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天予不取,必遭天譴
陸遠一臉和善,送走了孫堅和袁術。
心中稍松,聯盟依舊在,而且對自己更為有利!
有孫堅堵著荊州門戶,袁術看著揚州門戶,自己正好可以心無旁騖。
輕取揚州后,將這裡打造成一片鐵桶江山,管他外面打生打死!
「虎牢關一別,久違了!」
陸遠看向孔融和公孫瓚,輕聲唏噓:「昔日我等同袍作戰,歷歷在目,卻不想短短數月,外面已然天翻地覆!」仟仟尛哾
他察言觀色,對曹操和張邈視若無睹。
這兩人竟敢派人前來行刺,簡直是找死!
而且當下亂世,曹操心意漸變,已經不容小覷,自然要提前斬草除根!
只是當務之急,得先趕走孔融和公孫瓚,免得他們在此礙手礙腳!
「是啊,行之豪邁依舊,行事卻愈發老辣了!」
孔融儒衫飄飄,俯身一拜:「孔某借用行之軍糧之策,平息了北海匪患,在此謝過了!不過事已至此,孔某無意寒暄,只有兩件小事,一件大事想與行之相談!」
公孫瓚匆忙開口:「在下的小事,不勞使君操心!」
他心知肚明,陸遠說的並肩作戰,天翻地覆,都是在與他交心!
這個孔北海到底有多單純,才會覺得與他們並肩作戰過。
還自以為這番天翻地覆,與他北海郡有關!
幽州和冀州必有一戰,這麼明顯的事,與那北海一毛之地能有什麼關係!
自己本就無心再提幽州之事,更何況讓孔融這個糊塗蟲來提!
「無妨,使君盡可直言!」
陸遠忍俊不禁,呵呵笑道:「正事要緊,使君先說吧,之後還能看看陳群和水鏡先生!」
他和公孫瓚想法差不多,孔融雖有君子之風,但未免太過單純了!
就算想以天下為己任,也總得看看自己肩膀扛不扛得起!
「行之豪氣,孔某直言不諱了!」
孔融茶水潤喉,一本正經道:「珠玉無脛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況賢者之有足乎?此之謂不脛而走!不論行之心意如何,但孝章乃當世賢才,以行之睿智,豈能受小人蒙蔽?」
這正是他的第一件小事,營救吳郡太守盛憲!
「呃……使君風采依舊,文采斐然,行之佩服!」
陸遠頭大如斗,耐著性子道:「行之受天子委託,統籌揚州剿匪事宜!如今盛憲治下,正有嚴白虎一黨縱橫山越!他既然是大才,行之必會重用,使君不必擔憂!」
他對孔融的一堆比喻完全沒聽懂,只因後面幾句才了解到孔融意圖。
不過物以類聚,能和孔融交好,這個盛憲想來也不是什麼能臣。
應該和孔融差不多,翩翩君子,但只會吟詩作賦,賣弄風騷!
這種人身居高位,卻尸位素餐,毫無作為,可謂誤國誤民,最是可惡!
這次就把盛憲扔山上剿匪去,看看詩詞歌賦能不能感動嚴白虎!
「行之能重用賢才,孔某就放心了!」
孔融不知道陸遠心思,語氣稍緩,思忖一番道:「如今袁紹霸佔冀州,與幽州必有一戰!伯圭外要防禦胡馬南下,內有幽州劉虞羈絆,對袁紹一戰束手束腳,因此想向行之求助!」
他神色坦然,不以為意。
公孫瓚卻是眉頭緊皺,語氣肅然:「小將軍,你事務繁重,在下之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他心頭瞭然,陸遠能挑明揚州之事,就是想保著顏面,讓他們不要胡說!
此時此刻,陸遠要養六萬大軍,強取揚州勢在必行,哪會在意幽州戰局!
「伯圭兄高義,陸某佩服,可惜時移世易,我們終究都變了!」
陸遠開誠布公:「陸某身在揚州,對幽州鞭長莫及!此時此刻,也不會讓兄弟們去北方涉險!但以你我私交,陸某當有私鹽相贈,秋收后還有一批保暖之物,以慰戍邊老卒之心!」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當然不會參與幽州和冀州的大戰!
戰略規劃始終很明顯,揚州之後是交州,荊州,益州。
而不是從遠處弄幾塊飛地,將兄弟們置於險處!
不過對於戍邊將士,他總有一份來自前世的情感羈絆!
私鹽是他掌心之物,無需吝嗇,棉花正好應用北方,也可以暖暖戍邊將士身心!
不叫胡馬南下,也是他為戍邊盡的一份力,不違本心!
公孫瓚微微動容:「鹽?」
「鹽!」
陸遠神色自若:「幽州之地,要多少,給多少!」
他意思明確,守住幽州,不叫胡馬南下,就有鹽,守不住,自然無需多言!
公孫瓚怔了怔,猛地長揖至地,鼻子微微發酸,語氣肅然道:「如此,伯圭就替將士們多謝行之了!」
他是行伍老卒,一步一個血腳印走到至今,心中極少波瀾!
但此刻感到陸遠誠意,卻不由情緒起伏,滋味難明!
鹽的意義堪比兵器,少了食鹽,將士們就會體力不足!
至於那個保暖之物,他不明所以,倒並未多想!
只是連續幾次,從軍糧開始,之後讓他避開戰亂,再到今日相助。
總覺得陸遠對戍邊將士格外照顧,卻也想不通原因!
「伯圭兄,陸某不是貴族,不會還禮!」
陸遠漫不經心,樂呵呵道:「區區小事,只是你我私交,伯圭兄何至於此!若真是心中不安,就將女兒嫁來,再陪嫁個幾萬匹戰馬吧!」
他並未再提棉的意義,此事未成,高談闊論只是文人愛好,不是行伍軍人風範。
公孫瓚一怔,不禁豪邁一笑,聲如洪鐘,很是洪亮!
心情隨著一笑,也是一掃陰霾,豪氣陡生!
他當然知道陸遠只是玩笑,為了讓他安心而已。
他們此時不可能聯姻,即便他要嫁女,陸遠都不會招惹!
免得捲入他幽州戰局,壞了揚州大計!
公孫瓚再未矯情,看了看孔融,斂去笑意道:「使君,大事就不必談了!你還要相見陳群,我也需早日回幽州,不宜在此耽擱!」
他知道孔融要規勸揚州之事,不過此事必然徒勞無功。
何必使得雙方尷尬,壞了顏面!
「小事可談,大事不可談,這是什麼道理!」
孔融不以為意,鄭重其事道:「行之,孔某見了皖城風物,心中對你大是佩服,只是你若要圖謀揚州,與袁紹,董卓何異?將來史書,會如何說你?」
他言之鑿鑿,一臉誠摯,靜靜看著陸遠。
「使君,我若是董卓,被你如此責問,你便死了,這就是差異!」
陸遠雲淡風輕:「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卑未篡時!使君是聖人門徒,當知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若是真對朝廷有心,就該去喝問袁紹!此時來責問於我,還早!」
他向來不是虛懷若谷之輩,既然之前的暗示孔融不懂,現在也懶得與孔融解釋!
雖然敬重孔融的君子之風,但此時卻理解了歷史上曹操殺孔融的心境。
啰里啰嗦,無理取鬧,不自量力,太過煩人!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卑未篡時……」
孔融怔然,臉色變幻,僵了良久才再次開口:「行之,你言語豪邁,意境深遠,既然明白此道理,就該謹言慎行,珍惜名聲!否則一步行將踏錯,豈不真成了王莽!」
在他心中,陸遠出口成章,並非赳赳武夫!
反而與他是同類人,早晚必成天下名士!
「使君多慮了!」
陸遠不以為然:「陸某不是以文章建功,更非天下名士,聲望於我如同浮雲!天下悠悠眾口,陸某向來不屑理會,珍惜一些重要的人足矣!」
文人才會看重聲望,珍惜羽毛,可惜他是武人!
而且他已挑明,孔融的意見,他不屑理會,別再廢話了!
孔融不明所以,依舊苦口婆心:「文以載道,武以安邦,行之文武雙全,何必專行刀兵之事,徒增凶名!以行之才智,只要及時醒悟,專註聲望,必能前途無量,成為國之棟樑!」
他鍥而不捨,試著讓陸遠迷途知返。
如果不屑聲望,如何得天下士人認可!
這般行事,豈不是斯文掃地,自毀前程!
「使君執意勸陸某專註聲望,是要學使君做聖人嗎!」
陸遠頭皮發麻,煩不勝煩:「使君不妨先將陸某的糧食還了,那是陸某以刀兵強取而來,才讓使君解了北海困局!正是陸某的凶名,才給了使君的聲望!」
孔融一怔,不禁失聲:「啊?」
陸遠漠然:「幽州將士的私鹽,陸某正想以刀兵強取!如果使君不喜,以使君的聲望,想來應該能以口舌感動沿海盜匪,讓他們心悅誠服,送鹽北上吧!」
孔融腦中一懵,不禁再次失聲:「啊?」
陸遠語氣悠悠:「使君當時得了陸某糧食,不會以為是陸某仰慕使君吧?陸某雖然沒有聲望,但有借有還,信譽向來很好!」
孔融一陣頭大,自家事自己清楚。
當初自己剛到北海時,差點被一群黃巾追著砍死,誰管過他的聲望!
他北海同樣有私鹽販子,以口舌感動,這些人只會以腰刀剁了他的口舌!
孔融稍稍思忖,終於明白了陸遠意圖,不禁老臉一紅,尷尬笑道:「行之,孔某這就去籌備糧草,你自行其事,好自為之!」
陸遠若無其事:「使君,陸某還有要事,恕不相送!」
孔融無顏耽擱,匆匆離去。
公孫瓚同時告辭,看著前方孔融,深知原因。
這廝太過啰嗦,陸遠這樣雷厲風行的人,已經無意與之相交了!
而且陸遠要處理曹操和張邈,也不願他們在此!
張邈和曹操始終如坐針氈,見著孔融和公孫瓚離去,更是脊背發寒。
曹操按著正在發抖的雙腿,神色如常,心中急急思索。
張邈卻已面無人色,感受著陸遠目光,心中一突,訕訕笑道:「將軍既然還有要事,在下就告辭了!兗州險地,尚有劉岱反賊作亂,在下家眷俱在,著實不敢耽擱!」
他竭盡所能,說了自己思忖良久的最佳理由。
既有自己的價值,可以抵擋劉岱,又點明了家眷危險。
只希望陸遠一時心善,能放自己一馬!
陸遠卻並未理會,只看向曹操,輕嘆一聲:「老哥,有些可憐是求不來的,你說呢?」
「行之,我心有疑惑,不吐不快!」
曹操面不改色:「你少年得志,位極人臣,為何如此急切,如此決絕?」
他們所答所問,都只有自己明白!
畢竟當時虎牢關下,黃河畔,只有他們敞開心扉,聊過心聲!
「你們都可以跪,但我不能,如此而已!」
陸遠輕聲感慨:「如今揚州,正是天賜良機,天予不取,必遭天譴!」
曹操黯然:「行之,這次你沒有笑臉殺人,沒有戲弄曹某,曹某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