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半夜修機器
快要下班的時候,人事部袁巧玲來到了上色部車間,在辦公室找我沒找到,就在車間找到我,對我說:「你怎麼跑車間來了,你是在辦公室做助理的。」
我回答:「主管安排去哪裡就去哪裡,我是一個聽話的兵,不聽話的兵不是好兵,也是沒有前途的兵。」
袁巧玲還是那麼迷人的笑著說:「今天收到你的一封來信,裡面沉甸甸的,看來有什麼好東西在裡面,而且還寫著人緣期刊,你是不是在投稿?」
我一臉無奈地說:「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我就這點小愛好都被你發現了,我覺得在你面前,我是透明人,一絲不掛的這種。」
袁巧玲說了一聲:「討厭」,然後把一封信丟在桌上,就離開了。
我拿起來,看了看信封,這是大號的信封,厚厚的,裡面還挺沉重,於是拿著帶回了宿舍。要準備晚上的聚餐,於是來不及看信封裡面的內容,就仍在床上不管了。端著臉盆,搭上毛巾,換上人字拖,噼啪噼啪去了洗漱間。
洗漱間外間是兩條長長的水池,可以同時洗漱二十號人,隔牆裡面是坑位廁所,和一條便池,坑位沒只有五個,當然,對於男性來說,已經足夠的,因為小號基本就在廁所旁邊的條狀坑位裡面解決。
也不用害羞脫光衣服洗澡,因為在這裡都是這樣,如果有人一邊洗澡一邊穿著內褲,別人不覺得彆扭,反而他自己會覺得彆扭。所以,我很快的脫光,一盆冷水衝下,全身毛孔收緊,再來一桶,全身舒坦。
穿上我的泡妞戰袍,自信心爆滿。其實沒什麼,就10塊錢一件的t恤,15元的一條運動褲,加上25元的一雙運動鞋,加起來不到100。
一身清爽地走出宿舍樓,腳卻不知道往哪裡邁出,敲一下自己頭,我忘記問在哪裡聚餐,頓時傻眼了。這時候回宿舍就不好了,畢竟答應了肖麗華,但是又如何去呢,沒辦法,先到上色部車間去看看,看他們是否在這裡集合。
諾大一個車間,空蕩蕩的,不僅沒有個人,鬼恐怕也沒有一個。
我悵然若失,40歲的中年人對於自己的疏忽徹底無語。去不了聚會,那就找我的周嬌嬌,摸一摸口袋,口袋裡面剩下幾十塊零錢,吃飯的錢都不夠,遑論還要去旅館。搖搖頭,算了,回宿捨去吧。
剛轉身,就聽到有人叫「鄭朝」。
我回頭看,原來染色機旁邊站著黑色半身裙的肖麗華,細長的大腿,可以猜測是套了肉色的絲襪。她挽著衣袖,手上還是黑色的。
我快步跑過去,看看她的手,看看機器,原來上色機的鏈條扣鬆動了半邊,她剛用手扶了扶,所有有黑色的機油。
肖麗華說:「每天都會有機修工巡查,今天這鏈條出了這麼大問題都沒人發現,明天開機不到一個小時,鏈條肯定會斷裂,整個機組都會停工,最少要停工一天。」
我查看了整台機器的鏈條,發現有三個地方的鏈條扣鬆動了,維修這個需要兩人合作,將軸承上的螺絲扭松,縮短機器兩頭的軸承之間的距離,鏈條耷拉下來,才可以更換鏈條扣。
這時候下班了,全廠員工出去的出去,吃飯的吃飯,根本沒人會管這號事情。
肖麗華用紙巾擦去手上的機油,從小挎包裡面掏出手機,這是古董的手機,當然這時候還沒有普及智能手機,古董手機也很值錢。
她撥通電話說:「任主管,我這條線的上色機鏈條扣鬆了,可能需要今晚修理,要不然明天開工就會斷裂,全組人員都會停工的。你看如何處理?」
電話那頭說:「現在斷了嗎?如果沒斷,一時半會兒也斷不了,即便明天斷了,明天在修理也不遲。」
肖麗華急著說:「明天停工的話,106單就完不成了,到時候怎麼辦?」
電話那頭不緩不急地說:「我是主管我都不急,你急什麼,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現在下班了,你叫我找誰去修啊?難不成我來修?我又不是干機修的。現在聚餐就等你一個人了,你儘快過來。」
「咕咕咕……」電話那頭已經掛斷。諾基亞老款手機不僅結實,而且擴音器效果真不錯,此時的車間就只有這一種冷淡、冰涼、無助的聲音。
我拉了拉呆站著的肖麗華,跟她說:「主管不管,不過呢,這事還得處理,你聯繫下機修主管,看他能不能來修理一下。」
肖麗華為難地說:「可以是可以,不過這樣就得罪了任主管,這種部門事情,越級通知處理,可能以後同事關係就不好處理。」
我說:「你倒不用顧忌這些,同事關係事小,我們是拿著工廠工資,得對工廠負責,停工了106單不能及時出貨,影響的是整個工廠效益。你坐得正,走的直,怕什麼?」
肖麗華猶豫了一下,然後撥通了機修主管的電話:「王主管,您現在有空嗎?我這條線的上色機鏈條出現了問題,可能要來修理,明天再處理的話,那就可能要停工一天。」
電話那頭說:「是小肖啊,我現在人在外面,我給你找找員工,看他們在不在?」
過了一會,來了電話說:「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機修組的員工都出外面了,要很晚才回,沒辦法,只有明天早上早點過來維修,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真有大事任主管還不比你急,你也不用擔心。聽任主管說你們部門聚餐,就差你一個人,你儘快去吧,要不然他們就要開始動筷子了。」
我聽了這消息,苦笑著說:「看來他們是通過氣的,你這時候找人是找不到的,要不你就去聚餐吧。我聽剛才任主管的話,說的是只差你一個人,看來我是沒分的,不受待見,你儘快去。」
肖麗華看了看我,看了看手機,然後點點頭說:「既然任主管這樣說,機修主管也這樣說,我是個小組長,我也改變不了什麼,那我也犯不著得罪他們,那我就去了。」
我看著肖麗華,挎著小包,走出了車間門,諾大的車間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
我看了看軸承的螺絲,和鏈條鬆動的鏈條扣,我似乎發現,這是被人故意敲打,把鏈條扣敲打鬆動,這樣的話,即不會當場斷裂,也不會運行很久才斷裂,卡的時間正好是第二天上班不久才會斷裂。由此看來,上色部內部有人跟肖麗華過不去,藉此來打擊他。
我似乎看到了希望,是不用更換配件,如果更換配件,那絕對要找機修工處理,只有他們才有配件。而不用配件的話,只需要知道機器工作原理,簡單拆裝就可以,因此我確定我只要有一套維修工具,就足夠把這個問題解決。
於是我跑到包裝車間,找到周嬌嬌的桌子,打開最下一層的抽屜,取出活動扳手,以及小錘大鎚,以及三盒不同大小的螺絲釘,就趕回上色部。
我來到上色部車間,把工具都放下,就開始動工,花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把機頭的100多顆螺絲扭松,鏈條耷拉下來。接著,差不多用一個多小時,才把鏈條卸下來,用大鎚子墊著,然後小鎚子捶打鬆動的鏈條,鏈條太重,所以整個鏈條敲打用去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把鏈條對準五十多個齒輪,一節一節,一個卡口一個卡口堆上去,花費太多時間。這時候都半夜四點多鐘了,我一身大漢。如果是兩個人的話,現在估計都完工了,看來當時不應該把肖麗華叫走的。再說,有個美女一起合作,怎麼也不會累吧,眼睛累了可以用用美色治癒,如果嘴巴累了可以聽美女說話,如果腿腳累了可以美女給按摩,如果……
想著想著,自己都偷偷地笑了,也是無奈地笑了。
這時候我看到有一個人站在旁邊,他媽的,嚇我一跳,我說:「你這個人,一聲不吭,大半夜的,人嚇人嚇死人。」對方不出聲,只是問:「你在幹嘛?」
我借著牆體的應急燈仔細看,發現是總經理,我就把機器問題說了一遍,也把肖麗華電話求助任主管和機修王主管也說了一遍,然後就自己在修理這個機器。
總經理聽完,即沒表現出憤怒,也沒表現出高興,只是淡淡地說:「你確定你一個人就可以修好。」
我很自信地回答:「剛才怎麼拆卸的,一會就怎麼安裝,把出問題的鏈條扣敲直了,恢復原狀,沒有什麼大問題。」
經理聽完后,說:「修理好了,明天你休息一天,工作上的事情我回來上色部安排。」說完,雙手放後面,走著方步離開了。
我埋頭把軸承的一百多號螺絲扭緊,這時天蒙蒙亮,看樣子應該是凌晨五點多。我收拾好工具,放回到包裝部周嬌嬌桌子下面抽屜里,似乎這時候也沒必要再去宿舍了,集體宿舍6個人,開門聲音就把他們全部吵醒,讓他們美夢繼續做吧。
我一個人在上色車間外面坐到了凌晨6點半,這時候員工稀稀拉拉起來,到廠外進行跑步或者打早餐吃。而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