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4章 賈張氏的病「上」
賈懷民死了。
其老伴兒賈張氏在廠子里,足足哭了一個半小時...
直到拿著軋鋼廠對傷亡家屬進行賠補的撫恤金時,才停止了哭鬧。
一紙信封,小拇指般的厚度...
整整1500塊,五十年代末,絕對算得上是巨款!
要知道,那個年頭,一分錢一個一蛋、一毛二一斤豬肉膘的。
北四衚衕,老賈家發財了!
依著賈張氏的話來講,老賈走得冤,白事一定要好好的操辦。
雖值年關,但一樣是喜喪。
賈懷民的喪事辦得漂亮。
但唯一令賈張氏不齒的是,收上來的份子錢,居然還沒有東旭結婚時的禮金多...
非但沒有多出來,反而還少了六塊五毛錢...
賈張氏深夜翻禮單,這六塊五毛錢的空處,可算是找著了!
一個是許大茂!跟呂家那天煞孤星一樣,居然一分錢沒給!
另一個就是閻老西!
賈東旭結婚時,這老摳貨還給了五塊錢呢,這下倒好,自家老伴兒走了,他居然才給了兩塊五!
哼,什麼東西!
非得找個機會給他宣傳宣傳才成。
白事比天大,閻老西倒好,竟然敢打折扣,就不怕遭報應麽!
賈張氏哪知道三大爺閆埠貴的想法啊...
三大爺想的是,你兒子結婚,我就是賬房,那會你都沒給我點好處...
好嘛,你丈夫死了,還找我做賬房。
人死為大,我也不跟你計較。
既然你不給我潤筆,我份子錢扣出來不就得了...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管怎樣,這個小扣兒算是結下了。
賈懷民頭七剛過,賈張氏一大早上,借著大晴天撣被褥的空擋,在大院扯著嗓子就嚷嚷開了:
「這人吶,一旦作下虧心事,就不要怨自己個兒的路越走越窄!」
「後院里有個天煞孤星就算了,沒曾想,前院還出了只鐵公雞!一老一小,紅事白事拎不清!」
「幹了一年學徒工,掙了錢也不知道遵循俗禮!活該你當不了正式工!」
「還有那老的!一分錢當兩瓣花!棺材鋪子里還講價!怎麼就不把你摳死呢!」
賈張氏狼嚎了半天,沒人搭茬。好在自家兒媳婦兒,剛好洗漱完,穿戴整齊出了門,給了她個台階下。
「媽,都是街里街坊的,別嚷了,棒梗還睡著呢。」
看在孫子的面子上,賈張氏不作妖了...
各家各戶,生火做飯。
不用考慮一日三餐吃什麼,因為只有棒子麵。
玉米面蒸窩頭、大小眼的...
玉米面貼餑餑、玉米麵糊糊、玉米面雜菜粥......
小麥麵粉還是有的。
不過多數人都捨不得吃。
唯有逢年過節才會拿出來,餘下的日子寧願一斤白面換一斤半粗糧......
這年頭,不求吃好,但求吃飽。
三大爺閆埠貴啃了半個窩頭,面帶慍色出門上班了。
賈張氏罵得那些難聽話,他自然知道是說給自己和後院呂平安那小子聽得。
可三大爺閆埠貴實在懶得跟一個潑婦理論。
請人做賬房,哪有讓賬房空手而歸的道理?
便是街坊四鄰給你隨了禮,你也得挨家挨戶回點東西不是?
這老虔婆倒好,只知道收,不知道出...還蠻橫不講理。
閆埠貴鬥不過老虔婆慣著她,可不代表呂平安就好說話。
呂平安修行剛進入淬體期,飯量可以說是與日俱增。
尤其是對肉食情有獨鍾。
一頓沒肉,總感覺氣力虧了三分...
呂平安想過,這應該就是古時候傳下來的窮文富武的說法了。
無奈這個年代,是真的缺衣少糧...
別說是肉食了,窩窩頭管飽都普及不了......
必須想辦法解決一下飲食問題,不然這功法可就真堅持不下去了。
念及此處,呂平安把家裡最後一個窩窩頭,塞進了嘴裡。
一頓早飯,九個大眼兒窩頭。
這對呂平安而言,還僅僅是半飽狀態...
洗臉、漱口、整衣、出門。
呂平安剛走到中院,迎面就碰上了賈張氏,不等賈張氏開口擠兌,兀自說道:
「張大媽早哎,這天剛亮就罵街啊。您呢,也甭生氣。我剛聽著...是罵你家東旭呢吧,兒子跟著老子學了三年手藝,如今老子走了,兒子還是個學徒工,嘖嘖嘖,真是給老賈家丟人。」
賈張氏心裡本就堵得慌,乍一聽呂平安埋汰自己兒子,如同被踩住了尾巴一樣,登時就跳腳了:
「你個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大清早的就滿嘴噴糞!我家東旭那是務實,力求精益求精!只要把底子打好打結實,轉正是遲早的事!」
「瞧瞧,瞧瞧。一把歲數了,一張嘴臭氣熏天的。還舔著臉說我滿嘴噴糞,怕是你早起吃屎了吧?難不成我說得不對?你家東旭三年了,還是學徒工,你去軋鋼廠打聽打聽,就算是再蠢的人,哪個不是到了一年頭上就轉正?」
「對了,忘告訴你了,我呢,進入廠子剛一個月,轉正了。現在是軋鋼廠的一級鍛工,月工資二十七塊五。」
賈張氏莫名一愣,恰巧賈東旭哈欠連天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與呂平安彼此相視一眼,慌忙把視線移開了,隱隱間,似乎有一些害怕的感覺,說道:
「媽,大早上的,您跟他吵什麼。車間楊師傅跟我說了,這個月只要把報廢零件數控制在百分之七,就給我轉正。」
誰曾想,賈張氏根本就沒聽兒子這些話,只是甩著滿臉橫肉,指著呂平安又叫了起來:
「兒子,你沒聽見麽,呂平安這沒爹沒媽的貨,剛剛可是罵您媽吃屎來著,上!給我打他!好好教教他,什麼是尊老愛幼!」
賈張氏嚷嚷了兩句,發現兒子竟然站在原地不動彈...
這才折過身,看向了兒子的面龐。
神色很為難,還帶著些許害怕的感覺。
賈張氏是能胡攪蠻纏,但眼力介兒還是有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兒子為什麼要怕呂平安...
腦子飛快轉動,只想到了一個可能。
自家兒子必然有把柄落在了呂平安手裡,不然絕不會無動於衷。
賈張氏可不會想到,自己兒子現在完全不是呂平安的對手。
放眼整個四合院,她老賈家的兒子,除了不屑於跟傻柱動手,其餘的,不值一提!
可事實是,在這一年當中。
不單單是賈東旭一個,包括傻柱和許大茂在內。
三個孬貨,前赴後繼的不知找了呂平安多少次麻煩,可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三個人,都在呂平安的手上吃了虧。
只是顧及著男人的面子和尊嚴,彼此間從來不提被呂平安揍了的事情罷了。
好在他呂平安也會做人。
打架的事,對院里人算是守口如瓶的。
今天也是賈張氏不開眼,主動撞到了槍眼上。
「張大媽,您問問您兒子,他敢在院子里跟我動手麽。」
說完,呂平安眉毛微微一挑,大搖大擺的上工去了。
賈張氏有心問問兒子究竟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呂平安手裡...
賈東旭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處個所以然。
實在耐不住自己這個媽的纏磨,倒了還是編了一個謊言。
說是這些年來,欺負得呂平安次數太多,呂平安如今轉正後,懂得狗急跳牆了。
放出話來,說誰要是再敢打他,他立馬選擇上報廠辦的保衛處......
工人打架上了保衛處還能有好?
扣錢事小,留下污點,往後晉陞不了職業等級,才是真的虧...
不得不說,賈東旭編瞎話的能力,還是有點水平的。
賈張氏聽后,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
四合院的工人都去上工了,留在家裡的婦女老幼,開始了一天的縫縫補補、洗洗涮涮。
可就在此時,院牆外探出了一個人頭。
蒙著面,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
不用看其扮相都知道,這傢伙鐵定是個賊!
乖乖,青天白日的,小小蟊賊居然如此膽大妄為。
說到這,有一點要跟諸君言明。
五十年代末至六七十年代的時候,除了一些闖空門的以外,剩下的職業小偷,無一不是白天作案。
因為晚上,一家人都在,即便是睡著了,也很難找機會下手。
顯然,這個小蟊賊怕是早就盯上了老賈家的那筆巨款...
街里街坊的女人們,把該做的生活都幹完后,唯一的娛樂項目就是扎堆侃大山。
嘮嘮東家長,說說西家短。
也是這個時候,小偷趁人不備,把賈張氏壓箱底的大紅包給順走了。
來無影、去無蹤...
若不是秦淮茹心念孩子,納鞋底子的同時,還時不時往窗戶那瞄上一眼...
只怕這小偷連棒梗都能偷走,再拿去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