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寡婦

進來的村民看到那隻藏獒心裡都在打突突，膽小的腿都在打擺子了。

按理說山村裡長大的人，家家戶戶都養的有大狗，不至於一隻狗就能嚇到了。只是這藏獒看起來身材高大、儀錶堂皇，站起來比人都高，見院子里進來了陌生人，就沖著幾人大聲吼了起來，吼聲如獅。

最重要的是，他連個鐵鏈都沒有。

跟著來看熱鬧的幾個人心裡都在後悔，生怕今天要丟個胳膊腿在這個地方了。

李大秀一巴掌拍過去，罵道：「吼那麼大聲做啥？娃的耳朵都給你吼聾了。」

「嗷嗚~」

那威風凜凜的藏獒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兇巴巴的表情里居然能看出一絲委屈來。又坐回在粉色的嬰兒車旁，任由那個粉嫩的小人摸著他的耳朵。

村民的心才放了下來，注意力又放到女嬰上去。

這些人本來就是看熱鬧的，沒想到瞎子撿回來的女嬰居然是這樣好看。也不知道哪裡撿得，心裡還嘀咕呢，這麼俊的孩子真的有人丟？

見這些村裡的人不打招呼就進了自己的院子，李大秀下意識的皺眉。

李大秀大概有一米八的樣子，臉又長得極為英氣，她可能覺得自己只是微微蹙眉，但是在這幾個人的眼中，那是眉毛倒豎，彷彿下一刻就準備倒拔垂楊柳。

村子里的人比較怕她，還是村口開小賣部的王大富見多識廣，膽子能大點兒，這會兒還能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沖李大秀道：「大妹子，我們幾個聽說你們家瞎子撿了一個女娃，就好奇過來看看，沒想到是這麼俊的孩子呢！」

李大秀見他張口就是誇孩子，眉毛倒是舒展了一些。雖然眉毛舒不舒展，改變不了她這英氣的面容，但起碼看上去不像是能隨時能衝上去，把這幾個村民提起來，從村子最東邊扔到村子最西邊的高井河裡去。

李大秀沒把瞎子當殘疾人看，不但沒當，還直接吩咐瞎子給這幾個村民倒茶水。

也不管瞎子看不見路，也看不見院子里此刻有多少個人。

瞎子也不把自己當殘疾人，真的就進屋裡去了。

「大秀妹子呀，你不用客氣，都是一個村的，不用倒茶水招待。」說話的還是村裡的小賣部老闆王大富。

一邊說一邊打量李大秀這個房子，真是氣派，別人家還在住土房子，李大秀已經蓋起了兩層高的小洋樓，窗子都是玻璃的，玻璃那可是大城市才有的東西。真是見了個稀奇。

「你們來者是客，還是喝杯茶吧。」嘴上這麼說，李大秀卻沒有邀請這些人到家裡去的意思，屁股還是穩穩噹噹的坐在院子里。她都不動，這些村民更不會主動說去屋裡面看看了。

沒一會兒，瞎子就搬了壘在一起的木頭圓板凳出來，不多不少，正好七個。

跟在他後面來的村民，也正是七個人。

板凳一放，瞎子又進去了。

再出來，搬了一張桌子，桌子上一壺茶水，茶杯也剛好是七個。

「大家喝點茶水潤潤嗓子吧。」

村子里的人看著這七個圓板凳，再看那七個茶杯，心裡暗暗驚奇。是巧合還是李大秀已經有錢到讓瞎子能看到東西了？

可村裡有人是見過瞎子墨鏡下的眼睛的，沒有眼珠子，全是眼白。

望著人的時候，明明知道他看不見，可人心裡還是忍不住發寒。也是因為這個，李大秀去城裡給瞎子買了一雙墨鏡，擋住了他那雙眼睛。

要說李大秀對瞎子是真的好，這個墨鏡，聽說要兩百塊！

村裡人都說李大秀就是看上瞎子的臉了，不然能給他花這多錢。

人群里的呂秀蓮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看著眼前的瞎子，瞎子個子高挑，墨鏡下的臉蛋白俊白俊的，一雙紅唇總是微微上揚就算瞎了，也比村裡所有男人都帥的。怪不得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兒愛找他算命。

除了信，還因為這個人俊呀。

誰能想到十年前那個髒的比乞丐都不如的瞎子，居然有著這樣一幅好麵皮。

倒是……便宜那個關公一樣的女人了。

院子里種了一棵樹，樹上枝丫曲折的影子悠閑地躺在地上。呂秀蓮就坐在樹下，陽光從樹葉的空隙里落下來，光斑、陰影交替的落在呂秀蓮的身上，帶點懶洋洋的勁頭。

呂秀蓮是一個月前回到高井村的。

幾年前她和來鄉下的公子哥看對了眼，從此就離開了高井村，享城裡的福去了。可惜好景不長，丈夫意外去世，家裡的婆婆、姑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呂秀蓮不是對手，被惡婆婆直接趕出了家門。

呂秀蓮離開高井村的時候，是十八九歲花一樣的年紀，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五六歲的大姑娘。她媽臉色很不好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回來的道理？

呂秀蓮也沒有和她媽辯論，就拿出了幾張紅色鮮艷的票子，漫不經心的遞給她媽。她媽再不多說一句話，眉開眼笑的收了錢，呂秀蓮從此又回到高井村住下了。

當姑娘的時候就在村子里受人歡迎，被稱為「高井村的一枝花」。只是她年輕的時候，就像那雪山上的蓮，是美的，但也是傲的，讓人不敢相近，最後被那穿金戴銀的公子哥摘走了高井村最美的花。

再回來，呂秀蓮還是花，不是可遠觀不可近玩的蓮花了，更像是路邊香氣沖鼻的野花。開的極香、極媚。眼睛總是含情的，胸脯和屁股在衣服的包裹下洶湧的好像要出來。似乎看一眼，就勾起了男人的感官神經，所有的慾念都往下沖。

男人們議論她，女人們也議論她，她不比李大秀這個關公一樣的女人受到的非議少半分。

他們說呂秀蓮老公死了后，呂秀蓮就在城裡面陪男人睡覺，睡一覺就能得到了很多錢，呂秀蓮跟著男人睡了很多覺，掙了不少錢。

女人們還八卦說，呂秀蓮的胸，是假的。是做了什麼隆胸手術，把自己的胸硬生生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呂秀蓮不在乎別人說什麼，若是哪個女人嚼舌根子惹她不高興了，她就故意去勾引那女人的丈夫去。女人罵的越凶，她就和對方丈夫玩的越開，惹得女人再不敢當她面多說一句。她們怕她真的把自己的丈夫搶走，她們知道她是有這個本事的。

呂秀蓮來跟著村民來李大秀的家裡，當然不是為了什麼嬰兒。

只是看到了瞎子后，就感覺彷彿春天到了一般，有什麼在萌芽，在洶湧，在膨脹，最後破土而出，心生蕩漾。

此刻她接過瞎子手裡的茶，一雙眼睛如水一般看著瞎子，盈盈的一笑，輕聲細語道：「多謝大哥的茶水。這是什麼茶？怪香的。」

她身上的騷味就要溢出來了一般，好像那山裡的騷狐狸，味道是掩也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