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晚宴定在南溪湖大酒店,洲山集團中國區的各個部門的領導層幾乎全到了,齊聚一堂,說是給傳聞中歐洲總部調來的同事接風洗塵。
策劃部部長許安在周瑾和助理出去后,笑著跟旁邊的人說:「哪裡來的神仙啊,這麼大的譜,大老闆親自下去接?」
他旁邊的市場部副部長是個三十多歲的美女,一邊觀賞著自己新作的指甲,一邊笑著說道:「K國回來的精英,之前開會的時候不是聽過聲音?不過我就好奇他到底帥不帥。」
「放心吧,丑不了。」許安旁邊的一個禿頂的中年人突然開口,嘴角揚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容:「不過啊,帥不帥跟你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美女扭過頭,剛想發問,他又繼續說道:「每次開視頻會議就他一個特例,從沒露過一次臉,你說他跟大老闆是怎麼樣的關係啊?」
這句反問一問出口,附近幾個剛才好像沒注意這邊的人全都朝這邊側頭,目光中閃動著什麼。
美女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她本來就討厭這個人,語氣也自然的有些強硬,她說:「江倫,你能不能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麼齷……沒有證據的事兒就不要瞎說!」
江倫冷哼一聲,眼底都是不屑:「這還用什麼證據,但凡長點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
「你說誰沒有腦子……」他們這邊剛要吵起來,門突然間被推開了,周瑾帶著笑意的洪亮聲音在門口處響起。
「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安澤,我在M國的得力幹將,也是比我親弟還要親的弟弟。」
包廂里的眾人紛紛從座椅上站起來,露出笑容,至於各懷的鬼胎,都藏得好好的。
「大家好。」安澤從周瑾身後走出來,微微笑著,眼光流轉,卻似乎讓每個人都覺得那如水般溫柔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我叫安澤,以後就要加入公司的大家庭了,希望能和各位合作愉快,也希望各位前輩多多關照。」
「小澤你太客氣了,我們這些老傢伙才需要你們年輕人多帶帶,為我們思想注入新活力。」
「赫叔說的對,我們還要多跟澤哥學習,聽說澤哥你在M國那邊都是挑大樑的。」
「你好,我是人事部門的……」
這些在職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面上都和藹友好得不行,一張嘴就稱兄道弟,反正安澤的具體職位還沒下來,也就沒有那麼多顧慮。
許安敬完酒回來,覺得旁邊安靜得有些奇怪了,才想起來一向愛咋呼的郭純美竟然半天沒吭聲了。他轉頭問:「怎麼樣,帥嗎?」
「帥得出乎意料……」郭純美盯著被眾人圍住,低頭喝酒嘴角噙著淺笑的青年,眼神都迷離了,過了幾秒鐘才繼續說道:「我都沒想到自己竟然還好這一口,太乾淨了,又帥又乖,不行了,我的審美觀都被顛覆了,以前我明明喜歡狂野的……」
許安一口酒含在嘴裡差點噴出去,還好他跟郭純美認識久了,知道這女人就是個絕對的顏控,又將嘴裡的酒生生咽了下去,然後忍著笑低聲說:「帥是真的帥,但我勸你啊,搞清楚這人的具體身份再想著怎麼泡……」
郭純美痴迷的眼神根本收不回來,只是皺著眉反問:「怎麼,你連江倫的話都信?」
「不是我信他,只是覺得這人這麼年輕,經手了這麼多大項目,你要說大老闆對他沒有特別原因的信任,怎麼可能呢。」許安又喝了一口酒,語意模糊的說:「又不是真的親弟弟,那是什麼關係呢?」
郭純美最見不得別人詆毀她心中的帥哥,而就在剛剛,這個帥哥已經住進了她的心裡。但在公司里許安跟她關係很好,她知道他這麼說是想給她敲個警鐘,但她心裡還是不怎麼舒服。
「是什麼關係,我探探就知道了。」
「美美啊……」許安見她執迷不悟,語重心長的道:「美色誤人,紅顏禍水的道理你不懂嗎?」
「不懂,我就懂……」郭純美收回貓兒一樣晶亮的目光,揚起顏色艷麗的紅唇,自信的說:「想要的都要自己去努力爭取。」
被眾人圍著一輪接著一輪敬酒的安澤笑著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酒,對又要上來的叫赫叔的男人笑了笑,抵住額頭不勝酒力的說:「不行了,赫叔,我到量了,要吐了。」然後被張天樂扶著去了洗手間。
「哥,你喝不了就別喝了,他們也不是客戶,不用非得敬酒就喝,再說了,你以後就是他們的領導……」
「別亂說,職位還沒定下來。」安澤語氣溫和的打斷他,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角,從洗手池上方的鏡面里對他說:「而且,這些以後一起共事的人,初次見面敬酒就婉拒,那就是在他們心裡埋下刺了。」
張天樂張了張嘴,明白他說的確實符合一部分人的情形,但面上仍然有些不快,說道:「那哥你也別這麼實誠啊,裝醉得了。」
安澤微微一笑,沒說話,心裡想的是,就算裝醉,也得喝到恰到好處的量。
酒過三巡,安澤一杯一杯的喝完,眼神從清明到迷醉,動作也漸漸遲緩,即使是公司里的老酒鬼,也斷定他喝到量了,他才扶著牆壁躺倒在包房的大沙發上。
中途有人來叫過他兩次,來人笑著說:「哎,這是真喝多了啊!」,「走吧,走吧,咱們接著喝去。」
有東西落在自己身上,安澤感覺搭在手上的布料應該是一條輕薄的毛毯,一股清甜的桃花香氣撲鼻而來,頭上方傳來一個女人嬌媚的聲音。
「帥哥他們也灌,簡直毫無人性!」
安澤保持著均勻的呼吸,眼皮也沒顫動一下。
周瑾接了幾個電話,叮囑張天樂把安澤照顧好,就大手一揮,瀟洒的奔赴下一個廠場子去了。
大老闆走後,場面明顯更活躍了,有人開始勾肩搭背,有人開始趁醉裝瘋,還有人開始破口大罵。不過也都喝得差不多了,安澤預估了一下時間,閉著眼睛真的就著迷糊勁兒睡了。等他被人撥弄醒,看到酒席上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服務員已經站在門口準備清場。
「哥,我找了代駕,先送你。」張天樂拿著他的外套,將他從沙發上扶起來。他接過外套,腳步虛浮了一下,說:「不用你送,幫我也找個代駕,我車在地下。」
說著,他把今天下午周瑾才給他的車鑰匙遞給張天樂。看著年輕的助理去聯繫代駕了,他從電梯下樓,在大酒店大廳里喝了一杯溫水后,才打算離開。
「啊,不好意思。」女人嬌軟的身軀倒過來的時候,安澤本能的伸手去扶,鼻間鑽進來似有若無的橙花香。
「我就說嘛,你是裝醉。」
微風襲來,將女人身上的冷香吹得散淡些,卻愈發的誘人。安澤低頭,就看到掛在他臂彎里養著笑臉的女子精緻明艷的臉龐。
正是剛才酒桌上的人,他的記憶力超強,只介紹一遍就記得她的名字和職位。此刻笑著說:「郭小姐。」
「最討厭別人叫我小姐!」
「郭部長?」
「我的天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叫國家老幹部呢!」郭純美終於受不了似的,從他身上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打量他。
沒有幾個正常男人能在她這樣的目光下穩得住,但偏偏眼前的男人,不僅穩住了,還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不失禮貌的問:「需要幫你叫車嗎?」
郭純美沒回答他,一雙美目直勾勾的盯著他,吐氣如蘭的說:「你這是假正經嗎?就我所知,這世界上只有兩種男人,一種是不正經的,一種是裝正經的。你是哪一種?」
勾引的意味如此明顯,男人低下頭,嘴角淺淺的笑容不變。
閱男無數的郭純美在那一瞬間幾乎要迷失在男人溫柔清澈的目光里,然後她聽到耳邊男人溫和的笑著說:「那可能,我不算個男人。」
輕飄飄的尾音帶著笑意,卻一點兒都沒有不莊重的意思,勾起了她青春年茂,大學的課堂里,暗戀的那位年輕教授儒雅又俏皮的那句:「我也是支持開卷有益的。」
回憶被酒氣鍍了一層迷離的溫柔,郭純美心神蕩漾,再一看的時候,男人已然斯文溫潤的看著自己,只不過那目光是禮貌,而不帶一絲情、欲的。
好感成倍的增長,郭純美站直了身體,收回嬉鬧的表情,笑著說:「第一天就把新同事逼得承認自己不是男人了,讓周大老闆知道還不開了我。好吧,不鬧了,你要是不算男人咱們也就沒有男女之別了,介意送一個沒有性別的同事回家嗎?」
「榮幸之至。」
正好代駕將他的車從地庫開上來,停在他們面前,安澤紳士為女士打開後門。
郭純美笑著坐進去,安澤也上了副駕駛。
「先生,女士,安全帶系好,我們就出發了。」代駕小哥例行說一句,緩緩踩油門。
郭純美從後面望過去,發現新同事的側臉更好看,簡直像是經過大師之手雕磨過一般,剛要開口再聊幾句,一道強光恍過,她本能的閉上眼睛,下一秒,耳膜又被一陣長長鳴笛聲震動,然後車身猛地一晃,碰撞的感覺從車身傳至身體。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她還沒來得害怕,車又穩穩的停住了,顯然碰撞並不嚴重。
安澤搶先一步下車,代駕小哥看清楚對面的車標時,嚇得臉色都白了。
「哥,這個,不是我的問題,是他開車撞咱們的……」
「我知道,沒事。」安澤出言安撫道,然後看到對面黑色的邁巴赫里走出來一個年輕的男人。
男人相貌端正,脊背挺拔,視線直接落在了安澤臉上,從容的說:「抱歉,這次事故是我的責任,我會全權負責。」
安澤還真沒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一點抱歉的意味,不過還沒等他開口,隨後下來的郭純美已經噼里啪啦的為他討公道了。
「我說你這人怎麼開車的啊?故意的吧?這麼寬的地方你說衝出來就衝出來,會不會開車啊你?」
她的語氣很沖,可不管對方是什麼豪車,一點好臉色都沒有。但男人被她噴了一頓,表情絲毫沒變化,已然公事公辦的開口:「如果衝撞了各位,我在這裡道歉,需要看醫生還是修車,所有費用我都負責。」
「你負責的起嘛你!」郭純美被他好像錢能解決一切的態度弄得更加火大,插著腰看了一眼對方全是8的車牌號,語氣酸溜溜的說:「哎呦,有錢真了不起啊,想撞人就撞人,想撞車就撞車,道個歉,賠個錢就完事了嘛!」
刺耳的話彷彿沒什麼影響,男人只看了她一眼,就將視線轉向一直沒說話的安澤身上,語氣似乎也變得更軟和了些。
他說:「先生,您是車主吧,很抱歉您稍等一會兒,我已經打給保險公司了,人一會兒就到。」
「不用了。」安澤看了一眼停在旁邊的黑色轎車,轎車的擋風玻璃全是墨色的,加上此刻快深夜了,如果不是此處酒店門口的燈光還算明亮,根本連裡面是否有人都看不清。
他剛才往車內看了一眼,只看到後車窗上一個高大身影的輪廓,不知道怎麼的,心臟猛地一跳,一種異樣的感覺湧上來。
放在身側的手指收緊,他收回目光,對這個應該是司機的男人說:「我們人沒什麼事兒,車損我自己處理吧。」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年輕男人這才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等等。」
「還有什麼事兒嗎?」安澤回頭問,語氣很淡,臉上沒有不快的表情,卻讓司機不敢輕視,司機說:「車是我撞的,損失理應我們負責。」
「不需要。」安澤語氣淡淡的,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我有拒絕的權利吧。」
男人張了張嘴,似乎不能擅自做決定,扔下一句「稍等」,轉身回到黑色轎車旁。
他在後車窗彎下腰,車窗緩緩搖下,郭純美嘴角噙著冷笑,想看看車裡面到底是何方神聖,隨即,她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因為她看到了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人。
微風徐來,盛夏的夜晚蟬聲不斷,遠處大橋上的汽車形成長長的燈河。
安澤看著車窗上去,露出男人冷硬的輪廓。
「尤、尤總!」郭純美端著的肩膀放下來,慌張的整理自己禮服的裙擺。
記憶中的少年在歲月中變了模樣,又像是完全沒有變,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安澤瞬間明白了「一眼萬年」這個詞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