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伊文

這種可怕的生物伊文只在書店的怪物手繪本里見過，還是肖恩帶她去看的。

她聽說過下水道里有恐怖的東西，據說那些生物是好幾百年前一位鍊金術師的用來疏通下水道的產物，但書中駭人驚悚的生物真正出現在她面前這還是第一次。

她跌跌撞撞後退幾步，幾秒鐘后她回過神來，啜泣著朝下水道的出口跑去。

昏暗的管道內散發著陣陣腐臭。腳步聲在下水道回蕩，她能感覺粘稠骯髒的污泥濺到小腿上，讓她胃部一陣抽搐。

身後的笑臉老鼠仍緊追著她不放，伊文聽見背後傳來瘮人的笑聲，恐懼令她眼淚不知不覺間流了滿臉。

就在她幾乎慌不擇路時，出口終於出現在她的前面，當她跑到出口的爬梯時，早已上氣不接下氣，幾隻笑臉鼠從黑暗中慢慢向伊文接近，她伸手夠住梯子想爬上去，可腳已經軟得使不上勁。

「汪汪汪！！」

是莎米，它的叫聲從頭頂上的出口傳來，它發出威脅的咆哮聲，老鼠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犬吠聲給嚇走，縮回下水道的陰影中，只叫人能聽到嘎吱嘎吱的磨牙聲。

伊文捂住胸口鬆了一口氣，上面的莎米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伊文不敢在這裡過久停留，她踉蹌著摸到樓梯，艱難地向上爬去。

待她重新回到地面上時，她的身體一軟，跪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又想到肖恩還困在這裡面生死未卜，她眼中又不自覺地蓄滿了淚水。

莎米安靜地靠了過來，伸出溫潤的舌頭舔伊文的臉頰，用濕漉漉的鼻子輕輕拱著伊文。

「…肖恩，肖恩還在下面...是我害了他。」

一想到這裡伊文從心底湧出一種巨大的悲傷和自責，她緊咬著嘴唇，緊緊抱著莎米哭了起來，同時心裡在默默祈禱著，祈求眾神保佑肖恩，保佑他能逃離那可怕的下水道。

「我該怎麼辦...莎米...」她淚眼朦朧地說。

「汪！」

過了一會兒懷裡的莎米似乎察覺到伊文焦慮的心情，它扭動著脖子掙脫了伊文，來回踏著步仔細嗅了嗅下水道的位置，隨後朝伊文大叫了一聲，前肢伏了下來對著伊文不停搖著尾巴。

「莎米，現在不是玩的時候...」

「汪汪汪！」

它圍著下水道附近轉了一圈，又重複著剛才的動作對著伊文叫了起來。

「莎米...」

伊文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莎米。它的舉動就像以前散步時發現了地上的小物品一樣。

「汪汪汪！」

莎米朝廣場的方向跑了過去，又停下回過頭來催促地對伊文大叫。

「等等我，莎米！你一定要幫我找到肖恩！」

伊文不再猶豫，起身就跟著莎米朝廣場跑去，從廣場的大街上一路穿過去，經過中心噴泉與數家商鋪，直到她和莎米來到捕漁碼頭。

「碼頭...我怎麼沒想到，下水道的排污口基本通向河裡，出口一定就在這附近...」

伊文跑到碼頭時已氣喘吁吁，周圍的漁船遍布碼頭，遠處的商船停靠在卸貨區，工人們正忙碌地裝載貨物。

伊文眼睛不斷掃視，視線貼著碼頭邊緣四處搜尋著下水道出口位置，她額頭上不停滲出細汗，濕發緊貼著熱得通紅的臉頰。

「讓我走吧！我要回家！」

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伊文確定這是肖恩的聲音。

他還活著！他逃了出來！她心中不由得一陣欣喜。

沒一會兒就看見肖恩從下水道出口跌跌撞撞跑了出來，她剛想跑過去，就發現肖恩的身後還有兩名壯漢緊追不捨。

「別再亂跑了！小鬼！」肖恩轉眼間就被一人大跨步追上，一把抓住後頸提了起來，被水泡得皺巴巴的衣服貼在身上讓他看起來像只狼狽的小狗。

伊文聽到動靜以後迅速躲到了一旁的雜物後面，只見兩名壯漢正拎著肖恩走向一輛停靠在碼頭出口的馬車，身材高大的壯漢像提小雞仔一樣輕鬆把肖恩提了起來，將他扛在肩膀上，她看到肖恩試圖反抗卻無濟於事。

「他們要把肖恩帶去哪裡？」

伊文注意到兩個壯漢身上都配有武器看起來不像是清理下水道的工人。

這令她想起最近在大街小巷聽過的一些青年孩童莫名失蹤的消息，一個不安的想法令她心臟緊縮。

一名壯漢將肖恩放上馬車后就爬到了前方的座位上，粗大厚實的韁繩拍打在腳馬屁股上，馬車開始緩慢動了起來。

「糟了！」

伊文跌跌撞撞衝出來，快步追上馬車，一個助跑跳上了車廂後方的站位上，她緊緊抓住扶手蹲了下來，同時一直向跟在車后的莎米比了個手勢，生怕車廂里的壯漢發現她。

馬車緩慢行駛在平坦的道路上，伊文發現他們正朝小鎮外的一個莊園駛去，那座莊園她有印象，以前她還偷偷跑去附近的果園采蘋果吃。

馬車前部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她將向前傾身壓在欄杆上也聽不太真切，聲音被車軲轆轉動發出的聲音掩蓋了，這令她有些懊惱。

當馬車快接近莊園大門時，為了不被門口的守衛發現，她只能跳下馬車躲進一旁的灌木叢中，莎米從後面慢慢追了上來，它趴到伊文的腿邊，不停喘著粗氣。

「我得想辦法進去...莎米，你待在原地等我！」

伊文眼睜睜看著馬車開進莊園的大門，她做了一個手勢讓莎米待在原地。隨後緊貼著莊園的高牆尋找著不被守衛發現就可以進入莊園的方法，牆邊一個矮小的狗洞引起了她的注意。

「或許我可以從這裡鑽過去...」

伊文蹲下來目測了一下狗洞的大小。

當她剛半截身子鑽進去時，猛然發現牆內的一隻兇狠的惡犬正怒視著伊文，它齜牙發出威脅的低吼，隨時準備衝上來。

「糟糕！」

伊文嚇得拚命往外退，這一舉動更加激起惡犬的憤怒，它朝洞口撲了過來，伊文剛退到外面還沒爬起身，惡犬就半個身子鑽出出來，它兇狠的狂吠著，如果再晚一點伊文可能半個臉就會被它咬爛。

「那條傻狗又在亂吠，早晚有天我要殺了它。」

「別管它了，肯定又追老鼠去了。」

莊園內兩名傭人經過狗洞，根本沒有注意到異常。

莎米反應迅速地沖了上來，它用前肢按住惡犬半截露出的身子，隨後一口咬在了惡犬的脖子上。

惡犬吃痛哀嚎一聲，但仍試圖掙扎著從洞口鑽回去，可莎米不會給它機會，它的嘴死死咬住惡犬的脖子不鬆口，晃著頭狠狠撕扯著皮肉。

隨著時間的流逝，惡犬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它從起初的憤怒變成了恐懼，身體不停扭動徒然掙扎著，發出向強者屈服求饒的嗚嗚聲，過了一會兒便停止了掙扎，只是喉管中發出類似管子漏氣的呼吸聲，前肢抽筋般的抖動。

莎米依舊不打算放過它，伊文甚至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直到惡犬停止了抽搐，莎米這才鬆開嘴巴。

伊文驚魂未定地看著莎米，它吐了吐嘴裡的狗毛，乖巧地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