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排隊槍斃

朱慈烺聞言，心中不由得失笑——好傢夥，這是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啊！

然後又莫名有些感動，當即安撫了周皇后一番，表面上自然是答應得好好的，他前世早就是應付老媽的高手，敷衍慣犯了。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剛剛安撫完周皇后，卻又被崇禎皇帝給叫了過去。

「烺兒，若是此戰有失，你速速率禁軍南下，在南京重建朝廷，朕在這裡幫你擋住這些亂軍，只要他們抓住朕，就不會再追你們了。國家社稷，不能就這樣毀在了朕的手裡。」

崇禎皇帝聲音凄愴，滿臉絕望，似乎也不相信朱慈烺手下的這點兵馬可以阻擋得住順軍的追兵，還沒開打就讓朱慈烺準備逃跑的事情了。

不過想想，這也正常，山西，北直隸十幾萬邊軍幾乎都投降了，數萬京營依仗著偌大的北京城也不堪一擊，這五六百兵馬若是遇敵，又如何能勝？

只能說，這是一個看著己方十幾萬大軍兵敗如山倒之後的皇帝，最正常不過的想法了。他原本就已經抱著殉國的心了，在這一點上比原本歷史上的弘光，永曆之輩要好得多了。

朱慈烺聞言，不由得對眼前的這個「亡國之君」有些刮目相看，這樣的氣魄和決心，才不愧為泱泱大國的一國之君啊！

「父皇儘管放心，我大明承天之命，國運永昌，絕不是這些逆賊可以顛覆的。」朱慈烺拱手抱拳道。

崇禎聽了，臉上不由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容，就在他還想要再勸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卻已經隱隱傳來——追兵來了。

朱慈烺聞聲，隨即扭頭看去，果然看到了遠處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應該是順軍追兵舉起的火把。

「烺兒，記住朕的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明的江山你一定要守住啊！」崇禎皇帝知道追兵已至，以大明皇帝和一個父親的身份，最後勸了一句，便使了個眼色，讓王承恩放下了馬車的幕簾。

朱慈烺再度拱了拱手，並沒有再說什麼，他向來是用事實說話的。這場伏擊仗，就讓所有人都看看，跟著他朱慈烺，是有活路的，是能贏的！

或許是因為順軍連戰連勝，錢糧充足，士兵都能吃飽了，又或許是這些新近投降順軍的前明廷邊軍在攻破北京城之後，士氣大振，對自己的戰鬥力又恢復了信心。

他們一路疾行，追擊而來，居然連斥候都沒有派出太遠，只在大軍前方三四里左右。畢竟，追擊的只是幾百個家丁而已，恐怕連火器都沒有，確實不需要擔心什麼。

很快，那兩個順軍都尉便已經引兵一千五百餘追擊到了距離朱慈烺伏擊圈不到二里的地方。

他們派出去的哨騎只是遠遠看到那五十多輛車和幾十個守衛的家丁，還有一兩百人馬正在官道前亂糟糟地擺下了一個三行縱深的防禦軍陣，然後並沒有進一步偵察就急著回來報信了，生怕到嘴的鴨子會飛。

殊不知，那個亂糟糟的樣子，是朱慈烺故意為之的。

而這兩個都尉聽完斥候的彙報之後，也只是對視了一眼，隨即下令手下掌旅各帶一百騎兵去衝散這個所謂的軍陣，而他們則在原地觀看。

就這幾個家丁，能不能抵擋得住兩百騎兵的一衝，還是另外一回事呢！要知道，他們可都是邊軍出身，對付大戶人家的家丁，根本就是眼睛一閉一睜就結束的事情。

一想到那幾十車的金銀珠寶，那兩個都尉和這支隊伍中知情的中下層軍官們，就激動無比，為了這些財貨，就算拼上命，他們也願意。

只不過，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兩百騎兵緩緩啟動，悶雷般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地面都為之震撼的時候，那支看起來並無什麼特別，可能看到蜂擁而至的騎兵，就會潰散的家丁隊伍，居然泰然自若，一動不動。

那兩個領兵衝鋒的掌旅在距離神機營一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們看著夜色中，面前以盾牌遮擋，看起來頗為嚴整的軍陣，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居然還沒有被嚇倒？

不過，雖然看不到盾牌之後的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盾牌面對騎兵的衝擊，絕對是不堪一擊的。從中就可以看得出，這些家丁根本不會打仗。

「沖！」兩個掌旅並沒有猶豫多久，隨即大喊著策馬沖了過去。他們身後的士兵緊緊跟隨，氣勢頗為壯觀。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神機營以盾牌遮掩，並不是為了阻擋騎兵，而是為了阻擋箭矢的進攻和遮掩火繩的光亮，給這些順軍突然一擊。

但朱慈烺萬萬沒想到：這些順軍居然輕敵大意到一輪弓箭都沒有放，就直接衝過來了。這是完全沒把他們這支兵馬放在眼裡啊！

近千隻馬蹄如同雨點般擊打在官道的土地上，順軍的戰馬很快加速完畢，並衝到了距離神機營軍陣一百步的距離。

神機營千總任宣緊緊盯著面前的順軍，看到對方進入了九十步之後，當機立斷，隨即大喊道：「戰鼓！」

「轟隆隆！」神機營軍陣中的戰鼓陡然響起。

明軍軍陣前的三十幾面盾牌眨眼睛便已經「齊刷刷」側放，第一排的火槍兵隨即半蹲而下，六十多支早已經裝好葯，填好彈的魯密銃「噠噠噠「地放在了盾牌之上，第二排六十多個火槍兵也隨即將火槍平放，瞄準了面前的順軍騎兵，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任宣可是當年吳橋兵變之後，從亂軍中逃出的，他受過葡萄牙教官的專業火器訓練，可以說是明軍中數一數二的專家，逃到北京之後，也因為過硬的本事被重用了，專門負責京營火槍兵的訓練。

只是，明朝廷糜爛至此，他個人的力量根本就是改變京營的疲弱，不過還是盡己所能，帶出來了不少訓練有素的火槍兵。

這個時代，從來不缺有才華，有本事的人，只是制度壞了，個人的才華根本得不到發揮，才讓滿韃鑽了空子，竊取了華夏文明的成果。

「預備！」

順軍騎兵這個時候已經衝到了七十步左右，他們看著眼前的變化，一時都驚訝無比，但戰馬已經加速至此，不可能就這樣停下來了。而且，這種時候停下來，不是成了活靶子了嗎？

「射擊！」

隨著任宣一聲令下，神機營軍陣中軍號聲響起，第一第二排的一百二十四個火槍兵同時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