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狼軍魂

大興元605年必將是大興王朝建國以來最難忘的一年，也是南夷被再次釘上恥辱柱的一年。突聞戰場噩耗，年僅四十餘的南國之王一夜之間竟然白了頭。南夷子民對南王的失望如三年前一般又再次升到了頂點，致命的敗仗帶了的隱患已經不是一點希望可以磨滅的了。南王耗盡國庫，徵得十萬精兵，想要畢其功於一役。然而十萬精兵被三萬黑狼軍打的抱頭鼠竄。有人歡喜有人憂，捷報傳回京城后已經成了大興子民在各茶樓，酒館的飯後談資。

大興王朝以武立國，百姓多崇尚武力，縱然是平日里舞文弄墨的書香子弟，筆下也少不了提幾句邊塞風光。近幾年來戰事頻發，百姓心中多有擔憂和期盼。畢竟能不能把敵國打的抬不起頭，也決定了大興子民說話硬不硬氣。如此大事，好似比每餐飯里能不能多塊肉還是要重要些。

當然誰的碗里都可以少塊肉，唯獨黑狼軍的慶功宴上少不了酒肉。仙霞關內慶功宴上，桌上難得擺滿了嫩鹿肉和喜燭酒。喜燭酒開缸之時有淡淡清香，有如花朵綻開，觀其色澤有如金色黃龍。輕輕一搖，壇中美酒如有金龍鱗片在海上蕩漾之感，其中濃香隨著時間慢慢沉澱揮發。湊近一聞，有天仙遊歷名川大山之感，讓人頓覺逍遙快活。而嫩鹿肉來自小鹿，不缺狂野之味卻奇嫩無比，肉內纖維細緻，油脂豐厚。一口鹿肉再配一口喜燭，當真是天上人間的滋味啊。

宴席上，一眾將軍統領目光如炬，像沒見過小娘們的大老爺，眼中閃著精光看著帥案上的蒙恬，等待著開場詞。彷彿被一群餓狼盯著的蒙恬頓時有些不自在了。畢竟這仙釀在前，不是誰都有那麼強的自制力啊。

蒙恬準備了一大串慰問詞頓時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便顧不得在此時收買人心了，長話短說道：「諸位將領辛苦，為慶祝南王撤兵，今日不醉不休，來，喝！」

隨後一眾將領充分展示了什麼叫如狼似虎，戰場如此，酒桌上也是如此。蒙恬用來收買軍心的一千壇喜燭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是所剩無幾了，看得蒙恬心都在滴血。只好安慰自己到，一千壇喜燭換黑狼軍高級將領的好感，天底下沒有更划算的買賣了。

無需勸酒，宴席上觥籌交錯，平日里把酒灑入對面杯中的酒賴子現在卻跟護著小媳婦一般，不讓酒有絲毫灑出來。更有一些膽子大的直接抱著罈子灌，平日里抱老婆都沒有這麼積極。

旁邊夏侯統領不樂意了，怒拍桌子，大罵道：「臭小子，哪有你這樣喝的，你這是在暴斂天物，你這樣灌，嘗的到味嗎？」

從來不敢違抗統領命令的彭百夫長難得硬氣了一次，不知道是酒壯慫人膽還是已經喝的人事不省，竟然頂嘴到：「老子憑本事喝的，休想讓老子吐出來。老子今天難受，喝他五壇酒怎麼了。」

「好小子，還學會頂嘴了，殺幾個南夷的臭魚爛蝦就不知道自己姓誰了？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酒仙，要是喝不過你，老子就跟你姓。」說完夏侯統領也不客氣了，抱著酒罈就開始吹。沒人注意到，兩人眼角都有些濕潤了。

夏侯統領和彭百夫長杠起來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戲，旁邊黑狼將領也開始起鬨，大喊：「喝，喝，灌趴他！」

好傢夥，見過渾水摸魚的沒見過藉機混酒的，夏侯統領這招瞞天過海可用的真妙。

不一會，其他將領覺得不對勁了，照這樣讓他們喝下去，一千壇哪夠喝的。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哪有不接著的道理，轉頭就開壇痛飲起來。

就這樣，打了五年血仗的黑狼軍終於真正放鬆了一次，只是不知道蒙恬有沒有後悔的那一天。

入夜，仙霞關外的平原上，本該爛醉的夏侯統領卻站在這裡，腳邊放著一壇酒，手中捧著一觥喜燭。這還是從其他將領那摳出來的最後一壇了，然後趁著其他人爛醉之後偷偷帶出來的。

皎潔的月光灑在夏侯統領的屢屢白髮上，讓本來就略顯老態的老兵臉上更顯幾分歲月留下的滄桑。微醺的神態下，眼神卻透露著堅定和淡淡的感傷。平日里的夏侯統領剛毅果決，說一不二，也正是這樣的性格，才有資格統領黑狼軍。很少有人見過現在這樣的老統領，大概這是老統領與月亮之間的秘密。

夏侯統領緩緩的將酒灑在大地上，緩緩言道：「此酒，當敬為國捐軀的大好男兒，敬揮灑在這片平原上的忠勇之血，敬黑狼軍永不磨滅的精神。曹小子，你是老夫看著長大的，當初曹家就數你小子最調皮，你兄長曹休屢屢勸告，要你小子有點軍士的樣子，你就是不聽，為何今天你是斷後最堅決的那個？還有王家小子，你說他們修士鋼筋鐵骨的往陣里沖，你他娘的湊什麼熱鬧。還沒有破陣就殺進去，你以為你算老幾啊？你當初跟你爹娘說要立大功當大官，老子當初見你有些骨氣就親自培養你，可不是為了讓你送命的。起碼不該是這樣死去，你小子不是想升官發財嗎，人死了還有個屁的用。你讓老夫如何向你父母交代啊！還有彭什長，你小子才二十二，你和你長兄就兄弟二人。好不容易一門兩將才，老夫也準備此戰過後升你為百夫長。你小子怎麼就先走了呢？你讓老夫怎麼跟你兄長交代，又如何和你父母交代，他們兩都盼兒早歸啊。你看你兄長今日在酒席上，不要命的喝，老夫能怎麼辦？估計是勸不住了，也不想勸，只能陪著喝了。你要是疼惜你哥哥，頭七那天幫著勸勸，彭家就他一個獨苗了。哎…」

夏侯統領就這樣坐在草原上，望著遠方，久久不願歸去。

黑狼軍的大勝，是在秦廣意料之中的，唯一的偏差就是假戲真做了。當然秦廣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只是覺得可能性太小，便被否決了。往往事情就是這麼離奇，也可能是秦廣高估了南王的智商。無論如何，黑狼軍打了一場不該打的仗，也死了些不該死的人。

那麼現在收到捷報的秦廣，也有了些本不該有的想法。比如，是否要暫時推緩除掉蒙恬，先把不聽話的南夷再教訓一頓。畢竟無論秦廣再如何痛恨蒙恬，也不會冒著大興危難的風險。畢竟大興一統，是恩人諸葛星對他的期許，也是身為王朝大將軍，對子民的一種責任。最重要的是這南夷敢殺自己家的兵，那就做好亡國的準備！

想到這，秦光便不再猶豫，決定不破南國終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