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楊大成

越獄的想法一產生，周子易便精神一振。他沒有感覺到死的恐怖，彷彿置身在一場遊戲中，緊張、興奮起來。

他再次打量四周，牢房裡除了牆體，就是角落裡散布的一些稻草，一個黑黑的木馬桶，其他什麼也沒有。

他來到高高的小窗前，舉手抓住粗大的窗柵，腳蹬牆面，弓著背，努力地把頭伸到窗口，眯起雙眼窺探著窗外的環境。

此時大約傍晚時分，窗外很安靜，沒有半點聲音，他隱約看到一個大草坪，左右望不到盡頭，正前方，約一箭之地外，是三米多高的圍牆。

坪地上，有幾條狼狗在低頭遊盪。

周子易頹然地泄了一口氣，鬆手，腳落在地面上：nn的，就算破窗，估計也跑不過那幾條狼狗。

他回頭，來到木柵牆前。木柵間隔約半尺，頭伸不出去，但可以透過縫隙看到通道。

通道二米左右，兩側都是一間一間的木柵牢房，通道內非常暗。

他拚命睜大眼睛，看著對面牢房，想穿過木柵看到那室內的情形。

可惜，黑古濃冬的，什麼也沒看到。

四處張望了約一袋煙的工夫，還是一無所獲。他垂頭喪氣地回到原點，躺在最初的地面上，靜靜地思考著。

突然間，他坐了起來。

「老夥計，現在就看你的了」。他自言自語地說著。拿出手機，輸入「越獄逃跑的方法」，開始搜索。

網上林林總總的文章，總結出來不外乎四種逃跑方法：

1，破窗。

2，挖地道。

3，假冒獄卒混出去。

4，放出所有犯人，趁亂脫身

第一條肯定行不通，他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幾條狼狗，恨恨地罵了一句，狗雜碎！

第二條做不到，沒有工具。

第三條的前提是先制服獄卒。可他看著自己臘條一般的身軀與竹竿似的四肢，苦笑著搖了搖頭。

看到第四條時，他眼睛一亮。開鎖是他的本行，況且古代鎖的結構肯定簡單得多。

成功果然為有準備的人，準備的。周子易激動得有點顫抖了。

把手機放入懷裡，他迅速地站起來，走到牢門前，伸出手，先摸到了鐵鏈子，再摸到拴在鐵鏈子上的鐵鎖。

他像盲人摸骨，上下左右，把鐵鎖摸了一遍又一遍。

不一會兒，他退回原地，拿起裝饅頭的瓦碗，在地上用力一磕，碗碎成幾塊。然後拿起竹筷子，用碗片刨起來，很快就刨出一根細長的竹籤。

拿著竹籤，鐵鎖被他三下五除二就打開了。他輕輕一拉，門咯吱一聲開了。

他又驚又喜，能聽到心臟嘭嘭嘭的狂跳聲。

周子易貓著腰，縮著脖子，探出半個頭，向通道兩邊來回張望，確定無人時，才小心翼翼地邁步出來。

整個通道約五十米，每排有二十間。通道兩頭的牆上，各有一個大大的高窗，暗弱的光線，從窗外照進來。

四周，除了鼾聲，完全聽不到其他聲音。估計已是深夜，犯人們都已睡了。

周子易的牢房處在通道的中間。

他來到右邊的牢房，先敲了敲木柵，然後低聲問道：「有人嗎？」

裡面靜悄悄的，半點反應也沒有。

因為擔心獄卒隨時出現，周子易不敢停留，轉身來到左邊的牢房。他一湊近木柵，陡然看到木柵後面佇立著一個高大的黑影，嚇得他一個趔趄，驚叫一聲，差點摔倒。

周子易定了定神，重新站穩，只見眼前的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鬍鬚很長。

他正準備仔細看這個人的面容時，出乎意料的事再次發生，正仔細打量他的黑衣人，突然就地倒身跪下，蒼老的聲音大聲喊道：「末將參見殿下！」

聲音之大，嚇得周子易渾身一抖。他急忙低聲喝道：「聲音小點！」

環境改變人。

要在平時，見到犯人，周子易是有多遠跑多遠，但現在，他把所有的犯人都當成了同類，半點違和感都沒有。

周子易撿起因驚嚇而掉在地上的竹籤，飛快地打開鎖，推門進去。

對方還跪伏在地上，頭都沒抬。

周子易慌忙把他扶起，問道：「你是誰？你認識我嗎？」

黑衣人依然跪著，抬起頭，原來是一個老人。

老人淚光閃閃地打量著周子易，良久，才邊搖頭邊站起來，臉上寫滿失望。

周子易看到老人眼中的光亮突然消失，神態恢復正常，猜想他肯定是認錯人了。於是繼續說道：「老大爺，我們怎麼才能逃出去？」

老人默不作聲，轉身坐在地板上。

「老太爺，我失憶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裡，你能幫幫我嗎？」

「剛才送斷頭飯來時，我聽到了，你是被冤枉的，但我幫不了你。」

周子易說：「我想打開所有牢房的鎖，大家一起逃，你覺得行嗎？」

「這是死囚，關的都是死刑犯，你把他們都放出去，繼續殺人放火嗎？」

周子易一時語塞，半晌才喃喃地說：「可是，我必須要逃出去，沒有別的辦法啊！」

老人沉思了一會，說道：「你先坐下，反正天亮之前，不會有人進來，逃獄的事，還須從長計議。」老人拍了拍身邊地面上的稻草，輕聲說道，「小哥，你貴姓？哪裡人？」

「我失憶了，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了，獄卒喊我小周子，可能我姓周吧。」周子易搖搖頭，反問道：「老人家，你貴姓，犯了什麼事？」

「我姓楊，二十多年前，是青龍軍里軒王殿下的一名衛士，因腿傷退役回家種田。上月初，亭長想霸佔我的三畝軍功田，我一怒之下把他打傷。他們人多勢眾，抓我送到這縣衙大牢，一不過堂，二不理睬，就這樣羈押了一月有餘……」

「楊大爺，這是什麼地方？現在是什麼朝代，皇帝是誰？」周子易可沒興趣聽老人聊他的家常，急忙打斷他的話。

「這裡是許州府隱水縣大牢，今年是開元二十五年，至於皇帝嘛，」老人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是軒王殿下的弟弟，以前的轅王。」

「皇帝姓什麼？」

「姓周！」老人回答。

周子易快速地複習了一下他那少得可憐的歷史知識，感覺古代沒有周姓皇帝，他判斷不出自己現在所處的時代。

「天下有多少個國家呢？」他繼續問道。

「本來是一個國家，二十五年前，分裂為四個國家，分別是北燕、東越、西秦、南楚。我們就是南楚國。」

周子易點點頭，但他覺得現在沒有必要了解這些，先出去再說，「楊大爺，你不想逃出去？」

「軒王軍紀嚴明，作為他曾經的衛士，我犯了法，已是愧對殿下，如果再逃跑，更將無臉見人。」老人低頭回答。

「如果縣衙不審不問，你就一直呆在牢房？」

「……」

老人猶豫了半天，突然從胸口掏出一塊銅牌，遞給周子易，「周老弟，你如果能逃出去，就幫我走一趟京城，憑這塊銅牌，一定能找到軒王殿下，他自然會給我做主。」

銅牌樸實，並無多少花哨，半個手掌大小，正面刻著「青龍軍」三個大字，反面刻著「楊大成」兩個小字，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大爺的意思，我能逃出去？」周子易驚喜地問道。

老人點點頭，起身，來到木柵前，周子易立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