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咎辭職
「明力，你們身上怎麼都負傷了？」
「沒什麼大礙，只是X計劃失敗了，近期趕緊安排基地的人撤退，越快越好。」
「這些就不用你擔心了，現在46度的天氣，再不處理你們身上的傷，感染病菌就麻煩了，先躺邊上，我馬上讓醫療兵過來。」
在這年代，南北極的冰川都因極端天氣全部融化了，霓虹國早已在百年前沉沒消失。
而五十年前，全球大部分地區支離破碎，不再適合人類居住；人類為了生存取消了國家制度，蜷縮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基地，而最大的基地，也不過只能容納十萬人居住。
X計劃，是各大基地聯合起來為人類開闢海上基地的重大策劃，簡而言之就是在以前霓虹國的國土上先行建立一個海上基地範本，若本計劃成功，則循序漸進地建立更多的海上基地。
然而X計劃一開始實施就諸多不順，特別是在今日，引爆某火山附近怪物巢穴時，被怪物將炸彈摔向火山口，引發了強大的地震和海嘯，選定的地址及基建設備瞬間摧毀，使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
藤原夏生嘆息著，自己為之奮鬥了大半輩子的心血就這麼沒了。
身為霓虹人，重建故土是他唯一的夢想，與各大基地斡旋長達數十年，現在也是時候該放下了。
「藤原教授，別灰心，說不定未來的某一天我們會研究出對付海底變異怪獸的武器，到時候重建霓虹就簡單了。」明力拍了拍藤原夏生的肩膀，便躺上醫療兵的擔架離開。
故土情節是每個異鄉人都有的，明力也一樣，X計劃里霓虹國土建立基地只是第一環，而後就可以開闢明力祖輩曾生活過的城市，只是這一個念想如今也只能是念想了。
「明力，能和我說說詳細的經過嗎？」
醫務室里三三兩兩的醫生和護士忙碌著；受過專業訓練的士兵們都在閉目養神，哪怕身上的血還在流，傷還在痛，針還在縫。
醫護人員敬畏著，卻不知道他們的信念與堅韌都來自那個叫明力的人，他是士兵們心中的兵王與標杆，只要他不哼一聲，士兵們都會咬牙忍痛。
明力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這才聽到高跟鞋踢踏的聲音和穿著一襲白袍地俏麗身影。
「嫂子好！」士兵們齊齊喊道。
「行了，你們都是傷兵，別大喊大叫，等會兒調度的醫生護士趕來了怕不是會被你們嚇跑。」
明力緩緩抬起頭對來到面前的年輕女子說道:「是海怪，他們的智商比起一年前提升了不少，面對我們的武器裝備已經不再是待宰羔羊。」
明力頓了頓，又說道:「紗耶香，我們沒必要再派人去探查了，我不怕死，但不能送兄弟們白白去死。」
在30號基地里，一共有三方勢力。
紗耶香除了是X計劃的主要負責人。
基地內部看似平靜，實則暗波涌動，兩人的交往不過是兩方權貴的謀算，明力兩人也從來沒有真正的交心，目前為止最多也就彼此欣賞而已。
「X計劃失敗了，不代表我們其他的研究就要放棄，你現在一句話就把我們實驗室拋棄，是不是有點忘本了？」
紗耶香溫柔一笑，柔若無骨的身體輕輕靠坐在病床邊，一雙勻稱白皙的腿順勢埋入明力的被窩裡。
「臟。」明力微微皺眉，似乎怕自己身上的血跡沾染到她，連忙側身避開了一點，卻不慎扯到了傷口。
「我不嫌棄。
」紗耶香看到明力的窘迫，不禁梨渦淺笑。
「我太累了，這一個星期才睡了幾個小時，那些俄國人都是工作狂，每次睡不到半個小時就來催數據。」紗耶香閉上美目，小聲說道:「你也知道你們這支部隊是實驗室資助的，我說了不算，你想放棄探查，就交一份報告上來，到時候俄國人那邊給不給通過，還得靠你身後的人。」
「現在可以和我說說詳細的經過嗎？我好不容易請了兩個小時假看你，就當哄我睡覺吧。」
見明力半天不搭話，紗耶香生氣地睜開眼，卻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背過身呼呼大睡。
「嫂子，你那麼好奇，不如我來說吧！」一位外表清奇的健壯士兵在隔壁病床嘿嘿說著，同時他從懷裡掏出一本巨厚的書。
在他翻動著書時，紗耶香明顯看到那本所謂的書，居然只寫了幾頁紙，其他的全是大片大片的空白，而書的封面上，恬不知恥的寫著四個大字:第五密錄。
紗耶香好像知道這人是誰了。
傳聞明力所在的黑金部隊，有一個落魄的作家；姓第五，名仁。
不過所有人不約而同只叫他五仁，因為他雖然很遵守部隊紀律，卻在閑暇時總是抱著一本巨厚的書塗塗改改，除了腦子裡亂七八糟、顛三倒四，還寫了七八本奇奇怪怪的小說，人緣口碑不太好，就像五仁月餅一樣。
可惜他每一本精心創作的小說稿都被編輯當手紙用了，至今只能幻想著當大文豪。
紗耶香本想拒絕對方講故事，打算拿他的『第五密錄』自己看，然而看到一行行扭曲的字如污水撲面而來，她只想去洗洗自己的眼睛。
也難怪編輯會把他的小說稿當手紙用……
「你說吧，我聽著。」紗耶香把第五密錄嫌棄地丟回給五仁。
「額哼。」五仁清了清嗓子:「這是我執行的第八次任務，前往擊毀海怪巢穴……」
烈日下，海面的溫度在風的作用下忽高忽低，海面的蒸汽使視線變得飄忽，平靜的海面上徒有船隻航行的聲音。
五仁端著破甲槍緊緊盯著海面，連續而枯燥地用眼，他的腦子已經有點遲鈍。
好在海面上游弋著的幾隻海怪沒有攻擊慾望，只是好奇的一直跟著船遊動。
不然把它們打死，又會引來更多的海怪。
「一級戒備！」明力的聲音從對講機傳出，全隊部一瞬間都接收到命令。
出海兩天，他們已經非常接近這片海域的海怪巢穴。
按季節規律，大部分海怪都會聚集到巢穴繁衍後代，等了整整一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如若不是這些海怪阻撓建立第一個海上基地，在數年前的執行力，早就完工了，何至於現在才打了半邊地基。
「檢查彈藥和艙門，準備投彈。」明力緊緊盯著聲吶顯示屏，查看著海下暗涌和巢穴附近的海怪們。
各項數值均和實驗室里模擬投彈的一致，他才下達發射命令。
「放！」
命令下達的一瞬間，船體兩側的水下導彈艙門開啟，來不及反應間，兩枚導彈急射向巢穴。
所有人都知道一切並不會那麼順利，果不其然，海面下暗涌突然變得劇烈，兩枚導彈不受控制地偏離目標，竟然向著遠處火山口而去。
「第二波，發射！」
明力的聲音開始顫抖，他雖然很想對實驗室里那群搞研究的人破口大罵，但一想到女朋友也是實驗室的一員，硬是憋住了。
第一發導彈是實驗室要求發射的，他們部隊拿著實驗室的工資，也只能幫著他們做這個沒頭沒尾的實驗。
暗涌越發兇險，第二波導彈也失去了控制，一枚在船底附近爆炸，一枚差一點就能炸到海怪老巢。
只是他們已經無法再發射第三波了，暗涌影響著海面，船身在海面上浮浮沉沉，之前溫順跟在船周的海怪變得具有攻擊性，瘋狂地對船發起進攻，而巢穴中的海怪也蜂蛹而出。
這時在聲吶的顯示下，所謂的巢穴也露出了猙獰的全貌。
數千米的褐色巨物全身帶著蜿蜒的觸鬚，抖擻間渾濁了海水，先前看到的巢穴入口，竟是似魚非魚的頭顱，看那滿嘴利齒和尾巴上駭人的尖刺，赫然是放大百倍的海怪。
明力還來不及驚訝，炸彈在火山口爆炸的餘波頃刻間就將整艘船掀翻，甲板上的士兵全都掉落在海面。
幾個運氣不好的士兵被海怪尾巴穿刺胸口拖到海里，再也沒有了蹤影。
「我的運氣顯然不錯，我一把扯住海怪的觸鬚，在它尖刺還沒扎向我之前，我沙包大的拳頭一下子就爆了它的頭，就是藍色的血黏答答粘在臉上有點噁心……」
「後來又發生什麼事？你們怎麼回來的？」紗耶香不想聽五仁自吹自擂，連忙制止道。
躺一邊的明力似乎也醒了，不過他並不想起來，聽到一向溫婉的紗耶香難得那麼急躁，嘴角勾出一絲笑意。
就連圍在四周輕傷的士兵都受不了五仁的自我吹噓，紛紛催促著他跳過這段。
五仁訕笑地抿抿嘴，便繼續說道:「海怪彷彿受到指令，向我們的方向聚集著，我頓時就慌了，好在隊長臨危不懼，組織人員撤向救生艇，和海怪展開殊死搏鬥。」
成千上萬的海怪密密麻麻湧出海面，形成一股褐色的滔天巨浪席捲而來。
明力指揮著在場所有人開啟救生艇的短時飛行模式，救生艇底部噴射出高壓氣流，眾人騰空數十米，堪堪躲過一波海怪潮。
而那艘跟隨他們好幾年的戰船，還來不及沉入海中，就被海怪潮吞噬殆盡，那一聲聲牙齒撕裂鋼鐵的聲音令所有人不寒而慄。
「撤！」明力下達了最後一個命令，眾人便一邊在高空射殺海怪，一邊警惕地操控救生艇離開此處。
就算是下達撤退的命令十分及時，在撤退的路上，卻還是被高高躍起的海怪撕裂了幾艘救生艇。
雙方如此短暫相交就使黑金部隊痛失數百名戰友，在後續戰術復盤中，明力提出了一個駭人的假設，或許，海怪們的智商不低，甚至那頭龐大的海怪可以指揮所有的海怪。
紗耶香走後，明力也撐起了身體。
如此重大的失誤和對海怪實力的低估，作為黑金部隊的隊長，他實在難辭其咎。
「護士小姐，麻煩你拿幾張紙和一支筆給我，謝謝。」明力嘆息一聲，寫下了一封辭職信和一封針對海怪的分析報告。
「從此，明力就成為了一個散人，為30號基地所不容......」
「你寫小說的時候，能不能不要一邊寫一邊念出來，我不需要旁白，謝謝。」明力轉過頭對五仁翻了個白眼。
低著頭寫字的五仁獃獃地抬起頭，疑惑道：「哈？隊長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