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突圍

三月的北京，乍暖還寒，關卡內的三十幾個順軍士兵分成了兩批，七八個人正在守卡，另外的都圍在了拒馬之後的火盤邊上取暖。隨風搖曳的光影映照在這些飽經滄桑的臉龐上，忽明忽暗。

現在北京城已破，天下大勢已定，不可能再有什麼意外了，這些士兵自然是全都放鬆了警惕。

而且，這三十幾人都是李自成東征以來一路收攏的明廷邊軍，雖然順軍軍紀嚴苛，但他們原本散漫的脾性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改過來的。

更何況，現在順軍嫡系都進城發財去了，卻要他們這些「沒爹疼沒娘愛」的守在外面受凍，一伙人心裡都正窩著氣呢！

其實，在原本的歷史上，李自成便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改編這些收攏而來的明廷邊軍，使得順軍的實力大受影響，最終在錯誤的戰略指揮下，屢戰屢敗。

要知道，李自成西安稱帝之前，可是六破明軍主力，最終才掃空了中原地區的明軍，獲得了稱帝的資本和威望的。順軍十餘萬老營的戰鬥力並不弱，但因為在火器上處於劣勢，很難在同等兵力的情況下，於野戰中戰勝滿清八旗兵。

而朱慈烺精挑細選出來的這些精銳，可不比滿州韃子差，甚至在裝備如此精良的情況下，他還有信心更勝一籌。

守卡的那個順軍哨總看著幾十匹馬從不遠處光明正大賓士而來，還打著四五支火把，心中並沒有當一回事，只以為是正常的軍事調度。

畢竟，每每城破的時候，各部兵馬都會呈現出一定的混亂，這很正常，並沒有什麼值得質疑的。

等到徐志彪率領手下人馬靠近的時候，他才懶洋洋地朝著身邊的士兵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對方搬開拒馬，然後又扭頭看向了徐志彪問道：「口令！」

徐志彪哪裡知道什麼口令，他只知道朱慈烺讓他以最快速度解決掉這股順軍，還不能驚動東西兩座順軍營寨。

順軍的主力雖然已經入城，但城外還有兩三萬兵馬，若是被其中的三五千纏上了，那就絕無突圍成功的可能了。

所以，當他策馬衝來，看到這些順軍如此鬆懈，居然在問口令的同時就搬開了拒馬，心中頓時狂喜，手中的長槍再度握緊。

那個順軍哨總等不到口令，瞬間疑心大起，又因為徐志彪所部的戰馬馬蹄都被棉布包了起來，動靜極小，等到這個哨總反應過來，想要呼喊援兵的時候，一根長槍陡然間刺破空氣，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突刺而來，頃刻間便洞穿了那個順軍哨總的喉嚨，一股鮮血順著槍頭流出。

哨卡之內的順軍士兵哪裡想得到這種時候了，還會被明軍偷襲，根本沒有時間反應，一陣箭雨便已經襲來。

雖然徐志彪手下的士兵都是騎在馬上以騎弓攢射，但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射出的又都是重箭，順軍身上的那一層輕薄甲胄根本無法形成保護。

一輪「嗖嗖嗖」的箭雨之後，三十幾個順軍便已經哀嚎著倒下了二十幾個，有的士兵身上足足插了七八支箭矢，兩處火盤都已經被倒下的屍體砸飛了，黑暗中火星四濺。

剩下的九個順軍士兵立即炸開了窩，慌亂之中，有的拔出了腰刀想要迎敵，有的已經被嚇破了膽，轉身便想要逃，還有的想要敲鼓報信......

但徐志彪是何許人也啊，這個時候他們那裡還有逃跑報信的機會？

只見徐志彪手中的長槍猛然往後一收，那個被他刺中脖子的哨總順勢「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脖子處湧出了暗紅的鮮血，面目猙獰。

然後，他雙腿用力一夾，胯下之馬受力，嘶鳴一聲，雙蹄飛起，猛然起跳。他抓準時機，借力一挑，面前已經移開了一半的拒馬瞬間歪倒了一邊，隨即策馬沖入關卡之內，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堪稱經典。

與此同時，也有另外十幾個騎兵衝進了哨卡之內，第二輪箭雨緊隨而至，剩下的九個順軍士兵或被截殺，或死在了箭矢之下，無一人逃脫，更沒有人能夠敲鼓報信。

雖然已經得勝，但五軍營的這些勇士們並沒有和往常一樣，急於割首級，搶軍功，而是按著計劃，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哨卡，確定沒有任何紕漏之後，才向徐志彪報信。

徐志彪得到了切確的答覆，隨即派出了二十多騎兵往前探路，然後又立即派人回去稟報朱慈烺，整個過程十分迅速，沒有一點拖拉。

這就是吃飽喝足有賞錢，裝備精良的明軍了，什麼蒙古鐵騎，女真悍勇，都得能歌善舞，表演民族特色節目去！

朱慈烺在黑暗中已經等候多時，整個車隊也始終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

「殿下，徐千總遣小的來給殿下交令，前方關卡內的三十四個順軍已經全部擊殺，無一遺漏。」那個受命前來稟報的哨騎單膝跪地，拱手抱拳道。

話音剛落，朱慈烺便感覺到了身邊的周世顯，秦凱等人全都鬆了一口氣，這是出城的第一仗，徐志彪開了個好頭，全軍的士氣都會因此受到鼓舞。

明軍畢竟敗了那麼多次，這些士兵雖然都是精銳，但在心理上，卻是有所顧忌的，而這一仗的勝利，相當於重塑了他們的信心。

朱慈烺微微點頭，仍舊一臉肅然，看不出什麼表情變化，一軍主將，一朝太子的威嚴此時盡顯無遺：

「好，傳本太子令，三千營派出前哨和後衛保持警戒，五軍營繼續充當前鋒，神機營，錦衣衛，禁軍護衛，全軍出發，無故發出聲響引敵者，斬！」

「喏！」諸將聽罷，隨即領命，他們一個個都已經躍躍欲試了。

車隊在夜色的掩護下，緩緩駛過了剛剛那個哨卡。五十多輛馬車，五百多將士，半里長的人馬車隊，為了不驚動兩邊的順軍，動作都極輕。在城中的喧鬧聲，呼嘯著的風聲的掩護下，最終悉數通過了那道關卡。

就在這時，西面順軍營寨的邊緣，忽然爆發出了一陣震耳的戰鼓軍號聲，然後便是人馬集合的騷動，破口大罵的喧嘩聲。

朱慈烺心中一緊，知道他們的行動最終還是被順軍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