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暴君以美色治國（44）
淺黛掃了眼謝予微，顧玄牧二人臉上各自的神色，緩緩開口：「食有勞而祿有功，使有能而賞必行。先前臨昭大多官爵為世襲，這讓一些為國奉獻的有能之士得不到與之對應的獎賞……」
「所以孤決定，在這場大戰中，有過高貢獻者，待孤一統天下后可以分到相應的領土，加官封爵以示獎賞。」
淺黛語調平緩，面色如常，絲毫不覺得她這番話如同一顆驚雷，有多麼大的威力。
顧玄牧直接被驚的當場愣住，他眨了眨眼睛，看到了淺黛臉上的認真之色，不似作假。
下一秒他的心弦狠狠震動。
整個朝堂上，只有他一個人是出身草根。
他顧玄牧，憑藉著一條條旁人望塵莫及的軍功，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只是旁人總覺得他沒有背景能夠穩坐高位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對他是既畏懼又眼紅。
但這些人怎麼會知道他其中付出的艱辛豈止是他們的百倍。
顧玄牧咬著牙，眼眶有些發熱。
他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有些苦咽進肚子里了就不會再吐出來給別人看。
也不會怨天尤人，抱怨世襲有多麼不公。
因為他很清醒，並且從未奢望過那些含玉出身的貴族能對他們這些平民一視同仁。
可如今眼前這個全天下最高高在上的君王卻告訴他，出身平民也有機會加官封爵，甚至有屬於自己的領地。
這樣的君主怎麼能讓他不甘心臣服呢？
顧玄牧雙手拳，眼神炙熱，語氣堅定：「陛下若是實施此制度，軍營中的戰士就算得不到獎賞，馬革裹屍，也在所不辭。」
他很了解，軍營里的數十萬將士奮勇殺敵，不畏生死，從來不止是為了獎賞軍功，更多的是為了得到一個認可。
而這個制度，就是對出身布衣的他們認可最好的詮釋。
這場戰，他有十成的勝算。
打仗，最重要的是士氣，若是士兵士氣高昂，甚至能不戰而勝。
而與淺黛這番決策相悖的，則是與兩人格格不入的謝予微。
他心裡氣悶，並不是因為這個制度損害了他和他家族的利益。
他並不否決這個制度，對他而言，淺黛做的任何事他都會毫無條件地支持。
只是對於這個，他忍不住去猜想，陛下做的這個決定是不是因為顧玄牧……
哪怕只有一點，他都心如刺芒。
也不怪他這樣想，朝中大臣兩三抱團，這其中的利益牽扯，早就註定無背景之人根本無法在這些根基深扎的老臣之間佔得一席之位。
就因為這一點，歷代君王包括陛下從前都從未改變出身論之談，而現在的突然轉變——
只有可能是因為顧玄牧。
此制一出，必然會引起各大世家貴族的不滿，於陛下而言未必是好事。
謝予微知道自己最近已經多次惹得陛下不滿，若是再進逆言，恐怕陛下會徹底煩了他。
顧玄牧餘光瞥見他眉頭緊蹙，似乎在做糾結，心下開悟，陛下如此決策，恐怕這人心中不痛快。
他承認謝予微雖有才華，但在如今戰火交加的時期，文臣地位遠不及武臣。
若是他並非出身官宦世家，又怎麼可能一步登天，輕而易舉就坐上丞相的位置。
是以，他向來看不起這些骨子裡清高，自命不凡的世家公子哥。
若不是投了個好胎，恐怕連最普通的兵都不夠格。
反倒是一貫會在陛下面前獻殷勤。
顧玄牧深邃的眸子閃過嘲諷，面上卻絲毫看不出，甚至他還故作疑惑地問了一句：
「謝相一直沉思不語，莫非是對陛下的決策有所置喙嗎？」
謝予微抬眼看他，眼底一團陰沉的濃霧漫散。
他對顧玄牧的容忍度已經告罄，一次兩次在陛下面前找他的茬。
如此明顯的敵意，為的是什麼已經昭然若揭了。
謝予微自然不會得逞，哪怕他原先真的有這個意思，現在也不會表現半分。
他略略頷首，言辭誠懇：「陛下的決策臣認為可以稱得上是完美無缺。」
謝予微虛假的誇讚之言，顧玄牧聽得直翻白眼，他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虛偽！
吹捧之後謝予微略略沉吟，順勢問出心中的疑惑，「不知陛下可否告知於臣……為何得此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問出這話后，袖子下的手不禁攥緊，直直地盯著淺黛，心中緊張。
而淺黛食指指腹抵著腦袋，一下一下地輕敲著，並沒立刻回答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這個眼神彷彿能窺探到他的心思，謝予微有些承受不住別開眼。
「這些你不必多問。」
淺黛淡淡地道了一句。
她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官官相傳必然會引起內部結黨營私，***。
她日後奪得天下必然不會讓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去管治新城，最好的方式就是引入新鮮血液。
況且以軍功的名義獎賞，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反駁。
誰反駁，那就讓那些大臣也提著刀上戰場好了。
但是那些老東西敢嗎？
至於她為什麼不告訴謝予微，自然是要讓他誤會。
果不其然，謝予微聽到這句話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
他後悔了，不應該問的。
「宋姑娘，陛下在裡面談論公事，請您之後再來吧。」
在三人安靜的一瞬間，劉公公在殿外的聲音顯得分外清晰。
顧玄牧和謝予微身軀雙雙一震。
兩人的記性極好，自然一下子就想起了這個宋姑娘就是那日宴會上被淺黛看上的女子。
他們沒有覺得女子看上女子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都不約而同升起警惕之心。
這個宋霜寒，陛下對她……好像不簡單。
像是為了證明他們這個想法，只見淺黛一改懶意，立馬從榻上下來，對著外面下了命令：「無事，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