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年漂泊

周平決定留在鏢局，因其能文會武，頗受林鏢頭賞識，很快成為鏢局核心成員。

周平年紀較小，為人善良誠懇，做事認真踏實，又不失聰慧機靈。

不多久便與鏢局眾人打成一片，大家都對這個新來的小兄弟頗為照顧。

就這樣，周平暫時熄了去救妹妹的心思。

跟著鏢局往來三國，行走江湖。

……

時間匆匆，轉眼一年過去。

又是春回大地，周平與鏢局的人再次回到了青木縣。

雖然這一年來，他們也多次往返青木縣。

但這一次卻不太一樣，他暫時不準備再次跟隨鏢局離開了。

因為他打聽到青木門將在三月初一開山門招收弟子。

他想要去撞一撞那虛無縹緲的仙緣。

在外漂泊一年，周平變化很大。

首先身形便比去年拔高了一截，已然接近八尺。

更黑了一些的瘦削麵龐，帶著更甚幾分的剛毅之色，基本脫去稚嫩。

多了幾分幹練和沉穩，眉宇間英氣勃發。

雙眼靈動未減，絲許滄桑依舊，故事似乎卻又多了一些。

可以看得出來，這一年在外漂泊的日子必是非常辛苦，卻又很能鍛煉人的。

新曆二五六一七年，二月三十日。

正午時分，承運鏢局青木縣駐地。

十來個人正聚在一起喝酒，坐在主位的卻是周平。

原來是林鏢頭與鏢局眾兄弟們，得知周平明日要去叩仙門求仙緣。

遂決定今日在此設宴為其踐行，故而著人整治了這一大桌豐盛的酒菜。

眾人圍坐在一起，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時而說起這一年來的有趣經歷，時而聊一聊對未來生活的期盼，時而又感慨這世道的艱難。

大多數話語卻都是圍繞著今日的主角周平。

有感慨的，有嘆息的，有稱讚的，有祝福的，亦有提前恭賀求將來關照的。

言語間已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都吃的差不多了。

只見這時周平舉起酒杯站起身來。

「諸位大哥，這一年來你們對小弟頗為照顧，幫助良多。

尤其是林大哥，更是對我恩重如山。

小弟感激不盡，銘記在心。

小弟跟隨大家走南闖北一年，廣了見識，增了能力，也長了經驗教訓。

實在是收穫不淺，終生受益。

然而，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如今，小弟卻是要走了。

為了能早點救回親人，為了出人頭地。

也為了自己的那一點點或許不切實際的心愿理想。

我必須變得強大！

此次仙緣，必須要去試一試，否則將抱憾終生！

來，小弟敬各位大哥一杯酒，真誠感謝你們這一年來對我的關照！

喝完這杯酒，小弟便要出發了，在這裡向各位大哥拜別了！」

周平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亦是如此，隨後離席準備送周平出城門。

「老弟，一年前見你之時，我便覺得你不凡，今後必有一番成就。

卻沒想到你心氣之高，志向之大，竟至於斯。

你既要去追求那傳說中的仙道，老哥在這也只能祝你一路順風，仙道有成。

老哥雖然對你有信心，但仍然要說。

萬一事有不順，你記得回來，鏢局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也望你來日若是成為仙人，還能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幫販夫走卒的弟兄。

若能關照一二，我等也將感激不盡。」

林鏢頭拉著周平的手，邊走邊說著出了大門。

讓人牽來一匹快馬，把韁繩遞給周平。

「這是你平日里走鏢時常用的馬匹，與你相熟，也算是鏢局裡最好的馬匹之一了。

此去數十里，我等身無長物。

這匹馬便贈予你了，權作代步之用。」

周平接過韁繩，再次道謝，隨即在眾人相送之下向北門而去。

不多時到達北城門口，周平再次與林鏢頭和鏢局眾人鄭重告別，互道珍重，然後飛馬向西北而去。

這一次周平走的很決絕，他心志堅定，目的明確。

不再像當年出村一樣，依依不捨了。

青木門所在青木山，在縣城西北方向三十餘里，快馬疾馳半個多時辰便可到了。

周平並沒有一路疾馳，離開縣城數里之後便放慢了速度。

一邊走一邊回想著這一年來的經歷。

「這一年，我十數次往返宋國，到過邊境幾個縣城。

雖到處打聽，卻也沒能得到妹妹的任何消息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家買走了妹妹？

有些失望，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

將來若是成為了仙人，我必定要親往中州好好找尋！」

周平首先便想到了妹妹。

「不過，雖然沒有妹妹的消息，卻大大增長了見識。

沒想到那宋國各個縣城之中，都比青木縣要繁華多了。

可農戶和窮苦百姓，竟是比我們村裡過得日子還要苦呢。」

想到這，周平又記起了當初在宋國，他們幫一戶地主家去鄉下押運田租的時候，見到的景象。

周平印象深刻，那是去年秋天。

農民們剛收割完糧食，地主便來收租了。

雇傭他們到鄉下運糧食，好似來晚便收不到一樣。

是的，來晚了就算收的到肯定是要少收了。

只因當地去年遭了些水災，淹了些田地，糧食比往年欠收不少。

若按往年交租，卻是沒得今年口糧了。

可是餘糧已盡，農戶們要吃飯，必然是要吃新糧的。

知道實情的地主們，卻是絲毫沒有體諒他們的意思。

火急火燎的便趕來收糧了，生怕來晚了被吃少了。

更為讓人心寒的是，即使農戶們再三祈求給他們留點口糧，來年豐收補上，他們也並不鬆口。

他們心裡門清兒，給佃戶們定的租金已經很高，再豐收也不可能補上一年的欠租。

農戶們無力反抗，被迫足額繳納田租后，今年一年的口糧卻是沒有著落了。

他們也沒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更有遭災嚴重者，還不夠田租，要倒欠找補給地主，當真是異常絕望。

然而，還有更讓人絕望的。

地主竟然拿出賣身契，逼那些無力繳清田租的農戶，當場賣身為奴，以償欠款。

倒欠的農戶為了活下去，自然是萬般無奈，絕望的賣身為奴了。

或許心裡還想著，賣身為奴后能活得好一些。

那些繳清了田租，卻無餘糧的，有些也無奈簽了賣身契。

有些不願意的，卻是準備拖家帶口，逃荒流浪了。

周平當時那是既憤怒又心疼，可他無能為力，只覺得這萬惡的地主該死。

同時又氣憤那些住在繁華城裡，紙醉金迷的權貴官員們。

縱容乃至親自參與欺壓百姓，不管百姓死活，毫無人性。

更是痛恨宋國那些掌管著國家權力的，所謂讀聖賢書的儒家仙人。

他們雖然將城池和國家治理的看起來不錯，卻無視了眾多普通百姓，只照顧了少數人。

後來，周平甚至還數次在路上碰到過一些流浪的百姓，乃至餓死凍死在路邊的屍骨。

每每想到這些場景，周平都非常難過，心中時常感慨。

「繁華是士紳權貴等少數人的繁華，與普通百姓無關。

貧苦才是底層百姓等多數人的寫照。

當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隨後，周平又回想起了在大唐，以及大清其他幾個縣城的所見所聞。

回憶著以前經歷的印象深刻的場景，心有所思。

「從我所去過的地方來看，天下似乎所有的普通百姓都生活貧苦。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者大有人在。

宋國儒家仙人直接參与治理凡間，卻是區別對待。

大唐的道門仙人不直接參与管理凡俗事務。

只是任命凡人為城主等官職來管理凡間。

卻也間接的縱容乃至支持凡人權貴壓榨奴役百姓，攫取資源。

到頭來還要自命清高，偶爾施些恩惠與凡人以示仙人恩德。

卻是對經常隨手打殺凡人毫不在意，漠視生命如螻蟻。

清國的道門仙人亦是相差無幾，想必那遙遠的明國仙人們亦是如此吧。

而清國那些號稱修善積德的佛門仙人，他們號稱出家人，不理俗事，常言眾生平等。

雖不會動輒打殺凡人，亦很少需要奴役凡人為他們挖礦勞作等。

卻總是想方設法讓凡人成為提供信仰的工具。

奴役思想恐怕比奴役身體更加恐怖吧。

更不要說那傳說中，號稱極度自我、肆意妄為的魔道修士所掌控的元國，其治下百姓的慘狀了。」

周平想著這些一年來他感悟總結來的經驗，對仙人已經有了一些基本的認識了。

「仙人們雖然強大，卻大都是高傲，冷漠，乃至虛偽，自私的。

我若是成了仙人，也要變成這樣的嗎？

不，我絕不能變成這樣，我絕不會脫離凡俗，漠視百姓的！

將來若成為了仙人，若有機會掌管一地。

我一定善待百姓，絕不容許仙人漠視凡人性命，或是權貴欺壓虐待普通百姓！

若將來能夠修仙有成，我一定要儘力的幫助更多的百姓！」

周平心裡暗暗立志，想了很多東西，他從未對人言說過。

他知道這想法是不能說的，要是傳到仙人耳朵里了，必是要惹來大災禍的。

甚至他在人前想都不敢想，生怕被人看出來，只能深埋在心底。

想完了百姓，周平又想到自己這一年來武功的進步。

「這一年來，但有空閑，我都會抓緊時間練功，倒是精進不少。

還是要多感謝林大哥教我的一套後天境內功法門。

雖是比較粗淺的法門，卻對我幫助巨大。

剛突破後天境的時候，我感覺根本不知道怎麼繼續練下去。

有了這法門之後，我勤學苦練，加上攢了些銀錢，買過幾次煉體丸。

或許自己資質不錯，或許運氣不差，竟打通了三條正經。

對於整個武道修鍊體系，我其實還不甚清楚。

將來有機會，必定要搞搞清楚，總感覺這對自己很有用。」

不知不覺間，路程走了大半。

遠處青木山已經在望，周平停下了回憶和思考。

招收弟子測試明天辰時三刻開始。

周平怕自己早上趕不及，便今天下午提前來了。

好在聽聞仙門設有專門接待他們這些，想要參加入門測試之人的地方，可以提前入住。

不多時，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山門，似乎已經有著不少人影。

周平下馬步行，心中又有些忐忑，喃喃自語著。

「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傳說中的修仙資質，能不能被選上？

要是沒被選上，我又該何去何從呢？

罷了，都到這裡了，我還有何猶豫的。

總歸是要試上一試，明日愁來明日憂！」

說著便牽著馬走向了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