持的少女，寧靜而含蓄。漸漸的，天邊露出一絲金線，太陽慢慢浮起，一張紅紅的臉龐出現在遠處的地平線上。萬道金光灑下，柳鎮便沐浴在柔和的陽光里。

陽光穿過玻璃，在牆上勾勒出窗的淡淡影子。陸明從床上爬起來，揉揉眼睛，伸伸腰，神情慵懶，打著哈欠，然後慢騰騰地穿衣服。這是2003年夏季的一天。

他大學畢業后，自願到基層，被分配到家鄉的鎮政府工作。近些年，大學生一抓一大把，就業壓力越來越大，基層政府雖然條件艱苦，待遇也不算高，但總算是一分穩定的工作。在陸明的父母看來，兒子能在身邊最好不過了。

剛參加工作那陣兒，陸明雄心萬丈，有著欲上九天攬日月般的豪邁。如果不作出驚天動地的事業來就對不起多年的寒窗苦讀。他每天早來晚走，工作任勞任怨。他在心裡告誡自己：一定要好好乾，干出個名堂來。兩年時光一晃就過去了，還是兩手空空，唯一變化的就是年齡增長了兩歲。滿腹的豪情壯志派不上任何用場，從經濟收入上來說還不如修鞋、賣衣服來得實際呢。這年頭大學生算什麼！不就是比別人多了一張文憑嗎？在別人眼裡他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這天，陸明照例早早來到單位，先清掃了一下衛生，然後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其實，像他這樣的一個普通的機關職員平時也沒有多少工作。尤其是對於沒有多少工作經驗的他來說，室主任只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推到他的頭上。所以，很多時間他靠學習來充實。其實也就是看看報紙什麼的來打發無聊。

有時，陸明坐在辦公桌前，手捧一本書，眼睛盯著字，腦子裡卻想：「這就是自己曾經夢想的事業嗎？」

日子就像是上了發條而又沒上滿的鐘，無力地轉了一圈又一圈。陸明越發困惑，難道就這樣平平淡淡終老一生嗎？他害怕自己慢慢習慣於這種安逸的日子，而磨滅掉激情。陸明骨子裡有一種不安分的因子，羨慕那些自己創業當老闆的人。其實，他已明白自己並不適合這樣的工作。

想起女友，陸明滿臉甜蜜。從小學到大學兩人一直是同學，可以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人相戀八年了，感情如膠似漆。畢業后，陸明進了政府機關，方梅到縣城一家私營企業做了會計。平時兩人都要上班，所以雙休日就成了甜蜜的約會時間。

平靜的日子像早晨的湖面一般，掀不起一點漣漪。平日里，陸明看上去就像一隻吃飽了的貓一樣，蜷著胖胖的身體懶洋洋的曬在太陽底下。這時他會有一些煩躁、迷茫，不知道自己的前程在何方。只有在和方梅約會的時候，他才會興奮起來，像一隻要追趕獵物的豹子，渾身充滿活力。

剛參加工作那陣兒，兩人曾相擁著坐在一起，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並商量好等事業有了開端、有了一定經濟基礎后就結婚。用方梅的話說就是給自己製造壓力來產生動力。這話對陸明確實起了很大的作用，彷彿方梅在前方路上某個地方放置了獵物，引誘著陸明往前跑。

又到周末了，陸明給方梅打了一個電話，約好老地方相見。下班后，陸明路過一個花店，順手買了一束百合。

他捧著鮮花，來到了一個小荷塘邊，自從工作后這裡就成了兩人經常約會的地方，不知留下了多少愛的足跡。

方梅一襲白裙姍姍而來，嬌媚的面孔，淡雅的裝束勝過那水中的綻放的香荷。

陸明幾步迎了過去，變戲法似的從背後閃出一束鮮花來，微笑著遞給方梅。

方梅驚喜地叫了起來，把花放在鼻子下聞了又聞，然後捧在懷裡，心裡甜滋滋的。

沒有女人不喜歡鮮花，戀愛中的女人更甚，方梅也不例外。

「喜歡嗎？我的公主。」

「嗯，太喜歡了，謝謝我的王子。」

兩人牽著手，沿著荷塘漫步，欣賞著荷塘美景。有的荷花已盛開，有的才露出尖尖的一角，碧綠的荷葉襯托著粉嫩的荷花，真可謂「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兩人走到石橋邊，並肩坐下來。清清的河水平靜無波，荷花蓮葉的倒映就像照片一般清晰。兩人脫了鞋子，用腳拍打著水面，水裡的倒影一陣晃動。方梅軟綿綿的身子靠在陸明懷裡，使他心波一陣激蕩。

「阿梅，我們結婚吧。」陸明咬著方梅耳根道。

聽了這話，方梅的臉上洋溢著笑，嘴上卻道：「現在工作太忙。等忙過這陣再說。」

陸明先前已數次向方梅提起結婚的事，均被方梅以工作忙為由推託。陸明知曉方梅的心思，現在兩人沒有任何經濟基礎，不能風風光光的辦婚禮，那樣會讓她很沒面子。

往常閑聊時，方梅曾說過她的一個同學結婚了住的是二層小樓，家裡有兩輛車子。婚禮極為豪華，羨煞了很多人。從方梅的表情里他看出她是多麼的羨慕。

陸明覺得方梅哪兒都好，就是太好面子，虛榮心強。

每天的生活照樣是單位和家兩點一線。並不怎麼高的工資僅夠維持簡單的生活。目前除了工作之外，他想不出工作賺錢兩不誤的點子來。事業的拐點不知躲在哪個路口，遙遠的讓陸明不敢想象。

「天上掉下點人民幣……」煩悶的時候，陸明就唱自己改寫的歌。

天上不會掉金錢，老是這樣何時才能抱得美人歸呢？靠微薄的工資恐怕方梅等成了老太太也披不上婚紗。不行，我得想想辦法。俗話說，人無橫財不富。就是做點小生意也強過死工資，何況自己有知識有學歷還怕想不出好點子嗎？

打定主意后，陸明決定要大幹一場。想到轟轟烈烈的事業就要滾滾而來，他心潮澎湃，騷動的心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