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究竟是病還是蠱
荀膺下了朝後並沒有急著回府,而是特意繞路去御花園的後面,去看那棵從南慕皇城中移栽過來的不死樹。
秋分已至,宮中許多樹的葉子都開始發黃,隨著陣陣秋風,紛紛揚揚落下。
可唯獨這棵不死樹,依然生機勃勃。
葉子雖然已經不再翠綠,但卻固執地扒在樹榦上,任憑秋風蕭瑟,它自獨立枝頭。
看著上面為數不多的長生果,荀膺負手而立。
大約是氣候不太適應的緣故,這不死樹移栽過來雖然成活,但結出的果子卻一年不如一年。
「快了,快了。」
他喃喃道:「等新葯配好,老夫就將你付之一炬,看看傳說中的不死樹,是否真能做到長生不死。」
荀膺一邊陰惻惻地笑著,一邊拂袖而去。
走出御花園的時候,剛好碰見耽誤了出宮時間的蕭暄一行人。
他原本並不想打招呼,只是下意識去看祝南星時,覺得她此刻走在蕭暄之後,龍波之前的位置,有些反常。
「郡王爺不是先行一步,怎麼都這個時辰了才走到這裡?」
聞言蕭暄也注意到從暗處走出來的荀膺,暗嘆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他。
心中微動但神情並未透露一分,這個功夫走在最前面帶路的宮人已經快步來到荀膺面前,跪回道。
「見過荀相。」
荀膺彎下腰,語氣森涼地問那宮人道。
「從鴻臚殿出宮似乎並不應該走這裡,你是怎麼帶的路?」
宮人聽得頭頂的質問聲,害怕地不敢抬頭,繼續伏地回答。
「回...回荀相,只因路上南星公主腹中急痛,奴婢這才改路來到人少的宮中,為公主尋個方便。」
「哦?是這樣?」
大約彎的太久,荀膺手扶著側腰,這才慢慢直起身來。
他越過面前的蕭暄,將視線落在其身後的祝南星身上。
「公主殿下身體不適,怎麼沒有傳太醫前來診治一下?」
說著抬腳就要上前。
蕭暄適時地擋住他邁過來的腳步。
「荀相莫不是忘了,公主她自己就是醫術精湛的醫女,這點小問題就不勞太醫院費心了。」
荀膺眯了眯眼睛。
「公主現下是異邦的貴客,請太醫怎麼能算是勞煩呢,再說這是身處天朝的皇城中,要是身體真出現什麼問題,也不好跟這位苗人寨公交代。」
於是對那跪著的宮人加重了語氣。
「還用我說第二遍嗎?」
宮人立刻連說了幾個「不用」,說話就要往太醫院跑。
可是抬起腳來,看著還在現場的蕭暄等人。
「只是...」
只是將郡王等人就這麼留在宮中的甬路上真的可以么?
似乎是看出來宮人的為難,荀膺揮了揮手。
「你且放心去,郡王爺這裡有本官相陪。」
宮人得了允許,不敢再做停留,一溜煙往太醫院跑去。
蕭暄看荀膺大概看出了什麼,這才不依不饒。
餘光看向頭快低到鎖骨處的「祝南星」,身上不時有著不可查覺地顫抖。
只怕過不了多一會兒就會露餡。
這麼會兒的功夫,只要荀膺稍稍抬腳,有那麼個往祝南星跟前湊去的意思時,其身邊的侍女就會莫名緊張。
他是個看人的老油條了,自然已經明白其中定然有什麼貓膩。
「咳咳...」
只聽他清了清嗓音,對銀冠高戴的準新娘說道。
「老臣一向崇敬南慕皇族,對各部落圖騰也略有研究,方才在大殿上沒有看清,不知可否再有幸一觀?」
蕭暄面不改色地向後遞去了一個眼色,一直作為喜娘跟在身邊的梔香,扶著准嫁娘的手,帶著她往宮牆的陰影里湊去。
「這恐怕不合適。」
蕭暄神色一冷,攔住荀膺的腳步。
「公主是本王未過門的妻子,適才在大殿之上,為了向聖上證明身份,實屬不得以才如此,如今荀相再次要求,豈不是不把本王放在眼裡?」
荀膺嗤笑一聲。
「郡王爺誤會了,老朽並非這個意思...」
「管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我苗疆的公主,南慕皇族的紋騰,豈是你一個糟老頭子說看就能看的!」
阿雅仗著當下自己人多,對方只有荀膺一人,出言打斷他的話。
反正當下是在你們天朝的皇宮內院,你還能公然對人怎麼樣不成?
荀膺當即臉色變了變。
「阿雅。」
龍波明顯是這群人里唱紅臉的角色,他阻止了阿雅的出言不遜,踏上一步來同荀膺解釋。
「這位大人,只有南慕皇族才擁有的卷草紋騰,平日里痕迹皆無,只有體溫達到一定的高度時才會顯現,適才見到公主殿下紋身確實無異,只是眼下溫度驟降,即便是公主殿下和郡王爺不在意,您也不一定能觀察到那圖騰的樣子,何必傷了和氣呢...」
阿雅唱白臉而不自知。
「阿吉你對他那麼客氣幹什麼,當年就是他蕩平了南慕國門,要我說看圖騰是假,藉機諷刺我們公主才是真!」
「阿雅!」
正在雙方爭執不下時,梔香扶著的准嫁娘輕咳了兩句。
聲音雖然不大,但足夠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清。
「荀相想研究,可將這個東西拿去。」
說話的途中,梔香遞上來一副手帕,上面正是此前祝南星臨摹小思兒後背上的卷草紋。
荀膺看著舉到面前的帕子,伸手去接也不是,不接好像也不是,正在躊躇之際,身邊跑過來一個宮婢,耳語了幾句如此這般之後,他當即收回手。
「既然是公主殿下的東西,老臣不敢私俱,府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罷,也不管眾人如何反應,抬腳離開。
直到看著荀膺的身影走出甬路的轉角,幾人才長出一口氣。
蕭暄將那方帕子仔細折好揣進了懷裡,看了一眼全身癱軟靠在宮牆喘息的銀冠女子。
「將她扶起來,我們也該快些出宮去做準備了。」
這位銀冠華服的女子,當然不是祝南星。
此時真正的祝南星正在太后的寢宮中,凝神為皇帝診脈施針。
太后看祝南星的眉頭一直緊皺著,等不及問道。
「怎麼樣,我兒究竟是病,還是被人下了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