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企業法人

張菲沒有去城裡參加何為的宴席。

她是真不想去，只給他發了一個祝早日學成歸來的祝福語，然後沒再繼續拉黑他。

在大學錄取通知書規定報到時間的前兩天，張菲拿回一堆東西回來，放在張賢良和韓春燕的面前。

「我找到工作了！」張菲宣布。

韓春燕疑惑地拿起她放在面前的東西，是營業執照、機構代碼證書之類的，還有一個大紅印章。

「這是啥？」韓春燕有些看不明白。

「我當老闆了。」張菲鄭重聲明。

「當老闆？！」韓春燕睜大眼睛看看張菲，又看了張賢良一眼。

「你們仔細看看，馬道河經濟發展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張菲。」她一字一頓地念著營業執照上的內容。

這是張賢良和韓春燕絕對想不到的事情。

這就是何堪的主意，他自從接了馬道河各村征地一事後，看看眼前的張菲，就一直琢磨，兩人怎麼樣才能長期相處。

他更明白，自己要是還這樣混日子，張菲的眼光高，是不會與自己真心自己相處的。

就像她說自己的，志不同，道不合，不相為謀。只不過現在是沒有辦法，不得不暫時在一起而已。

正當張菲為不去上學大傷腦筋之際，這對何堪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讓她來當公司的法人代表，兩人之間就有可能有下文了。

當然，他不會打著自己的名義，那樣張菲肯定會拒絕，而是借用了陳老大的旗號。

「這個公司由我和陳老大共有，公司業務就是收購香菇木耳等農產品和一些山貨，到時陳老大運到廣州去賣。」

張菲預先背好了何堪為她準備的台詞。

張賢良和韓春燕都清楚，現在坐陳老大的客車去廣州的，大多數都是小商小販，把這裡的東西賣到廣州，再從廣州批發一些衣服和小飾品回來。

在張賢良和韓春燕的眼裡，這絕對是一個賺錢的好路子，有陳老大在，穩妥，不會虧錢。

「有沒有工資？」這是韓春燕最想知道的。

「當然有，每月三千，東西賣出去還有提成和分紅，你們是不是驚呆了？」張菲不忘了強調，「張壯志同志的學習，我有的是時間來監督輔導。」

「我不是驚呆了，直接殺死了我好多的腦細胞，菲哥，為了你不讀書，為了我讀書，你可真是煞費苦心！」

張壯志剛才還說姐姐牛掰，一說到自己的學習，那可是相當地不樂意了。

「張壯志，你的目標是北大清華，為張家光宗耀祖！」張菲拍了一下弟弟地肩膀。

張壯志一臉黑線，溜進了房間。

張賢良當然不是好忽悠的，為了驗證女兒的話，他找周曉芳要到了陳老大的電話號碼。

周曉芳死去的老公與陳老大是同族，他們之間有來往。

陳老大在何堪的授意下，配合得天衣無縫，這令張賢良和韓春燕放下心來。

張菲就這樣逃過了上學危機，開始正式踏入社會了。

「老向，謝了！」張菲破天荒地沖何堪抱了抱拳。

經過多次的交往，她對何堪的敵意正逐漸稀釋。

張壯志開學進入八年級，就是初二，初二既沒有初一剛入校的新鮮感，也沒有初三要中考的緊迫感，是最容易懈怠的階段。

張菲沒讓他住校，反正上學路程不遠，張壯志有了小狗，喜歡不得了，也樂意不住校，這樣張菲每天就可以輔導他學習了。

賣水管雖給她帶來了可觀的收入，也給她帶來了一些困擾。馬道河到處都在傳，張菲和何堪廝混一起了。

她有些氣，但毫無辦法，嘴長在別人身上，怎麼嚼舌頭，自己沒法管。

她沒有像第一次的流言蜚語出現時反應那麼強烈。奶奶的，姑奶奶行的端坐的正。

水管賣得差不多了，沒事的時候，張菲依舊裝模做樣繼續按時「上班」，按時「雙休」。

還真得弄假成真！

張菲無事可干時，就開始假戲真做了，賣水管有點錢了，她琢磨著怎麼用錢生錢。

她進了很多次城區，打聽香菇木耳和一些山貨的等級及價格情況，秋天來臨，她就開始行動了。

她在照相館列印了宣傳單，在馬道河街上貼了個遍。

「你還真的以為陳老大會賣這些東西？」弄得何堪也納悶。

「你少管！」張菲不理他這一茬。

不過，還真是有效果，有些農戶來馬道河趕街買東西，會背一些東西過來賣，雖然每人量小，但賣的人多了，集腋成裘，倒也有些堆頭。

何堪見她如此執著，也懶得管，免得她生厭。不過，他樂意幫她。

起初，她拒絕何堪的幫忙，買了個小推車，把山貨推到公交站點上車，但進了城，卻茫然了，大包小包的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確實沒辦法運到收購站，只得叫車。

雖賺了點，但累得夠嗆。

是人都喜歡聽好話，何況仍對何堪有防範的張菲。何堪一直誇她有眼光有膽識有魄力能吃苦，以後肯定會成為一個大老闆。

當然，他心裡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說出來不像阿諛奉承溜須拍馬那樣的假客氣。

當張菲要再次進城去賣貨時，何堪主動向她要求，讓楊香平開三輪摩托車送她去。

「我知道，你不想欠人情。你可以出運費，這樣，你自己也輕鬆多了。」何堪滿臉真誠，很是關心。

「你看看這樣子，不是流氓，就是混混，姑奶奶我丟不起那人！」張菲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楊香平。

這句話很是刺激了何堪現在有些敏感的神經。

「去，把你那身皮扒了，換上我的衣服！」何堪踢了一下呆在一旁的楊香平。

楊香平點了一下頭，飛奔而去。

「男人要想混的好，頭髮必須往後倒！」何堪沖著楊香平的背影，看著他有些弔兒郎當的頭髮，又撂出一嗓子。

張菲聽見了，不禁笑了一下。

這是張菲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笑容，這讓他心裡有些舒暢。

何堪馬上意識到，自己要做出改變了，首先改變的就是外在形象。

現在與「官方」合作，要上得了檯面，上對官，下對民，穿著得體，才是對別人的尊重。

他以前從不知道尊重別人，但現在要在他人的意念里祛除流氓混混的形象，必須重新包裝自己。

幫張菲賣完貨回來，何堪特地在餐館包間為自己的小兄弟們做了一桌味道堪稱完美的菜肴。

在開吃之前，何堪宣布了兩件事，一是統一製作工裝；二是要著重打造團隊，不能再像團伙一般。

這讓大家都覺得新鮮，一時熱情高漲，對以後抱有相當高的期望。

說干就干，飯後，他要求餐館的樓面部長抽時間給大夥講講待人接物的相關禮儀，然後領著眾人去裁縫鋪量了尺寸。

天氣漸漸涼爽了，各家各戶開始找出農具，準備開始收割稻穀了。

然而，令大家感到惶恐不安的事情籠罩在馬道河。

很多村民發現自己家養的狗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並且有漫延之勢。

馬道河有好幾年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了。

馬道河是何苦負責的治安片區，接到村民的反映之後，他做出了淡化處理決定。

畢竟丟失一條狗是小事，最主要的是警力不夠。雙溪鎮派出所具有森林派出所和治安管理兩種職責。

上級部門已經做出單獨成立森林派出所的決定，但現在還沒有具體執行。

何苦既要管森林執法，又要做治安秩序工作。秋冬兩季是盜獵分子瘋狂之時，他沒有辦法抽出身來管貓狗之類的事情。

早上，張菲突然驚醒，耳邊卻傳來一陣哭聲。

她打開門走了出去，見是弟弟蹲在狗窩旁邊流淚。

「小志，怎麼啦？」張菲走過去蹲在他身邊問。

「姐，小狗不見了！」張壯志說著嗚嗚嗚地哭起來。

張菲見不得弟弟流淚，眼圈頓時紅了。

「也許是跑出去耍了，待會肯定會回來。」張菲安慰他。

「不會的，它不會亂跑的，我每次開門它就在門口等著我的，肯定被人偷了。」張壯志一邊說一邊哭。

「好了，別哭了，姐待會去找找，你要去上學了。」張菲也跟著眼淚婆娑的。

姐弟倆都是這種，只要看到對方哭，自己都會掉眼淚。

好不容易把張壯志哄去上學了，她到處尋找了一下，不見小狗的蹤跡，這幾天，丟夠事件頻發，小狗估計也被偷了。

這段時間，有了小狗的陪伴，張壯志的學習熱情高漲了很多，小狗也在他精心照料下，開始長大，有了點看家護院的感覺。

昨晚做了一個夢，卻不是以前那種夢幻般的穿越，而是在夢中遇見李佳麗，李佳麗對她惡狠狠地說，我走了，還會回來找你算賬的！

這讓她有些好奇，想去證實一下自己的夢是不是和自己的現實有所關聯。

她繞路來到村委會，看見老楊背著手向村委會走去。

「叔，佳麗在嗎？」張菲問。

「走了。」

「去哪兒了？」

「出去外邊打工了。」老楊沒有看她，只顧往前走。

馬道河人說外邊，一般指的是整個馬道河的外邊。

自己的夢怎會如此真實？！張菲兀自愣了神，心裡很亂。

張菲來到陳老大的家，現在是她的公司所在地。

「張總好！」何堪的左膀右臂楊香平、王路寬、陳定友、胡明亮四人站在門口兩邊。

清一色的西裝套裝，錚亮的黑皮鞋，頭髮一律往後梳理的整整齊齊。

不細看，還以為是啥高級人物。

「滾一邊去！」張菲佯嗔道。

「別啊，張大美女，我們現在決定洗心革面，打造馬道河最強最優秀的團隊，請你檢閱！」被她這一聲罵，楊香平心有不甘地說。

「就你們？還團隊？狗改得了吃屎嗎？充其量是一群鳥人。」張菲一臉揶揄。

「請張總以後監督！」眾人異口同聲。

「行吧，行吧，現在請不要在我面前晃悠。」張菲有點不耐煩地擺擺手。

剛才說到狗，想起張壯志的哭聲，到現在還有點難受。

「歪，你們幾個過來。」張菲想了想，朝他們勾著食指。

幾個人圍了過來。

「你們不是說你們是最強的團隊嗎？現在有人偷狗，鬧得人心惶惶的，你們是不是要收拾一下這些小蟊賊？」張菲看著他們幾個。

「我估計不僅僅是偷狗這麼簡單，想想，狗是看家護院的，沒有了看家的了，他們想幹什麼？」

胡明亮分析說。

「現在能偷什麼？水果蔬菜之類的值不了幾個錢。」王路寬抓耳撓腮。

「不用說，要就是臘肉，或者是雞公漢子。」何堪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跺著步，「媽媽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何堪是吃貨，他知道村民在熱天會把臘肉埋在穀倉里，現在要收割稻穀了，要清倉陳年稻穀，就把臘肉全部取了出來。

所謂的雞公漢子，就是村民在插秧時孵出小雞，然後到稻穀成熟時，小雞正好長大，公雞剛好開始打鳴，沒有交配前宰殺，是最美味的，所以馬道河稱這段時期的公雞叫「雞公漢子」。

這兩道美味，每家數量不多，不會售賣，在市場上價格不菲。也是村民為了慶祝豐收，招待幫忙收割稻穀的人準備的。

何堪見張菲對此事上心，不會坐視不管，就對四人布置了任務，探探虛實再說。

看到自己說的話，何堪如此重視，就說：「你炒的菜還真不錯。」

她純粹只是想說點他高興的話，沒有其它的意思。她還記得那天嘗過的味道。

何堪似乎聽到什麼弦外之音。

「那我今天中午就露一手。」何堪有點小激動，身上的肌肉若隱若現。

「我不是那個意思……」張菲自知口誤，導致他聽音準確無誤。

「反正，中午要吃飯的，不要再點外賣了，你做過的，知道核算成本。」何堪說著走出去，跨上摩托車，打著火，飛一般就不見了。

不知道為什麼，張菲今天的話特別多，以至於和這幾個混混似乎已無界限可言了。

不一會兒，摩托一聲響，何堪拎了一隻雞回來，就是馬道河人說的雞公漢子。

陳老大這裡設備齊全，可以任意使用。

當看到他繫上圍裙的時候，那模樣，有點滑稽可笑。完全想不到他就是一個混混。

何堪動作迅速，殺雞，燒水褪毛，不一會兒，一隻雞就被他剁成一大盤碎碎的肉塊。

她還第一次親眼見他做菜，簡直是心無旁騖，聚精會神。

她不想在屋子裡呆著，似乎有些等飯吃的意味，就走了出去。

卻見一個人拖著幾大塑料袋的東西過來，說是清一色的花菇。

花菇是香菇的極品，空氣乾燥時，菇蓋開裂，如一朵純白無瑕的花，香氣四溢。

來人說，原準備進城賣個好價錢的，昨天家裡的狗被人偷了，又沒時間進城，擔心被賊惦記，所以才決定過來賣掉。

對方說的價格，張菲沒有還價，來人十分開心，說她是良心買賣，以後有東西全部運到這兒來。

一下子收了這麼多花菇，張菲很是高興。

何堪走過來看了一眼，說：「張總，你的生意越做越大了，這東西運到廣州，價格至少翻一番，到時候我給陳老大說一聲，讓他幫幫忙。」

何堪以前做過香菇販子，有點見識。

聽他這麼說，張菲就覺得前景可期，天空都似乎開闊了很多。

「這些個小蟊賊真是可惡，很多人都提心弔膽的，也不知是些什麼人，怎麼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張菲剛才聽來人說狗被偷了，想起弟弟的哭聲，心裡著實惱恨。

「你放心，我肯定能抓住他們。」何堪顯得氣定神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