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背後之人

第二十八章 背後之人

地有陰陽、道分乾坤。

真武一脈於武當山上三座道宮,只在紫霄宮中有坤道院,而真正列入門牆的坤道真修,不過二、三人。

能得其一收為徒,可謂天大的造化。

眼見殷素卿喜出望外恭敬行拜師禮,薛振鍔一邊高興,一邊冒酸水。

心中暗忖,不想這道門也看人下菜碟,自己拼了老命斬殺魔修,只得一柄古樸寶劍,殷素卿全程亂喊亂叫,不但得了寶劍,還得掌門真人親自開爐煉寶丹,現如今又得真修收徒。

真是同人不同命。

許是心思顯露了幾分,待薛振鍔回神看將過去,就見師祖向求真正瞪著眼睛盯著自己。那意思好似,自己若是敢多嘴多舌,必給自己好果子吃。

薛振鍔趕忙漏齒一笑,卻惹得掌門真人翻了個好大的白眼。

誒?掌門真人啊,竟然也翻白眼?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或許是進殿時仗著耳聰目明聽了師祖的嘟囔,如今薛振鍔面對掌門真人,總覺得其人怕是個老頑童,於是便嚴肅不起來。

那邊廂,孫德玉將殷素卿攙扶起來,欣慰道:「你既隨我學道,縱是俗家弟子,可宮中規矩也要遵守。來日為師傳你功法,待養好精炁神三寶,再引你入修行之門。」

「是,弟子不敢或忘,多謝師尊教誨。」

殷素卿起身,看掌門真人好似要逐客,忍不住道:「真人,未知私縱魔修之人,宮中可曾查到?」

掌門真人臉色變得極其難堪,咳嗽兩聲道:「此事自然已經查明,那人也被廢去修為,關在後山思過。只是此人身世不好言明,素卿還是莫要問了。」

那護衛安貞按住佩劍忍不住道:「真人此言差矣,那人險些害了公主,怎是關押思過便能了事的?殿下龍子龍孫,莫非還比不得那人?」

掌門真人道:「此事貧道已將緣由上呈給聖上,安護衛若有疑惑,不妨親自去問聖上。」

「你……」

「安貞,退下!」殷素卿粉面含霜:「掌門真人既已言明,想來自有難言苦衷,本宮何曾教過你如此咄咄逼人?」

那安貞悶哼一聲,退下不語。

向求真鬆了口氣,言道:「素卿心思通透,腹有溝壑。嗯……且隨德玉下去修行罷。」

殷素卿領命,隨著孫德玉便走。

薛振鍔覺著此間事了,轉身也要走,不想,真人突地道:「小振鍔,且留一留,老道還有話要說。」

薛振鍔稽首一禮,便站定一旁。待眾人離去,就見掌門真人摸著好大禿頭,狐疑看向自己:「你這頑童,想來方才定然腹誹老道不已。」

「額,弟子不敢。」

「腹誹便腹誹,有何不敢承認的?」

薛振鍔乾脆閉嘴。

就聽向求真嘆氣道:「貧道又有何法子?大郕皇家厚待我真武,便是不為己身思量,也要為這山上數百門人、弟子思量。」

向求真停下腳步,笑著看向薛振鍔:「你可是想著,既然貧道能騰雲駕霧,便可不屑這等世俗往來?」

薛振鍔道:「師祖神通廣大,若在凡俗,只怕被當做活神仙。」

「哈,活神仙……活神仙又非真神仙,我這個活神仙總要吃喝,更要銀子籌買天材地寶。修行一事,財侶法地,財字當先!」

還有這種說法?財侶法地之說,薛振鍔早有耳聞,只當修行四寶,未曾想這其中還有先後順序。

「不理解?」

「弟子愚昧。」

向求真皺眉道:「這般淺顯道理,有何不懂的?」

薛振鍔實話實說道:「弟子聞修仙求道之士,大多風餐露宿,避世修行。怎地到了祖師這裡,卻要討好世俗?」

向求真嗤笑道:「那而今可還有多少隱修之人?莫說隱修之人,只怕道門隱修一派都要滅絕了。」

「莫非是……」迎著向求真希冀的目光,薛振鍔揣測道:「劣幣驅逐良幣之理?」

「嗯?這是甚地說法?」

薛振鍔將其道理簡單一說,師祖向求真頓時暴怒不止,跳將過來屈指彈在薛振鍔腦門上。

「額……疼!」

向求真吹鬍子瞪眼道:「你這頑童,疼便對了!我真武聞達四野,怎地到了你口中就成了劣幣?貧道告訴你,兩漢之後天地有變,莫說隱修,便是外丹一道都盡數沒落。

龍虎山一脈原本修行法門,可寄神魂於法器之上,而今還不是老老實實修行內丹之術?」

薛振鍔訕訕道:「弟子新入門,這等道理又不曾聽人說過。師祖恁地小氣,真真是不教而誅。」

「休要聒噪,貧道方才所言,你可曾悟出道理?」

薛振鍔嚅嚅道:「不過是道可道、非常道。」

師祖向求真眨眨眼,罵道:「袁德瓊走了狗屎運,怎地撿到你這等便宜弟子?這般道理貧道足足悟了三年才想明白,不想你這頑童一點就通。」

薛振鍔訕笑道:「師祖大巧不工、大智若愚,弟子只得三分聰明,哪裡比得上師祖?」

「奉承話張口就來,嘖嘖,也是稀奇,你師父好似木頭一般,偏你又是這般。」

薛振鍔不好接茬,誇讚師父,可就見了一面,誇無可誇;順著師祖的話繼續奉承,一不小心就得馬屁拍在馬蹄子上。只得轉而道:「師祖,弟子知曉了,財侶法地,財為第一。殷郕皇家乃是我真武最大大冤……額,善信,所以不得開罪。」

師祖哭笑不得,虛指點了點薛振鍔,鬆了口氣道:「你明了便好。再則,你那寒月劍隨道玄真人祭煉四十載,端地不凡。再傳承兩代,只怕晉為寶器也說不得。」

寶器?那豈不是成了法寶?薛振鍔瞬間心中舒暢。

薛振鍔趕忙稽首:「多謝師祖厚贈。」頓了頓,又道:「師祖,那使壞之人……真的不可言說?」

向求真道:「那人不過是南岩宮一火工居士,有甚地不可言說?」

「那……是背後之人不可說?」

向求真點了點頭,繞有深意的看了薛振鍔一眼:「那人本意是解開鐵索,挪移陣盤,待到第二日午時,陣法失效,那魔修自然破洞而出。」

薛振鍔聽得汗毛倒豎,這聽起來怎地像是沖著自己來的?自己一個病秧子道童,哪裡招惹來這般兇惡的仇家?

便是都廚、都管等人,恨屋及烏,因著伯祖陳德源而針對自己,可也不敢這般明目張胆。

等等,莫非是……

看著薛振鍔眉頭緊鎖,掌門真人點點頭,正色道:「那背後之人是沖著你父而來。害了你性命,你家就你這一根獨苗,你父哪裡還有心思查案?」

原來如此,這背後之人也忒狠毒了!只為了分薛珣之心,便要害了自己性命!

也不知這背後之人是何等身份。

薛振鍔眼珠轉動,突地想到了什麼,伸出食指指了指頭上。

掌門真人點了點頭,說道:「今上御極三十三載有奇,儲君之位空懸三十三載。四月里今上昏厥,十餘日方才上朝理事,有心之人哪裡還坐得住?」

薛振鍔苦笑不已。事涉奪嫡,背後之人定然出自皇家,難怪師祖諱莫如深,不肯言說。

若是殷素卿知曉真相,依著這女子的性子,只怕回去便要鬧將一場。

薛振鍔又道:「師祖,那先前都管、都廚等人連翻針對小子,可是也是此因?」

師祖向求真苦惱道:「好好的清凈之地卻不得清凈,只盼著此事早早落幕。若再拖延下去,不知又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頓了頓,又道:「振鍔早慧,內中道理貧道便不再言說。」

「師祖放心,弟子必定守口如瓶。」

向求真滿意點頭,揮了揮手:「去吧,待修養一陣,調養精炁神三寶,若你師父不曾回山,貧道親自引你築基。」

「多謝師祖厚愛。」

從紫霄殿里出來,迎著冷風,薛振鍔只覺心中鬱郁。奪嫡之爭,當真是成王敗寇。

自己一個病秧子,躲在道宮之中都被捲入其中,可想便宜父親薛珣又會遇得怎樣明槍暗箭。

所幸回憶起來,薛珣持身正,不結朋黨,只奉朝廷旨意,想來應是帝黨一員?

若延康帝果真崩了,新帝登基清算,想來薛珣最多落個丟官去職,不至於淪落到抄家滅族的份上。

想要寫信叮囑一二,轉念一想,只怕便宜老爹早有預料,自己一封書信只會讓其牽腸掛肚。

而今之際,肺癰只略略緩解,尚且不得痊癒,還是修養為妙。

轉天劉師兄又來指點,將整套八段錦盡數傳授。薛振鍔體弱,按著八段錦做將下來,只一遍便汗淋淋,喘息不已。

薛振鍔問劉師兄精炁神三寶何時能調養好,劉師兄卻正色道:「師弟惡疾纏身,想來要多費一些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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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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