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退敵

此刻正是四更天，金軍大營內依舊火光點點，他們開始埋鍋造飯，一隊隊的金兵匆匆忙忙穿梭於營帳之間，他們開始穿戴甲胄，擦拭武器，準備馬匹，迎接黎明的衝殺。

李青風見此情景，自知已經錯過了偷襲的最佳時機，他們只能暫時埋伏在一片較高的土丘後面，默默地觀察著金軍的一舉一動。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一層銀灰色的輕紗。遠望黎明前的襄陽城，城外寬闊的場地被一層灰白的薄霧所籠罩。再看遠處的天空，雲彩都像趕集似的聚集在山頭，像是浸滿了鮮血，顯出淡淡的紅色。隨著一聲嗚咽的號角聲，滾滾黃沙由遠及近，像獵豹追逐逃命的鹿群一般，快速朝襄陽城外移動。

「不好，金軍騎兵已經出動了。李兄，咱們應該怎麼辦才好？」閆若辰輕聲問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等再說吧！讓金軍主力全部部署完畢，擺好攻擊陣型的時候咱們再伺機行事，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李青風輕聲回答。

黃沙散盡之後，後面緊跟著一輛輛攻城車和投石車，再後面的是黑壓壓的步兵。等金軍全部擺好陣勢準備攻城之時。李青風赫然發現擔任此次攻城的先鋒居然是鬼面，也就是完顏雍。從金軍的陣勢來看，隊伍最前排是弓弩手和盾牌兵，之後是重甲騎兵，由完顏雍率領。騎兵之後是攻城車和投石車，緊接著是步兵，步兵之後應該就是劉萼親自率領的精銳輕騎兵，大約五千餘騎。一陣嘹亮勁急的號角聲之後，金軍營壘的大軍隨之出動，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

此刻，襄陽城城門緊閉，城頭上人影攢動。完顏雍一聲令下，城外金軍弓箭手開始向襄陽城城頭攻擊，頓時萬箭齊發，密集的箭雨如蝗蟲過境般鋪天蓋地。一陣箭雨過後，投石車開始將巨大的石頭猛烈地砸向城牆。隆隆聲如沉雷響徹山谷，又如萬頃怒濤撲擊群山。撞擊聲和喊殺聲令山河為之震顫！熊熊戰火在猛烈地燃燒，升起的滾滾濃煙，瀰漫了整座城池。那風中獵獵招展的『劉』字纛旗，指引著金軍奮力攻擊。

城頭之上，程閔正冒著箭雨手握寶劍正在督戰，巨石從頭頂掠過，打在城內的房屋上，頓時瓦礫橫飛；打在人群中，隨即躺倒一片士兵；撞在城頭上，便砸出一個大的缺口。程閔正毫不慌亂地指揮著士兵射擊，堵補缺口。

完顏雍下令攻城，驟然之間，金軍鼓聲號角聲狂然大作，纛旗在風中獵獵招展。金軍的盾甲兵擋著城頭落下的飛箭，步兵龜縮在盾甲之後緩慢向城門推移，他們推著巨大的攻城車撞擊著城門，有的金軍已經冒死架好了雲梯。滾木、巨石、熱油從城頭向下拋來，城樓之下更是死屍伏地，血流不止，卻無人向前清理，他們踩著同伴的屍體向城牆上攀爬，而後又如斷線的風箏，一個個從城頭摔下，濃濃的血腥味與汗氣味相互夾雜著，充斥在空氣中，刺鼻難聞。

完顏雍見襄陽城久攻不破，而金軍已死傷無數，他便下令步兵後撤，停止攻城。程閔正一見金軍步兵後撤，知道他們已經損失嚴重，即刻命令自己的騎兵出城，攻擊正在後撤的步兵。而襄陽城頭的士兵迅速放箭封鎖步兵的退路，他們個個摸箭、搭箭、發射一氣呵成，一時間箭如雨下，迅速擋住了金軍步兵後撤的步伐，將他們與身後的金軍隔離開來。中箭的士兵紛紛倒地，哀嚎不斷。逃出弓箭射程的金軍步兵拚命向後潰逃，但此時，城內的騎兵已然而至，大砍大殺之後，又在地上留下了數百具金軍的屍體。

完顏雍見步兵的後撤已經變成了潰逃，而且潰逃的步兵馬上就被宋軍騎兵屠殺殆盡，他一氣之下，命令重甲騎兵出戰迎敵。

一名偏將勸說道「將軍，咱們須等步兵全部後撤完畢，再出動重甲騎兵，否則容易傷到自己人。」

而此時的完顏雍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他絲毫不聽勸阻，怒吼一聲「重甲兵進攻，擋我者死！」

於是，再無人敢上前勸阻。完顏雍全然不顧後撤的步兵性命，下達了攻擊命令。凄厲的牛角號聲震徹大地，只見完顏雍的兩翼騎兵呼嘯而出，恍如黑色海潮席捲而來，金軍的第二波重甲騎兵進攻開始了。

程閔正一見金軍重甲騎兵出戰，自知宋軍騎兵不是他們的對手。於是他命令騎兵向兩翼散開，讓身後跟隨的步兵，以神臂弓和弩床阻止金軍的重甲兵，他們迅速將長槍裝填在神臂弓和弩床上，一聲令下，萬箭齊發，由於重甲兵的衝擊力巨大，再加上長槍為箭，威力大增，一個個金軍重甲兵就像冰糖葫蘆一般被長槍串成一串，死傷大片。程閔正見大批重甲兵紛紛落馬，急令兩翼騎兵向重甲兵合圍而來。宋軍騎兵排山倒海般向傷殘的重甲兵攻去，他們個個都是有著慷慨赴死的猛士膽識。猛烈地碰擊，死不旋踵，猙獰的面孔，帶血的刀劍，低沉的嚎叫，瀰漫的煙塵，整個大地都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所湮滅……這猶如石頭撞雞蛋一般，金軍重甲兵戰馬撲倒在地，人也跟著撲倒在地，人馬大亂，踩死的，砍死的，摔死的不計其數。

突然，襄陽城內衝出七匹褐色戰馬，他們揮舞著兵器，沖入敵陣，在敵陣中左右開弓，往來衝殺，將士們見了，勇氣倍增。此七人正是剛剛趕來的蕭義和金六聖，六聖的馬匹先後被金兵所傷，無法再戰，他們乾脆棄馬步行，跟隨著步兵突入敵陣，左衝右突，銳不可當。文聖筆旋轉之間，即有金兵的手臂、肋骨、腿腳、腰背寸斷者不下數十人；蛟龍鞭一揮，套住幾個金兵的腦袋，他們頓時氣絕身亡，有的被鞭子沾到，立即皮開肉綻，慘叫連天；玄龍刀左揮右砍，鮮血迸濺，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白虎劍直插腰間，無聲無息，無傷無痕，劍光所指，斃命當場；九天斧所砍之處皆是金兵聚集的地方，大吼一聲，斧聲震天，金兵未見就已膽寒，統統做了九天斧下的冤鬼；天狼刺以快制敵，凡有打算逃跑的金兵，天狼刺以閃電之速度，洞穿心臟。正當六聖砍殺痛快之際，蕭義身騎戰馬一路衝刺，他手握長劍，左右揮砍，將靠近自己的金兵一一砍翻在地。這次大戰，從寅時一直打到午時，金軍被宋軍殺死得不計其數，有的被戰馬踏成了爛泥，連屍體都難分辨。

李青風見金軍敗事已現，趁著他們後撤之時，悄悄潛入大營，開始四處縱火，金兵發現營帳起火，紛紛前來救火。

「嘭——嘭——嘭」一陣濃煙和火光之後，閆若辰用震天雷炸倒了一片金兵。眾人趁亂在金營內四處砍殺，留下了幾百具金兵屍體后，撤出了金兵大營，待他們回望之時，金軍大營早已是火海蔓延，爆炸四起。馬鳴聲，呼救聲，火焰聲……不絕於耳，

「辰兒，你什麼時候帶的震天雷？」李青風問道。

「我知道你們要偷襲金營，擔心會有閃失，所以就偷偷帶著震天雷跟著你來了。」閆若辰一臉得意。

「閆姑娘，還別說，這次多虧了你的震天雷啦！炸得他們分不清東南西北，咱們才可有機會逃離，並且還殺了他們那麼多人，真是快哉快哉！」魏孝德興奮地說。

眾人正欲再次偷襲敗退下來的金兵，一個熟悉的身影飛奔而過，他身騎戰馬，滿身黑甲，臉戴鬼臉。

「是完顏雍，別讓他跑啦！」閆若辰大呼一聲。

李青風見勢迅速奪過士兵手中的弓箭，搭箭上弦，「嗖」的一聲，猶如一道白光穿過，徑直向完顏雍射去，箭到之處，一聲慘叫，卻見戰馬上空無一人，待他們追近一探究竟，戰馬早已遠去，完顏雍卻不見了蹤跡。

眾人再望襄陽城外，城外一片狼藉，橫七豎八的屍體，破爛不堪的攻城器具，熊熊燃燒的樹木，刀劍、弓箭、盾甲更是數不勝數，散落遍地。金軍大半主力已被消滅，他們緩緩向北撤退。

蕭義見金軍撤退後正欲進城，卻見李青風從側翼歸來，他隨即下馬相迎，此時他們都已灰頭土臉，滿眼疲憊，他們的盔甲更是殘破不堪，血染戰衣。

「風弟，金軍退了！」蕭義興奮地迎面跑來。

李青風上前緊抱蕭義「義兄，你終於可以獨當一面了。」他繼而轉身對金六聖施禮「今日多虧六位大哥及時相助！」

「都是兄弟，客氣個啥！」金文聖大笑著。

眾人一臉歡笑，互相攙扶著進入襄陽城。

「眾位英雄，辛苦辛苦，今日若沒有諸位的幫忙，恐怕今日便是城破家亡之日，我程閔正代襄陽全城百姓向眾位英雄道謝。」程閔正欲要下拜施禮，魏孝德一把將他拉起。

「程老弟，不用客氣了，咱們都是為了襄陽的百姓啊！」魏孝德滿臉誠意。

「但是，我程某人還有一事相求。」程閔正無奈地望著魏孝德。

「程老弟，但說無妨！」

「據朝廷來報，金軍主力是完顏亮所率的東路大軍，他們正在攻打壽春，想一舉攻下臨安，朝廷命我等速速救援壽春。而如今襄陽初定，劉萼斷不會善罷甘休，襄陽城不可一日無兵。因此，在下斗膽懇求諸位英雄幫在下守住襄陽城，等待我們凱旋！」程閔正滿眼淚水，心誠意切。

「程大人，你身為襄樊樞密使，而且守衛襄陽比我等更有經驗，這裡需要你來布防。所以，在下願代程大人趕赴臨安，幫助朝廷掃除金賊！」李青風信誓旦旦。

「李少俠深明大義，我程閔正自愧不如，既然李少俠願代我前往，我即刻書寫文書，昭告於世，封你為樞密副使代我行權。」

「程大人，萬萬使不得，青風一介草民不敢擔此大任，我還是以江湖身份去臨安比較合適。」李青風推辭道。

「既然如此，那程某人便不再強求——李少俠需要多少兵馬，但說無妨，我自當竭力分撥！」

「程大人的兵馬還需守衛襄陽城，我李青風不帶一兵一卒，只要和我的兄弟們一同前往，便可足矣！」

程閔正萬萬沒想到，李青風居然不向自己索要一兵一卒，而且還頗有底氣，更是暗暗佩服。李青風將義軍留在了襄陽，統歸程閔正調遣，而自己則和其他願意跟隨的兄弟們一同趕赴臨安。

程閔正帶著守衛，一路護送眾人出城，他望著眾人遠去之後，才悻悻然返回城中，繼續守衛襄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