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馬拉了重車，是跑不過單騎的，只一會兒工夫，那兩個殺手都追了上來，前首那個一刀便把車夫砍掉下了馬車。後面那個則伸手拉住了馬韁繩，馬兒一聲長嘯過後，馬車便停了下來。

金母小聲對金誠忠道：「忠兒，聽好了，呆會我出去，趁他們不注意，你從後面跳下馬車，順著山下跑，他們不敢騎馬去追你，記住了，不管前面有多高的懸崖，你都往下跳，這是唯一的生路。」金母從小就教金誠忠要勇敢，做事敢做敢當，與金康正忠君愛國的教育方式相輔相成，讓金誠忠變得獨立自主。

金誠忠道：「娘，我不走，要死咱們一起死，我要跟你死在一塊。」

金母厲聲道：「胡說，你跟我一起死了，誰來替你爹報仇，替我報仇，你給我聽好了，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等你長大了，一定要為我和你爹報仇雪恨，你聽到沒有？」金母說這話並不是真的要金誠忠為她報仇，而是眼下，這是讓金誠忠活下去的理由，一個人只有心裡有了仇恨，才會堅強，才會排除萬難，不屈不撓的活下去。

果然，聽母親說要為她報仇，金誠忠立刻答應道：「娘，我聽到了。」

金母從容下車，喝道：「你們想要幹什麼？」

殺手道：「跑得還挺快，差一點就追不上了，還有一個小崽子呢？」說著用沾滿血的刀挑開車簾，見裡面沒人，往車后一看，見金誠忠正藉助馬車的掩護往後退。

金母見狀，從懷裡摸出匕首，用力刺中其中一名殺手背部，殺手回頭看了一眼，口吐鮮血，緩緩的倒了下去，另一名殺手見狀，一腳將金母踢出好遠，金母痛得在地上打滾，金誠忠見狀，忙跑回來扶起母親，金母口吐鮮血，臉色慘白。

金誠忠忙問道：「娘，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金母吐了口血，深深的喘了口氣，低聲道：「快走！」

殺手走了過來，金母怒吼道：「你還不快走！」

金誠忠起身便跑，殺手衝過來追上去，金母一把抱住他的腳，殺手用手去推金母的頭，金母撕扯他的衣服，殺手的衣服被撕破，手也被抓破，露出了手臂，上面有個紋身，是一條毒蛇的圖案，金誠忠看得清楚。

殺手大怒，舉刀狠狠的刺向金母，金母用最後一口氣喊道：「忠兒快走……」

金誠忠大喊一聲娘，發瘋似的往前跑，殺手想要掙脫金母，卻怎麼也脫不開身，又狠狠的刺了幾劍，直到金母沒了知覺，才終於掙脫開來，此時金誠忠已跑出好遠。

殺手施展輕功，冷笑道：「想跑，沒那麼容易。」只兩個起落，便落到了金誠忠面前，得意的道：「我看你往哪兒跑？」

金誠忠想起母親說的：不管前面有多高的懸崖，你都往下跳，這是唯一的生路。靈機一動，用腳一踢地上的泥沙，殺手用雙手一擋，泥沙並未入眼，金誠忠趁勢衝過去一推，殺手並無防備，差點跌落懸崖，身子一倒，腳一用力，跳到了一邊站定。

殺手道：「好你個臭小子，還有兩下子。」

殺手一步步向前逼近，金誠忠一步步向後退。當退到崖邊時，金誠忠一轉身跳了下去。殺手往懸崖下張望，下面深不見底，料想金誠忠無生還可能，隨即收了刀，轉身上了馬，打馬而去。

金誠忠跌落山崖，正如母親說的那樣，不一定會死，懸崖看起來雖然深不見底，但懸崖上長滿灌木，金誠忠跳下去只七八丈，便落在灌木上，因為灌木太少，並不能把他托住，只是減緩了下降的速度，他又繼續往下掉，這樣一連好幾個回合，竟安全的落到了谷低。除臉上被刮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衣服全被劃破之外，並無太嚴重的傷。

金誠忠花了一天時間，才走出那個山谷，他回到母親被害的地方，但那裡除了那輛馬車外，並無母親的屍體，車夫的屍體也不在了，金誠忠傷心的在那兒哭了半天，在心裡暗暗發誓了半天，此生一定要為父母報仇雪恨。之後順著官道走，路上聽到有人議論起姓金的青天大老爺被砍了頭的事，金誠忠望向長樂縣城的方向，眼裡有淚花，有仇恨，有無奈，也有絕望，他轉身繼續走，渴了就喝河裡的水，餓了就到莊稼地里弄點吃的，約摸走了十天，來到了這個小鎮上，他覺得這兒安全了，便在這兒落腳，但他的內心卻很迷茫，不知道該去哪兒，該幹什麼？

金誠忠把除了父母以外的親人都想了一遍，只想到曾經有一個外公，可外公家在哪兒呢？他只在五歲時去過外公家一次，時隔多年，加上那時還小，根本記不住外公家在哪兒，想去也去不了。

此刻，蜷縮在角落裡的金誠忠最想的就是弄點吃的，遠遠看著那冒著白氣的包子，聞著包子的香味，饞得他口水都流了出來，為了能吃上包子，他的腦子開始轉起來，他見那店家在賣包子的時候，不太注意麵前的人，他想只要有個人站在他前面，他一定有機會偷拿上兩個包子的，可他又一想，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在大庭廣眾下，做這種事會被多少人所不恥，會被多少人吐唾沫。何況父親從小就教導他，做人要誠實，若是做了賊，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父母。但他轉念又想，現在還有力氣去偷，要是再過幾天，連爬到包子鋪都爬不動了，到時候只能等死，現在只有做賊才能生存下去，他爬起來準備行動時，又想，還是換種方式吧，兩個包子而已，如果低頭乞討的話，賣包子的一定會給的，以前在家的時候，常常有要飯的經過，每次母親都會給那些乞丐一些吃的。他剛要邁出腳步，又一想，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低三下四去行乞呢，何況父親常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麼可以向人下跪呢？還不如衝過去抓上幾個包子就跑，說干就干，他剛走出幾步，又停住了，自己好多天沒吃過飯了，走路都是飄的，真拿了包子就跑，是跑不過店家的，到時挨揍一頓事小，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卻是萬萬不能的。於是，他就站在那裡，內心經過了反覆的鬥爭，最後所有的骨氣志氣和傲氣全部敗給了飢餓，人只有活著才能談別的，而要活著就必須吃東西，金誠忠決定還是先走到包子鋪前，趁機弄個包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