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為了活命而已
喜堂中大紅的地稠不出片刻就被鮮血浸滿,祝南星只能眼看著蕭暄血流如注,而後漸漸沒了氣息。
「不!!」
極致的震懾與痛楚,讓她在嘶吼一聲過後,趴在地上瘋狂地乾嘔起來,期間隱隱有血絲咳出。
餘光掃到站在堂中的龍波應蒼,只見他雖然面色無常,但是神情卻木訥得很,明顯是中了什麼能夠控制行動的蠱。
荀膺見血逐漸蔓延到自己腳下,嫌惡地踩著蕭暄的衣袍擦了擦,往旁邊挪去。
一陣清脆而又熟悉的鈴鐺聲響起,荀膺一點都不避諱地將蟲鈴在祝南星面前晃來晃去。
「這個還認識吧。」
他一邊說,鈴鐺的聲音引來了更多藍袍黑苗人,可是無一例外都同龍波應蒼一樣,動作透著些許僵硬,臉上看不出表情。
而且都是之前龍波最信任的手下無疑。
祝南星眸子紅得簡直要滴出血來。
「你是怎麼又拿到蟲鈴的?」
荀膺像是在聽什麼笑話一般。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物歸原主有什麼奇怪的?」
祝南星想到臨行前,寨子里竹樓的守衛並沒有特別嚴密,有些頓足。
「是紫鳶?」
荀膺毫不避諱點頭稱是。
「沒錯,有時候養一條好狗,是真的有些作用,而且最重要的你知道是什麼?」
祝南星只覺得絞痛已經從腹部蔓延到了胸口,好像有小刀在其中旋轉擰動似的。
可當看著荀膺一副小人得志的一股樣子,又不甘心地想知道自己到底輸在哪裡。
「是什麼?」
荀膺覺得蟲鈴有些礙於自己的發揮,很自然地將其放在龍波應蒼的手上,而後拍了拍巴掌。
掌聲在這個寂靜的夜裡傳了很遠,祝南星只看眼前飄過一抹紫色,那個高高瘦瘦的女子就這麼出現在了面前。
「是忠誠。」荀膺也繼續著他的炫耀。
「你以為將人抓住再用點小伎倆就能逼人反水?太天真了,某要是連她在茶杯中做了手腳都看不出,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祝南星看向紫鳶。
後者只是掃了她一眼道:「對不起,荀相才是我的主人。」
而祝南星還沒有反應,荀膺優先表達出了對這一番話的不滿。
「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對你的敵人表示抱歉,當他要殺你時,不會因為覺得抱歉而就此罷手。」
紫鳶當即俯首稱是。
「屬下明白了。」
不過荀膺說完之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具體是哪裡又說不出來,只能歸結於久遠的目標終於有了即將達成的趨勢,反而讓人束手束腳。
眼下還有更加重要的事,他只能把這份心思先壓下來,繼續同祝南星交涉。
「剛才說到哪裡了?奧對,手下的忠誠和猜疑,是我這麼多年來一直秉持的信仰,不過即便是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那就是你,當知道你可能是南慕皇族的餘孽時,我真是有些悔不當初,也許治病的路上可以免去這許多波折,不用每每頭風發作就去宮中騙取長生果了。」
由於荀膺所說之事祝南星之前早已經猜到,此時聽他親口說出來並沒有過多的震驚。
荀膺慣會察言觀色,見祝南星絲毫不訝異自己所說的話,當即瞭然。
「噢~果然你已經知道了,那看來我此時下手還不算晚。」
說著,他似乎是有些累了,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祝南星知道他沒有立刻將自己也了結,定是因為於他而言還有著價值,於是試探著問。
「你不殺我,總不會是想留著我聽故事的吧。」
荀膺搖了搖頭。
「的確不是,雖然現下知道你不過是個冒牌貨,病治不了,但是謀逆之罪還是可以幫我背負一下的,而且你做得遠比我想象還要多,竟然能將皇帝也哄來此處,當你們的證婚人,這倒是省去我不少麻煩。」
祝南星冷哼:「留下我而不是蕭暄,是因為自己擒不住他?」
荀膺不置可否。
「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而已,我還沒放在眼裡,不過相比一個代代忠誠的將門之後,還是被滅族的亡國公主假借和親前來複仇,要更容易叫人信服一點。」
祝南星掙扎著從地上撐起來,將身子靠在另一邊的椅子腿上喘息。
荀膺有些驚訝:「中了泄腸蠱還能堅持到現在已是不易,真難得你還能直起身來,看來身上還是帶了些本事的。」
祝南星就當他是在誇自己了,一字一句地問道。
「反正今天我背了這個黑鍋之後與你利益甚大,那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
荀膺看看天色還早,正愁自己這一盤大棋總是少了觀眾,於是點點頭。
「可以,我荀膺不是小氣之人,凡是替我做過事的人,都不該受到虧待,哪怕你是被動的。」
祝南星也不跟他客氣,乾脆直入主題。
「數年前種植屍參和用活人煉藥的,是否都是你由你指使,而又在莫懷死後栽在他身上的?」
荀膺拍拍手:「你跟蕭暄都是聰明人,他又在江湖浸了那麼多年,能探聽到這些事我早有預料,沒錯,正是在下。」
祝南星暗暗捏緊了拳頭。
「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覆滅南慕搶奪不死樹都是留待自己治病,那侵佔朵甘,陷害蕭肅將軍卻又是為何?」
椅背中的身影輕咳了兩聲,確實不難看出已經是病入膏肓。
「人有時候位置不夠,是不能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之事的,就像如果我沒有做到現在這個位置,只怕在粘板上任人魚肉的就是我非你了。」
「我也並不想做的那麼絕,但蕭肅他是主和派,不拿下朵甘,我就無法順利晉陞,不晉陞就沒有話語權,更何談討伐易守難攻的南慕了。」
祝南星嘴角已經開始不斷溢出鮮血,她慘笑著抹了一把,殷紅在白皙的手背上流轉,分外刺目。
「你手中的權力浸染了多少人的鮮血,那個位置坐起來不腥氣么?」
荀膺卻不這麼認為。
「一將終成萬古枯,哪個坐擁天下之人手裡沒有成百上千條人命,與其說我是為了權力,不如說我是為了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