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陷落:其四
倒在地上的鐘嘯見四周無了動靜,咬牙扶著一旁的大石頭坐了起來,接著仰頭靠在上面不斷喘著粗氣。也許是剛剛經歷生死的驚慌,也許是重力增大產生的傷害,他現在,渾身酸疼,心力交瘁。
鍾嘯側頭四處觀望著,眼中儘是說不出的疲憊。在距離自己三四米處,剛剛昏迷過去的影倒在地上沒了動靜,而他的弓則靜靜地躺在一旁的草地上。遠處的倫撒,脖頸處被影擲出的箭完全刺穿,整個人被箭固定在了地上,其身下是緩緩流出的鮮血,看樣子已經沒有了生息。
沒想到,到了最後,他們還是把倫撒殺了,就像倫撒說的那樣,現在想要知道他為何而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這時,鍾嘯似乎想到了什麼,顫顫巍巍地向著剛剛逃離的地方爬去。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張沾染了些許鮮血的照片正靜靜躺在原先的地面上!
鍾嘯伸手撿起那張照片,希望能從中獲得一些線索。他十分確定,那上面的人就是自己!不過,令他想不通的是,這張照片上,竟只有自己的模樣,甚至連背景都沒有!似乎這僅僅只是一張為了辨別自己模樣而出現的照片。
就目前來看,他應該是不可能在這張照片中獲得任何有用信息的了,不過,唯一能確認的是,照片中的自己,穿著的是昨晚的衣服!也就是說,製造出這張照片的人,是在昨天晚上才得知自己樣貌的,或者說,是在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后才知道的!
想到這兒,突然劇烈的疼痛讓鍾嘯感到頭暈目眩,他極力想要起身,但卻早已沒了力氣!沒多久,他緊握照片的手鬆開了,而他,也倒了下去……
夜裡,山中颳起了大風,風吹動著滿地的碎石,細沙略過影的臉龐,使他突然驚醒。月亮已至正上空,周圍一片寂靜——鍾嘯、倫撒都毫無動靜地倒在地上。而現在的影,渾身乏力,但還是強忍著站了起來。
重力的效果消失了,倫撒也毫無動靜,看樣子,這場賭注,是自己贏了!
影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鍾嘯身旁,接著扶著鍾嘯背後的大石也坐了下來,並長嘆了口氣。對於他來說,二十多年了,平靜的生活彷彿是在今天被徹底打碎一般。他思緒萬千,靜靜凝視著鍾嘯,眼神中是說不出的失落與惆悵。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
伴隨著幾聲雞鳴,朝陽的清暉灑向寂靜的山林。光禿禿的岩石下,歇息了一夜的影站起身來,猶豫許久后,叫醒了一旁熟睡的鐘嘯。
本想昨天夜裡就回去的影,因體力透支,不得已拖到了第二天早晨。時間刻不容緩,就他們目前的傷勢,必須儘快回去醫治!
在影的搖動下,鍾嘯緩緩睜開眼,並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影沉默了一會兒,回道:「還行。」
又是一陣沉默,鍾嘯接著問道:「為什麼……他脖子上會有一支箭?」
「這……我也很奇怪,第一箭應該已經命中要害了,但他卻沒有死!所以我才會用另一支箭,貫穿了他的喉嚨。」
雖然這種情況的確很詭異,不過鍾嘯已經淡然了,畢竟這兩天詭異的事太多了。
鍾嘯在影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接著說道:「先不管這些了,我有件事想確認一下。」說著走到倫撒面前。
影同時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在鍾嘯挽起倫撒袖子后,面對眼前的場景他微微一笑——果然,不出他所料,哪有什麼「重力陷落」,倫撒的手臂上赫然寫著「重力更替」四字靈文!
「怎麼……會這樣?」顯然,影完全無法理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見狀,鍾嘯微微笑了笑:「你之前說過,強者不會隨意告訴別人自己靈文的,不然就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影依舊一臉疑惑地望著他,彷彿不明白鍾嘯說這話的意思。
「我從一開始,就懷疑過倫撒靈文的真實性,像他這樣的人,即使有了必勝的決心,也應該不會將自己的底牌輕易露出,更何況是自己真正的靈文。」
「那你又是怎麼察覺他真正靈文的?」
「還記得他剛剛出現時,雖然減輕了自己的重力,但踏在地上還是會有很大聲響。隨著我們重力的增大,他的腳步似乎也越來越輕盈,甚至到了最後,踩在石頭上也不發出任何聲響!因此,我當時就猜測,我們和他的重力應該是同時發生變化的。並且,隨著我們重力的增大,他的重力也會相應減小!」
「所以……交換重力,才是他真正靈文「重力更替」的力量?」
「沒錯,也許是因為他的攻擊對象是我們兩個人,所以重力增大的效果並不像他減小得那麼明顯。」
「你還發現了什麼?」
「首先,生物重力改變的速度更加緩慢;其次,生物和非生物不能同時改變重力。」
「所以你後來才會用石頭轉移他的目標?」
「沒錯。」
「可是……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那塊石頭,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威力?」
「就像我剛剛所說的那樣,他的能力不是單純地增大或減小重力,而是以倍數的形式讓重力在自己與其他物體中轉移。當其他東西的重力被他增大時,他自身的重力肯定也會相應地減小。因此,即使是剛剛的那塊小石頭,在自身重力被極度減小的倫撒面前,也是擁有極強的力量的!」
「我還是不明白,雖然他的重力很小,那也不會……」
鍾嘯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這麼說吧,就像是一塊石頭去敲擊一枚銅幣,雖然石頭不算很重,但也足以將銅幣擊飛!」
「你就這麼確定,他的重力減小到足以被石頭擊飛?」
鍾嘯再次笑了笑,「在他轉過身後,我特意關注了他的腳步,根據我以往的經驗來看,他當時的體重應該在100克左右,而我扔出的那塊石頭,質量絕對大於100克!」
鍾嘯說完便準備將倫撒放下,突然,他注意到了什麼東西,趕忙將倫撒翻轉過來——只見倫撒脖頸的傷口處,赫然吸附著一個類似蟲繭的黑色圓形物體!
鍾嘯伸出手,用力一扯便將吸附物扯下。就在他剛準備仔細端詳時,只見倫撒的身體開始快速腐爛,甚至一隻手臂完全消失!如果不是昨天還與他打鬥過,鍾嘯甚至會相信,這是一個已經死了很久的人!
如此詭異的場景令二人再次陷入了迷亂,鍾嘯趕忙舉起那被箭貫穿到黑色吸附物,一個念頭瞬間閃過腦海——傀儡!
雖然不太確定,但目前最好的解釋是,倫撒之前就被人殺死過,並且死後被人附上了這個用於操縱屍體的吸盤,變成了一個傀儡!也許這就是影殺不死他的真正原因——只有當吸盤被破壞時,倫撒才會真正死亡,並且恢復到被控制前的模樣!
莫非,這個控制倫撒的人就是幕後黑手?不過,倘若真是這樣,那就說明,之後肯定還會有其他傀儡來找自己!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麼?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才不過兩天,究竟是什麼原因值得那個神秘人這麼做?
鍾嘯嘗試在倫撒身上找到一些其他的線索,然而,除了吸盤和照片,倫撒再沒帶來任何有用的信息。
兩天時間裡,堆積在鍾嘯面前的疑問越來越多,甚至現在還身受重傷!想要找到回去的辦法,目前來看,難於登天!
雖然很不情願,但鍾嘯還是同意,隨影一同回到尤拉塞爾,先治療再說。經過幾個小時的行進,二人終於回到了鎮子。
醫生聽說影和鍾嘯受傷了,趕忙趕到影的家中。推開門,只見二人筋疲力盡地躺在床上,面色慘白,身上布滿了鮮血。
見醫生進來,鍾嘯驚奇地說道:「好巧啊,又是你!」
醫生趕忙讓鍾嘯躺好,接著問道:「你們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影嘆了口氣,說道:「事情有點複雜,之後再慢慢跟你說吧。」
檢查過程中,醫生的一個舉動吸引了鍾嘯——他一直將另一隻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鍾嘯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你的一隻手要一直搭在我肩上?」
醫生聽后笑了笑,「我的靈文是「觸靈回春」,怎麼說呢,就是能夠使被我接觸到的傷口以3~10倍的速度痊癒。」
鍾嘯一聽來了興趣,感嘆道:「這麼厲害?」
醫生搖搖頭,苦笑道:「不,這其實很普通。我無法治癒太嚴重的傷病,同時,3~10倍的數值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再說了,一直接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影在一旁補充道。
「他說得對,如果要一直接觸,的確是一件很繁瑣的事,所以後來我也在找尋更好的解決辦法,直到我發現,我的血液與皮膚有著同樣的功效。」
「什麼意思?」
「像這樣。」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了一管試劑。
鍾嘯望著醫生手中那管散發著微紅的試劑問道:「這是什麼?您的血液嗎?」
「不完全是,這是我用血液作為原材料製成的試劑,通過檢驗發現,它是一種有著與直接皮膚接觸一樣功效的藥水。」
「怎麼使用?」
「塗抹在皮膚上就行了,它會被身體主動吸收。」
「這樣做,不會對你有危害嗎?」
「放心,少量是不會要命的。我檢查過了,以你們現在的情況,至少需要幾個月才能完全恢復,即使有了我的靈力加持,也至少要一個月左右!聽影說,你準備回到家鄉,以我的建議,還是先緩緩吧。」
鍾嘯自然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情況,不容再次遠行。不過,目前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很嚴重的問題——一是他還不確定原世界與此世界的時間換算,在這裡待的時間越長,不確定因素就越多,危害可能也就越大;二是雖然不清楚具體情況,但就昨天來看,那個幕後黑手是奔著自己來的!
雖然不清楚那人為何會知道自己,甚至要殺了自己,但鍾嘯明白,如果自己繼續留在尤拉塞爾,那麼像倫撒一樣的傀儡,甚至是更強大的對手,都會來到這兒!而這,也會對尤拉塞爾產生極大的威脅!畢竟,即使是倫撒,也是擁有二星靈印的人物啊!
當天夜晚,影早早睡去。而鍾嘯卻換上了白天洗好的大衣,將早上醫生交給自己的藥劑揣進口袋后,他站在閣樓上,仰望著星空,思索了許久,最後,獨自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