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眼小的陸子吟
陸子吟笑眯眯的盯了宋典史好半響,一直到後者神色十分不正常后,這才收回視線,慢悠悠道:「本官只是隨口一問,宋典史不必這般緊張。」
「許是皆因宋典史這三十多年的經驗之談罷了。」
「對對對,老父母說的是。」宋典史見陸子吟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於是連忙點頭,順坡下驢。
「這都是卑下的經驗之談,經驗之談......」
「不過全縣搜捕的動靜還是太大了,一來縣衙內的人手不夠,二來則是怕引起百姓恐慌,造成不必要的影響。」陸子吟回歸正傳,負手說道。
「老父母的意思是?」宋典史拱手問道。
「你帶著一班衙役,去將孫員外於東城的兩家典鋪給封了。」陸子吟這般說道。
「哈?」
宋典史嚇了一跳,連忙問道:「老父母,這是為何?孫員外可是縣裡有名的大善人,您無故封了他的典鋪,怕是會讓縣裡的百姓感到不安與埋怨!」
有名的大善人?這種賴皮話也只有你說得出來了!
陸子吟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卻非常平淡道:「怎麼是無故?他孫堯帶人咆哮公堂,可是大罪!」
「《大明律》中《禮律》儀制一卷中明確寫著,帶人擅闖或咆哮縣衙者,輕則鞭笞五十,重則徒刑千里或者死罪的!」
「啊這......孫員外他並非是大鬧縣衙,而是想要弔唁老......」宋典史還想著給孫堯辯解一二,可一想到眼前的這位並沒有被土匪弄死,自己若是再說這種話,豈不是火上澆油了?
於是宋典史連忙改口道:「再者老父母,孫員外不是已經罰銀一百四十餘兩了嗎?」
「哦?是嗎?」陸子吟絲毫不慌,淡笑道:「那是罰的當眾賄賂本官的罰銀。」
宋典史還想再說什麼,陸子吟瞪眼說道:「宋典史一直幫孫堯說話,難道孫堯也賄賂了宋典史不成?」
宋典史見狀,只能無奈領命而去。
待宋典史走後不久,陸子吟的師爺陸灝便從屏風後走出,凝神道:「少爺,您那兩個丫鬟,都是宋典史的兒子宋書安排進縣衙的,若是說兩者之中沒有任何關聯,在下是不信的。」
陸子吟聞言點了點頭,他並非什麼都不懂。
倒不是他不想步步緊逼宋典史,或者直接拿下對方,只是陸子吟礙於他自己初來乍到,就算拿下了宋典史,也會有其他李典史、張典史冒出來。
陸子吟目前要做的,還是想要根治這種現狀。
一縣知縣雖然掌管一縣的民生、民政、田賦稅務、罪事刑罰等,但如果沒有這些本地胥吏的幫助,命令出不了縣衙乃是常事。
這就如同皇帝的皇權被權臣架空了一樣。
一飲一啄皆有定律,陸子吟想要拿回自己身為知縣的權利,那也不能越過這個宋典史。
「我已經給了宋典史一次機會,這個機會就看他能否把握住了。」
恰也是這時,陳一帆派人過來傳訊,說是抓捕朱三時,對方竟然事先察覺到了,試圖逃出縣衙,不過卻因為翻牆時不慎摔下,被他們抓了個正著。
陸子吟得知后,不由心想,難不成陸成這個忠僕也有問題?
而一旁的陸灝卻像是看出了陸子吟的心事,解釋道:「少爺,陸成父輩可都是跟著大老爺的,誰出問題,陸成也不可能出問題。」
陸子吟一想也是,他點了點頭,便帶著陸灝朝著刑房走去。
等二人趕到時,刑房外正有不少小吏在交頭接耳。
話題無非是陳一帆等人,為什麼將朱三抓來此處。
昨夜丫鬟襲擊陸子吟的事情,被他壓了下去,知道此事的寥寥無幾,所以這些除了「剝削百姓」之外,無所事事的各方小吏們,對朱三被抓一事,格外好奇。
一方面朱三是縣衙內的老人,為人敦厚老實,從不跟人急赤白臉,人緣不錯。
另一方面朱三的廚藝在越河縣也是數一數二的,要是突然換了個廚子,鬼知道他們要多久才能習慣新廚子的廚藝。
在調味品稀缺的古代,做飯和做好吃的飯,可比後世難多了。
「你們都沒事可做嗎?」
陸子吟前世時就最是見不得人摸魚,再聯想到前世官吏辦個事喜歡推諉,不作為的行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看著聞訊跑來的縣丞盧盛泯說道:「盧縣丞,今後在各房的門口都給本官貼上文書,誰要是敢在上衙時間,無故離開各房時間超過半刻鐘的,都給本官罰俸一月!」
刑房外的小吏們頓時瞪大了雙眼,明朝官員的俸祿本就不高,更別說他們這些連官都不是的小吏了。
雖說他們平日里的收入來源,從來都不是什麼俸祿,可任誰因為這事而少了錢銀,怕是都會鬱悶無比。
所以陸子吟此話一出,他們也再不敢看熱鬧了,紛紛一鬨而散,回到了各自籤押房內辦公。
「是,陸大人。」
縣丞盧盛泯嘴角抽了抽,倒也沒顯得多麼驚訝。
因為這還真是陸子吟這個「小貪官」能幹出來的事。
而陸子吟才不管盧盛泯怎麼看待自己,和對待宋典史這個地頭蛇不同的是,盧盛泯雖然也在越河縣縣丞的位置待十數年,但他是松江府華亭縣人,並不是越河縣本地人士。
再加上縣丞一職相當於副知縣,同樣是由朝廷吏部文選司任命的官員。
換言之,陸子吟若是冒然收拾宋典史,或許會造成整個越河縣鄉紳、士紳的反撲,但如果只是收拾盧盛泯的話,那些越河縣的鄉紳、士紳們,怕是會裝作沒看見。
「還是皇權不下鄉惹的禍啊,這要在蟎清,誰敢對自己這個一把手不敬?」陸子吟嘟囔了一句,見盧盛泯想要開口,立刻揮手阻止道:「先別急著給朱三求情,你隨本官來見他一面,就知道事情的經過了。」
盧盛泯強壓著心中的疑惑,跟著陸子吟和他的師爺陸灝,走進了刑房。
還是在同一位置,廚子朱三瑟瑟發抖的被陳一帆綁在了刑樁之上,上半身的衣物早已褪去,幾道猩紅的鞭痕未散,顯然剛剛才被人鞭笞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