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在有關黑暗教派的所有疑惑里,蘭諾的第一反應都是那雙藍金色的眼睛。
即使他已經清清楚楚地知道觀察者不可能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也不可能解答他的任何疑惑。
就像精靈帝國的母樹也無法再度給予任何的啟示一樣。
他們早就已經是離開了神秘的注視的孩子們了。
但此時即使是精靈王也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在離開之前他還是問了伊迪絲。
「不記載,不探究,不尋找歷史是我們的共識,但是,的確,我也沒有在這方面得到任何的解釋——也許那要追究到無盡星空最初誕生的時候。」伊迪絲這樣說道。
「那太遙遠了。」蘭諾說道,想起了海瑟薇陛下的雕像。
距離這位原初之王的年代已經過去了太久,他也沒辦法把海瑟薇找出來詢問其中的細節,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不介意這麼做的——雖然難免有一點不敬。
「是的。」伊迪絲說道,「在最初的黑暗之中先驅者們尋找著光明所在的立足之地,他們破開荊棘,清潔陸地,為母樹找到了棲身之所,這就是精靈流傳的故事。森海幽蘭……」
她發現海妖的王自然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這當然是在以實際行動來表示森海幽蘭沒有剩下什麼很有意義的記載。
精靈之王輕輕笑了一下,和蘭諾告別。
「好奇心是年輕的值得歌頌的品質,」伊迪絲說道,「但是,請注意分寸。」
「我知道的。」
蘭諾也明白伊迪絲的提醒。
無盡星空不會有一條莫名其妙的規矩,這一定建立在他們並不知道的事實之上,而這條規矩看起來沒有什麼威懾力,但既然是大家都不明原因然而在遵守著的,就一定有他們必須遵守的意義。
因為,他必須再一次告訴自己這不是一個科學的世界,這裡是真的有神秘的存在,而且神秘雖然在日益消亡著,神秘的影響力其實並沒有。
就像現在的黑暗教派一樣。
還有那無法消亡的黑潮,黑潮本身在沒有智慧的時候就已經夠難纏的,再加上一群崇拜黑潮的黑暗教派的成員,只會越來越棘手。
好在從現在看起來其實還是可以應對的。
黑暗教派並沒有那麼的強大,尤其是在他們已經暴露了之後,當所有無盡星空的主要執政者都將目光投向黑暗教派的時候,他們終將會走向無處遁形的一天。
但也就像是與會的所有人都明白的另一件事情一樣,黑暗教派的人員也好能量也好在強大的帝國面前不值一提,就像發生在聯邦首都星的那件事情一樣,當聯邦願意付出代價的時候他們做的事情就不再有意義。
可是正在變化的黑潮呢?
迄今為止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在沉淪的瘋災之地究竟發生著什麼。
王座號降落在森海幽蘭,在東境公爵的主動要求下提香認真傳達著會議精神。
有關黑暗教派的事情讓海妖們也同樣很震驚,除了看起來已經有了一點預感的萊茵海德。
「所以才會有那樣的對抗記憶探索的方法啊……」北境公爵推了推自己的酒瓶底眼鏡。
神秘與神秘的對抗並不新奇,但奇異的是籠罩在那兩個俘虜記憶里的迷霧的位階,如果是以神明來衡量等級的,那麼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以防萬一,我們也需要在森海幽蘭的範圍內進行一邊排查。」索尼婭皺眉說道,已經準備開始著手進行這件事情了。
同時她掃了一眼海龜先生。
萊茵海德非常好脾氣的點點頭,表示他會參與進來。
就像精靈帝國也會有感知超乎尋常的精靈一樣,各大帝國應該都有自己應對的方法,此時最複雜的其實是聯邦內部的排查,不過從那位總統先生的反應來看,聯邦應該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方法才對。
「好的,辛苦你們了。」蘭諾點點頭表示索尼婭和萊茵海德的方法很有必要。
「此外……」蘭諾說道,「我會再度回到星際戰場之上。」
這是他本來就考慮好的問題。
蘭諾一直都在戰場上,如果不是為了解決流浪者和森海幽蘭的問題,他其實還可以在星際戰場停留更長的時間。
對此他的公爵們唯一的表態是他們開始了積極的內訌——關於誰要留守在森海幽蘭這種問題,然後他們終於想起來現在有了一個根本不能離開森海幽蘭的冤種。
安度西亞:「……」
黑髮的海妖無奈地望著他們,然後無奈地接受了這件事情。
他的確沒有什麼辦法,而且也不能表現出來對於自己的工作的意見——說到底安度西亞並不是厭惡工作的海妖,雖然也不能算是很喜歡,但他本來就是一個可以愉快地接受所有事情的海妖才對。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還是沒有辦法去到星際戰場之上。
森海幽蘭的會議散會,提香和伊斯塔露勾肩搭背走了。
西境公爵的觸手順便纏上了安度西亞,蘭諾笑眯眯的看著他們離開。
三個海妖在伊斯塔露的住處才停了下來。
「有什麼收穫嗎?」
在安度西亞大量的視線裡面提香和伊斯塔露對視了一眼,然後又默契地各自扭過臉。
安度西亞敲了敲桌板。
「我想你們至少會比戈爾靠譜一點。」
「呵……」提香冷笑一聲,「如果戈爾迪安在這裡你就不要想著保住你的桌板了。」
「……」安度西亞眨眨眼,「看來他也暴力了許多啊。」
伊斯塔露已經隨隨便便地盤在了一起。
「說起來我真的有一點好奇,伊爾,你的觸手就永遠不會自己打結嗎?」提香疑惑地看著伊斯塔露已經長了很多的觸手——在很久以前他沒有這樣的困惑,但是現在伊斯塔露進化了,他再成長下去他的觸手就可以和耳機線一樣纏起來了。
伊斯塔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當場表演了一下用觸手打了一個蝴蝶結然後自動散開,非常之不屑。
「漂亮。」安度西亞敷衍地讚歎道,「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的收穫了嗎?」
「並沒有得到和藍寶石公爵單獨相處的機會,」提香說道,看起來也沒有什麼遺憾,「但是,的確,如你所言這中間還會有更多的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他複述了當時的場景和蘭諾的反應。
伊斯塔露頓了一下,說了姬烈陽曾經找過他的事——而且姬烈陽還試圖告訴他什麼。
「你當時居然沒有問?!」提香立刻質疑道。
「我當然只可能把他打一頓了!」伊斯塔露暴怒。
當然這個打一頓也不是他單方面的,他又沒辦法碾壓龍族的黃金之王,只是在和姬烈陽纏鬥而已——但伊斯塔露又不會直說。
「好了,如果是當時的情景的話伊斯塔露停下來聽龍族的話才是不合理的。」安度西亞算是公平公正的說道。
的確,那個時候伊斯塔露如果聽了姬烈陽的話才證明了伊斯塔露本身就對於蘭諾的存在有一些懷疑,這完全就是在聖龍面前暴露他們的問題,這種質疑不論是任何幻想種聽到都只會做出來和伊斯塔露一樣的反應,伊斯塔露也只是更瘋了一點而已。
不過,現在的伊斯塔露和提香其實也並不是在糾結這個問題——他們看起來只是想打一架。
那種渴望著暴打對方的心情已經超越了對於真相或者事實的追求,但這一切都在安度西亞的感慨之中變成了奇異的沉默。
「看來你們的關係還是很不錯嘛。」安度西亞說道。
然後,在他的眼神里伊斯塔露和提香再也沒有辦法繼續下去,各自鬆開了對方之後只留下來了漫長的默然。
他們不再承認這件事情,不再因為這件事情有任何的爭執,只是用沉默表示著自己並不同意。
安度西亞依然靜靜看著,在心裡留下了一聲嘆息。
他從來不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也不懷疑自己的選擇,如果他當時沒有做那件事情那麼也許他們根本等不到蘭諾的出現。
但也因為那道過去的傷痕,他的確見到了越來越多的無法磨滅的痕迹。
時間太殘忍了。
所以正因為如此……
他才會發自內心地由衷地感謝著蘭諾最終出現在這裡。
他本來就是大海賜予海妖們的寶藏。
所以不論如何,安度西亞都對於曾經在寶藏身邊的巨龍們報以深深的戒心。
他對於蘭諾的了解越深的時候,越覺得不可思議,即使在所有人的眼中傷痕的存在都不可避免,都難以磨滅,但在蘭諾身上他見到了遮掩著傷口的花朵。
「我依然覺得,如果有一天真相放在我們面前,也許我們真的會選擇和聖龍開戰。」安度西亞這樣沉思著說道。
但是在這個時候,依然把自己蜷縮在觸手裡面的伊斯塔露看了他一眼。
他有著和安度西亞一樣的黑髮,但是伊斯塔露的發質更加生硬一點,所以他遠比安度西亞要鋒銳很多。
「我同樣在意那發生在過去的傷痕,在意聖龍帝國的往事,但是,這是王不願意告訴我們的。」伊斯塔露定睛看著安度西亞,眼神之中帶著不露痕迹的警告,「我希望你也能記住這一點。」
「當然。」安度西亞沒有躲避他的眼神。
說到底他們會在不違背蘭諾的意願的情形下試圖通過試探或者其他的手法從聖龍得到答案,但所有海妖都是明白的蘭諾一點也沒有把傷痕剝開給他們看的意思。
即使那應該很疼,他應該學會沒有負擔地哭泣著,他應該明白……他們並不畏懼於聖龍開戰,他們是那樣的愛著他。
可這本來也是一個悖論。
因為珍愛而無法違背王的意願,但同樣也因為珍愛而無法無視蘭諾的傷痕。
是的,他不會哭泣,甚至也不願意流露出來痛苦,但正也因為如此,才更加無法忽視。
即使是最為克制的提香,最瘋狂的伊斯塔露,也是如此。
安度西亞並不知道在不久之前他認為的不靠譜的戈爾迪安曾經有了和他一樣的想法,最終戈爾迪安賠掉了兩杯花茶給中二病,然後什麼也沒能從蘭諾的朋友那裡得到。
和提香和伊斯塔露再一次分別,海妖帝國的現任首相拍拍手表示自己決定去找蘭諾聊一聊。
伊斯塔露黑著臉提醒安度西亞現在還有很多的政務要處理。
「並沒有——你太低估我的效率了,而且我有正事。」
「什麼正事?」西境公爵帶著低氣壓說道。
「你忘記了,我還是一個研究黑潮的學者。」
不只是伊斯塔露,就是提香也愣了一下。
是的,他們都差一點忘記了,安度西亞並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海妖,他一直都是他們中間最為聰敏最為博學的那一個,因為從一開始安度西亞就奔著世界上最完美的騎士在奮鬥著,當然現在也不晚。
「但這!不是!你能!用這個理由接近王的借口!」
*
「重啟實驗室?」
「是的,如果可以的話,我還需要招募一些助手。」
「當然沒問題,你自己來決定。」蘭諾欣然表示自己一點意見都沒有,而且非常之欣慰,他終於在海妖裡面找到了一個學術型人才,實在是令人感動。
不單單是黑潮,還有那些礦石以及其他的或是和黑暗教派或是和流浪者有關的東西,他們都需要自己的情報,不能僅僅依賴於精靈。在森海幽蘭依然作為搖籃存在的時候他可以接受這件事情,但是現在不行。
安度西亞的提議非常有意義,而且可以說是正中下懷。
「我想我大概是失去了一些記憶,但還有一些可以用得上的內容。」安度西亞說道。
關於一些記憶的缺失這件事情他和蘭諾也確認過了,一個迷失的靈魂會有一些記憶的失落是很正常的事,況且安度西亞曾經在瘋狂之中沉湎,所以失落了那曾經的瘋狂再好不過了。
蘭諾甚至也忍不住懷疑現在的安度西亞應該是森海幽蘭罕見的人格健全積極向上的海妖,其實萊茵海德也算,但是海龜屬於過於遲鈍的類型,萊茵海德的背甲上現在又多了很多的傷痕,可是據萊茵海德自己說背甲屬於感覺不到痛的部分,所以蘭諾也沒什麼好關心的。
而且他還收到了來自於萊茵海德的神奇的禮物——萊茵海德上一次換下來的背甲,防禦力超強,據說非常適合逃命用,甚至可以扛能量炮。
對於這個禮物不知道該做什麼評價,總之他還是收下來了。
稍微出神了一會兒,沒有留意到安度西亞探究和迷離的視線,蘭諾又問道:「需要我做一些什麼事情嗎?——比如帶點星際戰場的特產回來?」
也許對於黑潮的研究需要更多的畸變體做實驗材料,他這樣想到。
「我已經拜託伊斯塔露了。」安度西亞搖搖頭,「不過,的確有一件事情要拜託您啊。」
「什麼事?」
「如果可以的話……請您時常回來看一看我吧。」安度西亞誠摯地說道,「不然,我會忍不住凋零的。」
他的眼睛里依然有沒有散去的光芒,誠懇地請求著的時候明明用著卑微的態度,但是就好像……一個在公主的高塔之下頌歌的騎士,在一個卑微的立場上付出著並不卑微的平等的愛意。
被這種奇怪的比喻嚇了一跳,差點覺得自己是不是李斯特上身了,蘭諾最終還是點點頭。
「我當然會的。」
安度西亞繼續端上小點心,然後用垂眸的一瞬間掩飾著自己滿足的笑容。
他是最博學,最天才的——不代表他就不是最心機的那一個啊。
一千年的時間太久,提香和伊斯塔露還是忘記了,當年他們準備離開森海幽蘭遠行去尋找烏賊的時候,究竟是被誰揭露了出去,而且一點也不留痕迹的。
*
星際戰場中央防線。
人類聯邦的將領匆匆和海妖們相見。
索尼婭和萊茵海德暫時無法趕來,戈爾迪安正在和星盜聯盟糾纏,蘭諾只帶了提香以及伊斯塔露。
這裡並不是西南段防線那樣的殘酷,沒有大量的低級畸變體作為磨盤的動力,但並不代表這就是什麼好地方了,事實上伊斯塔露一直以來就駐紮在這個地方。
因為在整個星際戰場,中央防線都是王級畸變體出現最多的地方,唯有最強大的覺醒者才會在這個地方駐紮。
精靈帝國的軍團長和他們相互致意之後終於可以換班了,而在回到防線之前,他們還是再一次的和人類聯邦的這位中將進行了交流。
得益於海妖本身的戰績,在星際戰場上蘭諾幾乎沒有遇見過任何輕視的視線。
這位常年駐守在戰場邊緣的中將沉穩地和他們確認著。
「有關黑暗教派的事情……」
「我已經知曉,海妖之中不會有這樣的存在。」蘭諾點頭表示道。
有了他的肯定,這位中將終於沒有了什麼顧慮,鬆了一口氣。
「那真是太好了。」
「近來的戰事很焦灼嗎?」蘭諾問道,他發現在這位中將的面色上疲憊之色非常明顯。
「和從前一樣……但是畢竟帝級畸變體和黑暗教派的出現不容小覷,此外……」中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聖龍帝國宣告他們的防線即將無法駐守。」
準確的來說,聖龍只是宣告了幾天而已,具體的原因龍族也說過了,所有的龍族公爵都無法抽身出來,因為對於龍族而言這個提前的加冕禮是要超過往年的王誕日的存在,那麼沒有高階覺醒者在這裡駐守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除了海妖帝國以外,無盡星空幾大帝國本來也表示了他們的敬意,聖龍帝國的範圍內應該已經開始準備了才對。
這位遠離聯邦政治中心的中將還沒有意識到他現在提到聖龍其實是一件不應該的事情,但是在那之前蘭諾點點頭。
「可以理解。」
有了他的這句話,海妖們沒有任何可以表示的話語了。即使他們想表示不滿,但也不能越過蘭諾來說。
蘭諾是真的可以理解,龍族向來強大又霸道,聖龍甚至也並沒有那麼在意觀禮的人選,他們不像是精靈和海妖幾乎綁定在一起,以龍族的強勢,他們只是在展示自家的強大而已。
況且,不論是龍族這些軍區公爵也好還是原本在王庭的公爵們,蘭諾都能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們對於自己家的王的寵愛,這個加冕禮當然不可能有任何一個缺席,雖然,他依然覺得這個加冕禮大有問題,而且大可不必。
蘭辰執意要邀請他本來就是一件他無法理解的事情,好在蘭辰一直都是一個大局在前的體面人。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如果蘭辰說出來一些他不願意聽到的話,提到了他不願再想到的人,他究竟會做出來什麼事情。
這種思緒終究只是停留了短短的一瞬,反正聖龍的事情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
蘭諾說道:「該走了。」
他們應該去往自己的戰場了。
*
聖龍帝國。
紅寶石公爵掂量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紅寶,一邊懶洋洋和綠寶石公爵聊著天。
「這就是你打算鑲嵌到冠冕上的?」綠寶石公爵微訝。
「紅寶石領近年的產出里最大的一顆,不合適嗎?」酒紅的長發垂了下來,紅寶石公爵懶洋洋問道。
「那倒也不是……」綠寶石公爵說道。
但她總覺得紅寶石領應該還有一些其餘的存貨才對,還有很多珍藏,就像是藍寶石那樣。
誰也不知道蘭辰的那枚寶石究竟是在什麼地方找出來的,讓她都懷疑藍寶石莊園難道是什麼藏寶箱嗎?
但總之羅茜也給出來了自己的誠意,並且提前得知了冠冕的制式。
黃金為底,然後是寶石,聖龍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當龍族認認真真地準備一場加冕禮的時候,至少在奢靡這方面他們可以震驚整個無盡星空。
「但是這個時間辦加冕禮,我還是想不通啊。」
羅茜說道。
紅寶石公爵笑了一下,「也許只是為了找個樂子呢,我沒有什麼意見,我樂意之至。」
他的心甘情願就寫在眼神之中。
綠寶石公爵露出了短短一瞬並不贊同的表情,然而並沒有說什麼。
這件事情的主導者是蘭辰和姬烈陽,就註定了她沒有辦法說什麼了,就算她和這二位關係不好,但聖龍的所有寶石領之中藍寶石都是最強勢的那個,而黃金之王更是在寶石之上的唯一的親王之位。
在最後的白銀之龍消失在無盡星空之中以後,聖龍帝國只剩下一個親王之位了。
聖龍王庭是最尊貴的,但並不是最強勢的,他們沿襲著古老的制度,所有領地由公爵或者親王自己負責。
羅茜甚至也覺得紅寶石公爵的想法沒有錯,以蘭辰和姬烈陽對於王的沒有底線來看,把這個加冕禮換成蘭斯主動要求的那麼這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她並不是不贊同,或者不願意,羅茜不否認自己也會享受蘭斯對於她的一些依戀,即使她一向知道蘭斯更喜歡蘭辰和姬烈陽一點。
但是想到不久之前自己見到的那兩位冕下,綠寶石公爵還是沉默了一瞬。
她發現紅寶石公爵似笑非笑的時候,眼睛竟然也像極了他拿著的那顆寶石。
「我說……」羅茜忽然說道,「你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繼承人嗎——如果是那些紅龍……」
「我可沒有王位給他們繼承。」紅寶石公爵淡淡道,「更何況,就是白銀之王,終究也消失在了星海之中。」
「嘖。」
綠寶石公爵沒再說話了。
王庭之中,漂亮的禮服一字排開。
這些禮服分別來自於不同的裁縫大師,全部都很適合蘭斯的風格。
他身上的攻擊性很弱,所以大部分鋒銳的裝飾都並不存在,只有聖龍的徽記始終不變。
黃金、白銀、寶石,共同組成了最初的聖龍帝國。
所有的有色龍種也來自於這裡。
白金色的禮服所有的扣子都是頂尖的寶石,如果放在外面每一顆都能夠作為上好的戒面存在,但是在聖龍帝國它們只有作為扣子的命運。
蘭斯一直都像這些寶石一樣的精緻。
而能夠將他從一點點的實驗體養大到這個小小的少年,應該是一件值得感慨的事情才對。
「很漂亮。」
蘭辰那藍寶石一樣的眼眸之中不覺流露出來了一點溫暖的笑意。
「試試這個。」姬烈陽拿出來了另一件斗篷。
正紅色鑲金邊,明顯是他的風格,裹在外面的樣子也很完美。
「謝謝。」
蘭斯接過來,自己動手穿上。
鏡子面前的他好像只差一頂冠冕,但在和那個小小的少年注視著的時候蘭斯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總是不願意這麼清楚地認識他自己。
斗篷被脫了下來,姬烈陽表示還需要改一改它的長度,還有很多需要他來處理的事情,媒體,來訪者,星網的討論,還有一些星野本身的事情,姬烈陽這幾日都很忙碌。
蘭辰同樣如是,不過蘭辰一向可以抽出來最多的時間來陪伴蘭斯。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蘭斯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下意識地把那個小玩偶抓在了手裡。
他的玩偶依賴一直都沒有被緩解過,也沒有龍族會這麼要求他。
「當然不會。」蘭辰這樣說道。
也許在其餘人看來是這樣的。
星網上有關這件事情的討論並不少,而且似乎是人類聯邦為了蓋過那場爆炸的風頭還添了一把火,導致這場加冕禮在星網上的討論度越來越高。
況且在不久之前還有深海之主的加冕擺在前面,甚至已經有一些開始對比了。
不過海妖雖然人口不夠,但是他們似乎有成熟的網軍和來自於精靈帝國的外援,還有一些不知名地方的賬號一直在支持著海妖之王,即使是聖龍的公民們也無法在星網上碾壓他們。
不過,直到現在媒體都已經到場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場加冕禮究竟因為什麼而存在,又為什麼會放在這個時間。
答案只會令他們震驚。
這只是一個孩子的任性而已。
這只是聖龍帝國在縱容他的任性而已。
不論這些外國的媒體會怎麼議論,總之聖龍的公爵們保持著和蘭辰一樣的態度並不這麼覺得,而公民們亦然如此。
蘭斯其實很少提出來這樣任性的要求,蘭辰和姬烈陽當然只會滿足了。
更何況,就是他們自己對於不久之前的那場加冕禮也是有一些不知名的不悅情緒的。
聖龍帝國索性拿出來了最鄭重的態度來對待這件事情,向著整個無盡星空宣告著他們的態度。
就像曾經出現在月亮海上的寶石和玫瑰那樣。
而蘭斯捏著手中的玩偶,對著蘭辰保證道。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以後不會這麼任性了。」
「你可以任性的去做任何事情。」
蘭辰也這樣保證道。
蘭斯沒說話,依然看著那隻小小的藍龍。
*
放在另一隻藍龍玩具背後的儀器已經大變了模樣。
「只有這一次。」一直以來都非常淡然的投影難得露出來了疲憊的語調,「我看你已經瘋了。從前欠你的所有的人情一筆勾銷。」
「好。」面具下的藍龍說道。
「時間太緊急了,那邊是星際戰場,我不確定能夠成功——好在他沒有留在海妖帝國,那裡可沒有任何能插手進去的地方。」
「只是一個備用而已。」藍龍說道,「同調是無視距離的。」
「那麼加冕禮是為了什麼?」投影問道。
「你真的很想知道嗎?」
「不了……還是算了……知道太多一點也不好。」投影恍然想到了什麼。
「時間太短了,如果能給我更多的數據,我可以做到更完美,但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
「可是,即使是啟示也說過,冠冕是神秘之上的神秘,所以我們當時才會停下來,我們的數據根本就不夠……」投影最終自嘲地笑了一聲,「但在那個時候就算是我們也想不到,自始至終你都抱著另外的目的。」
「你錯了。」藍龍說道,「不是自始至終。」
「那你……」
「是在他誕生之後。」
「血脈真可怕。」投影說道,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三十七號真慘。」
「他不該離開這裡的。」藍龍說道,在這一瞬間他的眼神讓投影都覺得很可怕——那不僅僅是瘋狂,而是已經到了瘋魔的不擇手段的地步。
投影不再說話了,他依然覺得自己之前所說的沒有錯,但那又怎麼樣呢?
他並不是一個好人,也已經做完了助紂為虐的事情,所以只是隨便地感慨了一句而已。
*
蘭諾感覺有一點冷颼颼的。
對面的王級畸變體伊斯塔露自己搞定了,雖然這一次他好像還有一些不服命令的成分在,但比之前好多了。
伊斯塔露聽著他的讚揚,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在觸手的語言上已經是四個大字。
心花怒放。
提香看了半天,最終沒有拆穿這是在伊斯塔露被安度西亞提點之後的結果。
他優雅地收回了自己的鱗爪,然後從指尖掉落了一枚畸變體的晶核出來。
雖然從提香的態度和舉動來看那看起來就像是寶石之類的貴重美麗的東西,但不論他多麼的優雅都改變不了這玩意兒剛剛從畸變體的核心裡被提香一個猛虎掏心挖出來的這個事實——蘭諾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提香這麼生猛的模樣。
簡直就是生猛海鮮。
而且讓他有一點招架不住的是從伊斯塔露開始,所有的海妖的收穫現在都在他這裡,如果他願意的話他手裡的晶核說不定可以買下一個星系——但是他要這玩意做什麼啊?!
森海幽蘭長期處於平靜且無欲無求的狀態最終帶來的後果就是海妖們在大多數時間都有一種用力過猛的感覺,安度西亞的小點心已經算是最不錯的了。
而在蘭諾悄悄地詢問了萊茵海德之後,他打消了另外一個想法。
實在是一件悲傷的事情,大部分森海幽蘭的海妖們都屬於能歌善舞第一名的優秀人才,森海幽蘭的業餘活動也的確是載歌載舞,但很遺憾的是,當技能點落到藝術上更多的時候,那麼在戰鬥這方面就理所當然地減少了……
也就是說,他的公爵們沒有一個是有藝術天賦的。
萊茵海德悄悄地告訴他,如果他有這個勇氣面對的話萊茵海德可以作為四境公爵的樂團的指揮,對的,就是這個萬事慢半拍的海龜先生,他準備做一個拍子不準的指揮——在萊茵海德這個離奇的要求被提出來之後蘭諾就徹徹底底打消了這個想法。
所以他也只好收下了龜甲,晶核,晶核,以及晶核們……
海妖們在掃蕩著一定區域內的畸變體。
他們的行動其實讓人有一些迷惑,因為這些畸變體的死法千奇百怪,有死於經典的王炸的造型的,還有被掏心的,還有一點傷痕也沒有的。
蘭諾只是在順手做著測試,對於畸變體死後的污染他依然有一些不理解,這和晶核本身有關嗎?但晶核應該是被認證過的最純凈的能量來源才對。
有關這些他們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在離開前線回歸營地的時候,他發現這裡多出來了一些東西。
「是聯邦送來的新的設備,我們正在試圖聯通星網,這些穩定器可以取代原本的信號塔,這樣以來星際戰場就可以和無盡星空的其他地方一樣了。」
「聽起來不錯。」蘭諾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
「裡面有晶核的存在?」
「是的,A級晶核作為穩定器的存在。」
「這樣的成本可不低啊。」蘭諾感嘆了一句。
普通的A級晶核不算很貴,但要是在整個星際戰場都布置這種穩定器,那就非常的昂貴了。
「我們需要新的通訊裝置。」聯邦中將說道。
「是的。」
在黑暗教派終於露面了之後這個要求被迫提到了檯面上,不論消耗有多大,他們都必須保持著消息的聯通。
「此外,我們打算在星際戰場上開啟直播了。」
中將說道。
「聯邦真的做好了這個準備嗎?」蘭諾停了下來,認真詢問他。
「直面戰爭而不是逃避,應該是所有智慧生命應該明白的事情。」
「當然。」蘭諾點點頭,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對於戰場的直播他不是那麼的贊同,在這之前一直沒有透露也是因為太過殘酷了。但變局在眼前,他也不會阻止。
中將最後行了一個軍禮。
他對於海妖的王始終保持著敬意,因為對方背後的國度,也因為對方本身,即使他看起來就像是任何一個剛剛進入軍團的孩子一樣,但是他個人的戰績其實已經刷新了星際戰場的記錄。
不論對方是什麼身份,都應該得到星際戰場的敬意。
更何況,在並不多的接觸里中將就明白了對方本身是什麼樣子的。
溫和,聰敏,有些時候並不像是幻想種,但就像是中將所了解的那些幻想種之王一樣的優秀的品格。
蘭諾回到營地里,才發現還有驚喜在等著他。
「劉易斯!」
劉易斯掛著記者證,解釋道他終於千辛萬苦申請到了寶貴的星際戰場的戰地記者的名額。
然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
抱大腿了。
對於這件事情劉易斯一向非常看得開,而且以他們的交情沒有必要再計較那麼多。
蘭諾也不拒絕一個立場完全在他這邊的媒體,更何況星網頭條也不會只追著他不放,他們主要是去另一條戰線的。
劉易斯的同事已經緊張到快同手同腳了,蘭諾想了一下還是沒有給他們更多的壓迫感。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在那邊可以報我的名字。」多少還是有點用的。
「如果我想要在這裡拍攝海妖之王超凡脫俗無與倫比的英姿呢?」
「去掉那些形容詞就能留下來。」蘭諾面無表情說道,「星際戰場並不安全。」他還是囑咐了一下。
「是的,我們明白。」劉易斯的同事戰戰兢兢回答道,已經開始思考要怎麼訴說她是如何和一位平易近人的冕下面對面交流的了。
提香體貼地讓出了位置,等到星網頭條的人都離開之後才回來。
「有事情嗎?」蘭諾看出來了他的欲言又止。
「您……似乎總是在心神不寧,而且之前為什麼那麼急於離開森海幽蘭?」提香最終直白地說出來了自己的感受。
「原來很明顯啊……」蘭諾說道,他糾結了一下,「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只是有一些預感……」
「預感?」
「有人告訴過我幻想種族的預感並不僅僅只是預感。」蘭諾說道,「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最好在星際戰場上吧。」
他直白地說道。
不像是一件好事,雖然也不像是壞事,但他一點也不想把隱患留在森海幽蘭,所以乾脆先一步跑出來了。
不然,他的確沒有打算這麼快就離開的。
看得出來提香還是很擔心,蘭諾表示道:「並不算什麼大事,冠冕也這麼告訴我。」
提香點點頭。
他只是接著說道:「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的地方,一定不要吝嗇。」
「當然了。」
在提香離開之後蘭諾才繼續思索著。
他坦然對提香說了自己的感覺,因為他本來就沒覺得這很重要,而且相信著自己的感知,並不會是什麼讓他突然無法招架的事情,又或者是生死危機。
所以他才敢來星際戰場。
但問題是,還是有點不妙啊。
太奇怪了,感知里不會受傷也不會死,為什麼這麼不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