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在初中時，張菲和李佳麗的關係很好，可以說是無話不說，但一般情況下，都是李佳麗嘰嘰喳喳個不停，張菲好像只是她的聽眾。

張菲和何堪一事，在馬道河流傳得越來越廣，衍生出好多個版本。

李佳麗自然聽到過這些風言風語。

女人的禁區，就是不允許任何同性進入他們的愛戀領地，即使這個領地還沒有確切的歸屬。

當張菲興沖衝來到李佳麗的小賣部，沒有留意到她的冷色調，只顧說著自己怎麼意外獲得機會，準備攫取人生的「第一桶金」了。

現在是李佳麗成了她的聽眾，只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呀？！勾搭我喜歡的男人不說，現在又來搶我的生意。」

「張菲，你不要這樣咄咄逼人，我們現在算什麼？同學？閨蜜？情敵？還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

「我早就對你說過了，我喜歡何堪，你這樣，是不是太過份？！」

張菲聽她連珠帶炮地說著，頓時蒙圈。

本來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悅的，沒想到她劈頭蓋臉地說了自己一通。

「你不要在我面前炫耀，我是不會退讓的，今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李佳麗有點氣急敗壞，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剛才還處於心情的巔峰，現在聽她這麼一說，頓時降到谷底。

張菲聽明白了，又是因為這個何堪，至於說搶奪她的生意，這是張菲萬萬沒有想到的。

張菲心裡的落差極大，扭頭就走，走出幾步后，又返回來。

「我告訴你，何堪算個屁！他也配！他是什麼東西？不就是個混混嗎？他敗壞了我的名聲，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張菲見她翻臉了，自己也不會做縮頭烏龜，知道她對自己有誤會，索性懶得解釋。

至於搶奪她的生意，並不是自己主動，而是村民的要求，奶奶的，你賣你的泡麵，與我何干！

張菲再次領教了踏入社會後的殘酷性，多年的好友就這樣頃刻之間變成了敵人。

她甚至懷疑，老楊早上說讓她離何堪遠一點，是不是和李佳麗有關。

德性！

反正，自己行得直坐得正，難道你呼吸了馬道河的空氣，還得要求別人不能喘氣？

氣歸氣，事情還得照常。

平生第一次接到這麼多的訂單，她要得去馬道河採購，一次性的碗筷必須得有。

何堪這幾天很忙，也很悲傷。

奶奶已去世三年，這幾天正是滿孝的日子。

何辛本來很低調，但母親的死他也有責任。他沒有張揚，只是邀請了何氏家族的宗親和母親的至親。

祭奠時，看著奶奶的遺像，何堪突然淚如泉湧。

奶奶去世的那天，他還在外地逃亡，等他回來后，奶奶已入土為安一段日子了。

他那個時候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就連平時對他很好的叔叔何苦也罵他是冷血動物，枉費了奶奶生前對他的好。

何辛見他如此，陡升愛意，伸手在何堪的背後輕輕地拍了幾下，以示安慰。

這三年中，何堪沒再新增案底，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的眼淚在預示著他可能開始明事理了。

何辛的年齡逐漸增大，對何堪的看法稍微有點轉變。

現在，他對子女的態度也開始發生了變化，按照胡月萍的說法，老何年齡大了，知道護犢子了。

胡月萍是何辛現任妻子，

也就是何堪的繼母。

當初何辛在外闖蕩之時，已身無分文，遇到胡月萍，才得以度過難關，從此，兩人一起打拚。

胡月萍知道何辛的往事，也很了解他的所思所想，很多事情他現在不說，她也能觸摸到他的心殤。

他現在的心結，一是兒子何堪，二就是原來在馬道河推進的項目，大石台。

雖不是自己所生，但她愛屋及烏，對何堪已傾盡全力。原來何堪對她從沒好臉色，現在至少不會再給她難堪。

她已在何辛面前做過鋪墊，希望能在公司為何堪安排一下工作。沒想到，一向反對的何辛，竟然答應了。

但何堪現在能做什麼呢？除了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啥都不會做。

胡月萍試著徵求過何堪的意見，從公司基層做起，但何堪始終沒有表態。

何辛知道，現在不能逼迫他，逼急了擔心他故態重萌，事情會更糟。

「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喜歡做什麼？想做什麼？想好了告訴我。」何辛用從來沒有過的寬容語氣對他說。

何堪點了點頭。

「大媽，哥炒菜有一手，為什麼不開個飯店呢？直接做老闆。」何為私下對胡月萍說。

何為是何堪的堂弟，他爸何苦是何辛的親弟弟。

何為這一提議，讓胡月萍茅塞頓開，儘管她和何辛都沒有親嘗過何堪炒過的菜，何為也是道聽途說。

她說你爸來投資，你來經營就行。

沒想到何堪又回絕了。

自己散漫慣了，自己做給自己吃，那是自己的愛好，如果一天到晚來掄大勺，他辦不到。

「暫且先放一放吧。」何辛嘆了一口氣。

他覺得何堪還需要時間磨合。

有時閑著的時候，何堪會時不時想起張菲來。對於他和張菲的傳言，也有所耳聞。

他內心是很複雜的，他經常撈魚摸蝦，很清楚一個事實，把水攪混了，才好抓魚。

但和張菲接觸過幾次，她的性格決定了混水摸魚這一招不好使，很可能讓她更加怨恨自己，老死不相往來。

這樣看來，那些流言蜚語對張菲，對他和張菲以後的相處，會帶來極大的破壞力。

他不可能去堵別人的嘴，如今的年代，堵也堵不住，自己干預的話，只會越描越黑。

張菲離開李佳麗時，李佳麗就發信息給何堪，添油加醋地把張菲說的話告訴他了。

李佳麗只想用這種方法來挑撥何堪和張菲的關係，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對李佳麗沒有感覺，曾經三番兩次去找過他，他起初覺得她頗有些女人味。

這樣才開始接觸，但相處了一段時間，才發現她的女人味裡面，多是神神叨叨嗲聲嗲氣的堆砌。

他開始厭煩，漸漸地就疏遠了她。

李佳麗的信息，他沒有感到吃驚，只是確定以及肯定是因為自己傷害了張菲，並且張菲對自己恨之入骨。

他目前無計可施，只想給她補償，但補償什麼呢？再說，張菲肯定不會接受。

張菲在馬道河街置備了一些做菜送餐的東西，剛準備走，迎面卻碰到了何為。

兩人是初中同班同學，而且當時還是學習上的競爭對手，那個時候誰也不服誰。

沒想到中考她失利了，進了城區的普通高中，而何為卻進了重點中學市一中。

整個高中，他一直有在寫信給她，但她從來都沒有回復。

「老同學，好久不見了，高考怎麼樣？」何為滿面春風，和她打招呼。

「我告訴你，我考得很好，你相信嗎？！」張菲有些不悅，現在最怕別人問她的高考成績。

「相信，我絕對相信！報考了哪所學校？去BJ吧，我已過了北大清華的線了，到時候我們又可以在一個城市裡，也可能還會在同一學校里呢。」

何為沒留意張菲臉上的不快，半是炫耀半是討好地說。

「誰和你同校？！我要上的可是全世界最著名的大學……」她不想和他多說，本來想說社會大學的，話到嘴邊又噎回去了。

何為的父親何苦原是馬道河鄉派出所所長，後來馬道河鄉政府撤銷，併入雙溪鎮，因為何堪的事情，他被降職，現在是一名普通的幹警。

在初中，何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有些看不順眼，雖然他眉清目秀，秀才模樣，但他海拔較低，張菲穿高跟鞋還能高出他一點。

這都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他是何堪的堂弟，原來覺得他們這種關係沒什麼，現在因為何堪，她懶得和他閑聊。

還要回去燒菜做飯送餐，時間迫近，她把何為扔在一邊，沒有道別，就急急忙忙地騎車往回趕。

天氣炎熱，街上人少，快出街時，看到前面一輛摩托車上掉下來一個東西。

「喂，你掉東西了！」她的嗓音犀利，大叫一聲。

但前面騎摩托的人似乎沒聽見，加大了油門，一溜煙跑了。

她只得下車，撿起那個東西，塞進車頭掛著的袋子里，然後，死命踩著單車往前追，但那人卻不見了蹤影。

累得她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她顧不得那麼多了。

「老弟，老弟，快來幫幫忙！」車還沒到家門口，她扯著嗓子嚷。

「菲哥，打劫回來啊！」張壯志看著姐姐那樣子，神色火急火燎的，有些好笑。

「是不是皮鬆肉懶了？過來搭把手！」她沒有時間和他磨嘰。

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擇菜、洗菜、切菜、炒菜，平時張菲沒少干這種活，但現在時間緊張，準備不充分，她有些焦頭爛額。

姐弟倆弄得腰酸背痛，好不容易做好了，用大號的菜籃子裝了滿滿一籃子。

放在單車後座，張菲一手推著單車，一手扶著菜籃，向學校進發。

快到學校時，遇到村主任老楊。

「你這是做啥？」老楊見她汗漬滿面。

「給他們送飯。」她心裡塞滿了激動，再苦再累，現在不重要了，把飯菜交付完畢，今天才算是她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訂單。

「給誰？」

「打麻將的。」

「菲啊，你可真行！」老楊看著她不由地豎起大拇指，一個小姑娘能做這麼多飯菜，確實不易。

但轉身一想，這下可麻煩了，有了後勤保障，打麻將的風氣豈不是會飛漲？

村兩委分頭行動，已經幾天了，工作不見起色不說，還有蔓延的趨勢。

老楊被逼無奈，只有打電話求助於派出所，派出所回復，自己村的事自己負責。

沒毛病，各村早已和派出所達成共識，警力不夠，各村自己想辦法解決好治安問題。

賭博你們總得管管吧？老楊被逼無奈，只好使出殺手鐧。

你報警，我抓人！你這是不是算報警？派出所丟下一句話。

老楊噎了一下。

都是鄉里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沒想過要報警，要是報了警，把這些村民都抓了，影響太大，弄不好自己這主任都下不了台。

老楊思索再三，決定打電話給何堪，看看他能不能出面。村民們不怕他這個村主任，但社會上的混混他們還得掂量掂量。

「兄弟，只有向你求援了！」老楊把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何堪笑了一下，沒回答。之前

他和李佳麗在一起時，老楊暗地裡百般阻攔。

現在卻稱兄道弟起來了。

「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的，現在一日三餐的都有人給他們送飯了，你說，這叫什麼事？！」

老楊的語氣變成了央求。

「這確實是個商機，誰這麼有眼光？」何堪打了個哈哈，順口問了一句。

「還有誰？張菲啊，沒想到這丫頭這麼能幹……」

「你自己解決吧！」何堪沒等他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老楊聽著電話嘟嘟嘟的聲音，心裡罵，不就是一混混嗎？還真把自己當做人才了。

心裡罵了幾句后，想起事兒有些不對勁，剛開始還和顏悅色的，怎麼一提到張菲就翻臉了呢？

難道他們之間真有啥事情？

來不及細想，他想去學校看看，找找對策。

還沒進校門，就看見張菲歡天喜地出來，叫了他一聲叔，沒等他回應，就撒丫子騎上自行車跑了。

走進教室，看見大伙兒一邊吃飯一邊打著牌。

「楊大主任，過來玩一把。」陳安全嗓門最高，見到他招呼了一下。

老楊面色好難看，一聲不響地轉了一圈，然後背著手走出了教室。

他認定組織者就是陳安全。陳安全長得五大三粗，當時在馬道河也算是一人物。

陳安全是村副主任丁秋香的丈夫，這丁秋香當年也算是馬道河一美女，沒想到他卻嫁給了面如張飛性格如李逵的陳安全。

這丁秋香也不是省油的燈，嫁給陳安全后沒多久，就被推選為村婦女主任，工作能力超強不說，還把陳安全收拾地服服貼貼的。

「限你們三天的時間，把你們的家屬親屬管好！」老楊回到辦公室，給村兩委成員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