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藍叔
走出監牢大門,院子里空無一人,呼吸到新鮮空氣,玉明樓與周子易陡然輕鬆,可他們想不到,他們雖換裝,卻被狗識破了。
幾條狼狗猛撲過來,嚇得周子易不由自主地往玉明樓身後躲。
玉明樓紋絲不動,伸開雙掌,剎那間握拳、縮手、出擊。只聽到彭地一聲,兩條狼狗被擊倒在頭,雙雙滾出七八尺遠,嗥嗥地悲鳴幾聲,便不動彈了。
後面幾隻狼狗,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震懾得不知所措,看看地上的同伴,又看看眼前的兩個人,再看看地上的同伴,竟然懵圈了。
玉明樓邁開大腳往前走,邊走邊摘下帽子,隨手一扔,脫下外袍,隨手一扔。
周子易也有樣學樣。
兩個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監獄。
。。。。。
縣衙在縣城的中心,監獄在縣衙的後面,一出監獄大院,就到了街上。
周子易本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緊緊地跟上玉明樓,貼著牆根走,雙眼暗暗地掃視著街道對面的茶樓酒肆。
此時,天剛亮,絕大部分店鋪關著門,偶爾有一個夥計,打著哈欠,懶懶散散地推開門。
遠處,隱約傳來陣陣喧囂聲,那應該是縣衙門口,抓捕隊伍正在集合。
周子易暗自一笑。
不一會,他隨著玉明樓轉入兩座宅院之間的小巷,穿過小巷,眼前出現一片樹林。
原來這是前店後院的結構,後院也是一排,參差不齊,臨著小土路,卻在一座大山腳下。
山高,險陡,樹木茂盛,周子易要仰著頭,才能看到山尖。
玉明樓來到一個低矮的小門前,輕輕一推,虛掩著的門,便開了,濃濃的花香便撲鼻而來。
院子挺大,左邊全是種滿了奇花異草的花圃,右邊前面是一口水井,臨後門是一個馬棚,裡面二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正在吃著草料。
古代的交通工具最常見的就是馬,猶如後世的汽車,座駕從某種程度上代表著主人的身份。錦衣司的名捕,皇帝最信任的人,座下自然是寶馬良駒。
周子易正暗暗稱奇,兩匹馬同時揚起頭,其中一匹猛地高高抬起前蹄,得得得地在地上敲了五下。
馬通人性,這是對主人歸來的響應。
「公子,你終於回來了!」馬蹄聲未了,花圃中央站起一位五十左右的精瘦老人。
「藍叔,快幫我們燒二桶熱水,身上都臭了。」玉明樓說道。
主僕二人非常默契,幾天未見,也沒有多餘的話,藍叔進屋燒水去了。
玉明樓沖著兩匹馬做了一個揚鞭的手勢,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對周子易說道:「小兄弟,這位藍叔,以前是家父的助手,現在也幫了我近十年。來,先進屋坐坐。」
「玉大哥,伯父也是捕快?」
「是的,繡衣司之職大部分是世襲的,父為繡衣,子亦為繡衣。」玉明樓輕描淡寫地回答。
繡衣司是一個特務機構,直接受命於皇帝,專司暗中監察軍政要員,擁有先斬後奏的權利。內部各種分工都有,有情報系統、有審訊系統、有抓捕系統、有後勤系統等等。而繡衣司捕快,卻是眾多繡衣子弟中萬里挑一選出來的,總共才十名,一名總管,二名內務,二名負責京城,另外五名,各負責三個州府。
就在周子易進屋的剎那間,玉明樓突然側身,從周子易身邊閃出屋子,朝後門衝去。
周子易驚愕地一回頭,玉明樓已經衝出後門,只見他站在外面,往兩邊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樣,然後眉頭緊鎖地走了進來,並把門輕輕關上。
「玉大哥,怎麼回事?」周子易輕聲問道。
玉明樓正要說話,卻見藍叔也走了出來,就問道:「藍叔,我們最近的信息里,有沒有尼姑?」
藍叔回答:「沒有出家人,連和尚都沒有,怎麼了?」
「我們是剛從隱水縣監獄里逃出來的,總感覺一路上有人跟著,我故意把他引到安全屋來,沒想到這傢伙跑得快。剛才在門口一晃而過,我可以肯定是一個尼姑打扮。」
「奇怪啊,我們這一路查下來,涉及的都是各級官員,連江湖中人都沒有,怎麼會有尼姑呢,難道是對方喬裝打扮的?」藍叔不解地說道。
周子易突然說:「玉大哥,會不會是我記憶中的那個尼姑,我三歲時的記憶。」
玉明樓搖搖頭,眉頭一展,彷彿把剛才的事一下子拋開,他鄭重地說道:「藍叔,這位兄弟叫周子易,是我的獄友,可能是沐氏賭坊的夥計,但完全失憶了,你幫他把把脈。」
玉明樓轉頭對周子易說道:「小兄弟,這是我們的安全屋,非常安全,你請坐!」
周子易這才打量起眼前的屋子,其實是三丈見方瓦木結構的半封閉院子,廳中四個大木柱,梁有一丈多高,中央是一個露天天井,對面是二間大門關著的木房,兩邊各有二間廂房。中間的地面由深灰色的青磚鋪成。
給人的感覺是簡樸而安靜。
周子易站的位置是大院通向後園的小門,門的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方桌,四條長櫈。藍叔把他引到左邊的方桌前坐下。
暗紅色的方桌一塵不染,周子易把一隻手臂平放方桌上,藍叔挽起右手衣袖,食指中指併攏,輕輕地按在周子易的腕上。
周子易緊張地盯著藍叔。
只見藍叔平靜的臉上慢慢有了變化,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突然,他高高抬起右手,在半空中轉為利掌,急速地朝周子易把脈的手腕切了下來。
周子易只覺眼前一花,他正目瞪口呆,藍叔的手掌在挨到他手腕的皮膚時,陡然停住。
「你不會武功嗎?」藍叔驚訝地問道。
周子易木然地搖搖頭。
「奇怪,應該是孩童時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能有這本領的,當今天下,不超過三個人,你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藍叔喃喃自語地說道。
「小兄弟,你站起來。」一直默不作聲的玉明樓輕聲說道。
周子易依言站起來,玉明樓繼續說道:「藍叔,你仔細看看他,像誰?」
藍叔滿肚疑團地盯著周子易的面容,看著看著,眼睛里顯現出異樣的光芒,玉明樓示意周子易往天井中間走過去。
以沉穩居稱的藍叔,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玉明樓幾乎是肯定地朝藍叔點點頭:「軒王殿下?」
玉明樓畢竟年輕,只見過中年後的軒王殿下。但藍叔不同,他差不多與軒王同齡,做為年輕的繡衣司弟子,雖然沒有過多接觸皇室,但幾位年輕的皇子還是見過的,尤其南楚立國之初,戰功卓越、英俊風流的軒王周軒,曾是他們那一代人的偶像。
「但是,少爺,」藍叔跟著玉明樓的父親三十多年,雖然是亦師亦友的上下級關係,但一直習慣於叫玉明樓少爺,「天下人都知道,軒王殿下沒有兒子,只有啟星啟月二位公主,王妃二十年前病逝后,王爺也沒有再續,怎麼會有這麼大一個王子,天下相像的人很多,但這位小兄弟,不但面容身材,連神態都與當年的軒王殿下一模一樣啊。」
「我也覺得奇怪,更奇怪的是,軒王殿下的青龍軍衛士楊大成,竟然與小兄弟關在同一個監獄,而且就是楊大成,讓小兄弟來找我的。」
聽完玉明樓的話,藍叔的面容開始凝重起來,他望著天井上空,自言自語地說道:「真的是匪意所思,難道軒王殿下也捲入了這件事中,不應該啊……」
「水燒好了,你們誰先洗?」右邊的廂房裡傳來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