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醋意
天台上的人早就下去了，現在就剩下他們兩個了。
杜珂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向那個狹小的出口，她想著剛才那個人就那樣輕飄飄的一躍而下，他的臉上的表情似乎是輕鬆的，又帶著一種義無反顧。
杜珂渾身一凜，她親眼看見一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她精神恍惚，漸漸的看不清了眼前的景象，腳下的路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一腳一下，她的眼睛也閉上了，如臨萬丈深淵。
翻滾而下的聲音不小。
沈從珺追出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樓梯的拐角處，額頭上，臉上都是血。
「杜珂」
他連忙從樓梯上往下跑，慌張的神色，顫抖的語氣，以及不敢觸碰的手，他單膝跪在地上，一隻手去觸碰她的脈搏，一隻手連忙掏手機。
沈從珺從未有過這麼慌張的時候，清雋的面容上終於布滿了汗水，緊縮的眉頭如同皺起的山川。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他打完電話，俯下身來，耳朵貼在她的唇邊感受著她的呼吸。
「杜珂，杜珂」
他一遍一遍的喊著她的名字。
手指上染上了她的血，修長筆直的手指顫抖著沒有辦法彎曲。
他往下去，這一層是頂層沒有電梯，電梯在下一層，需要走著一段沒有電梯的樓梯。所以，上來的人只有從下面一層的電梯里上來。
他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杜珂身上也只是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兩個人的衣服除了顏色不同外，其他的沒有什麼差別。他視線搜索了一下，最後沒有辦法把自己的襯衣脫了下來，利索的撕了一半開始給她止血。
「杜珂，你堅持一下，醫護人員馬上就到。」
說著，就聽見下面傳來了電梯開門的聲音，接著就是凌亂的腳步聲。
「這裡」
他沖著下面的人喊道。
醫護人員原本都準備走了的，沒想到樓上還有人受傷了，他們動作極輕，迅速的將杜珂放在擔架上，有一個抬擔架的人看了一眼沈從珺，又看了眼杜珂額頭上沾滿鮮血的襯衣。
他扭過頭來對著沈從珺快速的說：「需要借給你件衣服嗎？」
沈從珺從他手裡接過白大褂，就跟著他們一起下去了。
電梯里，那個給他衣服的護士看著他穿著白大褂露著的胸膛，又看了看他的臉，問道：「請問你是沈從珺嗎？」
他不太好意思的扭過頭來，搔了搔後腦的頭髮。
「我見過你。」
沈從珺看了他一眼，點頭示意道：「我是沈從珺，謝謝你的衣服，我一會兒就把衣服還給你。」
他握著杜珂的手，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電梯下行的速度很快，那個護士出電梯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的問他：「剛才的那個人是個罪犯嗎？」
對上他的視線，沈從珺搖了搖頭。
他鬆開杜珂的手，轉身去找自己的車，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換了下來，常年的工作需求，他的車裡會備上幾件替換的衣服。
他眉宇間帶著深深的疲憊感，在看見救護車邊的男人的時候，他更是覺得疲憊和無力將他幾乎吞噬。
丁輝緊張的問：「這是怎麼了？」
他近乎要把那個有些獃滯的護士給嚇壞了。
那個護士搖著頭說不知道，他關切的眼神，那個樣子儘管隔了幾十米，但是沈從珺還是看見了那不可忽視的情感。
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情感，從來都不需要言語來表達。
沈從珺手裡的衣服被緊緊的握住，然後一步一步堅定地急速的往那邊走去。
他不是沒有後悔過，可是他別無選擇。
他需要時間，他需要杜珂給他時間。
可是他忘了，他忘了徵詢杜珂願不願意給他時間，所以，眼前的場景不會只出現這一次。
「麻煩讓一下」
他語氣極為不好，甚至有些陰森。
丁輝驚詫不已的看著他，「沈隊？」
「是我，你有什麼事嗎？」
他深邃清冷的眸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問。
丁輝頓了頓，看了眼杜珂還是問了出口：「杜珂怎麼回事？是發生什麼爭鬥了嗎？」
沈從珺很不喜歡他這種關心，也很不喜歡他看向她的眼神里的憐愛。
他看向醫生在檢查，解開的襯衣扣子露出來的肌膚潔白，刺到了他的眼。
「唰」
他一下子把帘子拉了過來，擋住了丁輝的視線。
「她下樓梯的時候摔了下去。」
丁輝的眼神里充滿著疑惑，但是也沒有再問什麼，因為他感覺自己問了沈從珺也不會說什麼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周身冰冷，似乎並不想讓他在這裡。
杜珂醒過來的時候，入目是一片白，她稍稍一動，渾身劇烈的痛疼讓她齜牙咧嘴的嘶了一聲。
沈從珺從外面拿著繳費的單據剛進來就看見她皺著眉頭想動。
「你醒了」他快步走上前來，將她的病床調高了一些，「別動了，你身上有幾處軟組織挫傷，還有些腦震蕩，得觀察觀察。」
杜珂閉上眼睛緩了緩，過了好久，她啞著嗓子問了一句：「丁輝呢？」
沈從珺翻看單據的手一頓，神情一凜，臉上不自然的說：「去忙了。」
「他沒有來嗎？」
沈從珺覺得自己心裡的火一股一股的往上涌。
「說了，他忙。」
杜珂：「我明明聽見他的聲音了。」
她小聲的嘀咕道。
沈從珺臉色暗沉，眼底陰鬱，看著她的時候大有一種，你再敢說他就弄死她的意味。
病房裡濃郁的消毒水的氣味讓杜珂忍不住的想皺眉，她聞不慣這個味道，在法醫隊這些時間裡她都覺得自己像是被腌漬的生肉，整天帶著口罩還好些，現在一下子和這個味道接觸有些忍不住想吐。
「沈從珺，你不忙嗎？忙的話就回去吧。」她不想讓他在這裡看見她這副樣子。
沈從珺不在意的說：「沒有別人可以照顧你，你就將就一下用吧。」
杜珂並不領情：「我覺得我倆最好還是保持點距離吧，對你影響不好。」
她話說的直接，看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