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雨夜雷聲
柒月聞聲而至,等她來到小閣間時,這才發現裡邊整整齊齊坐著五個小可愛,他們正圍繞著「小樣」,又是撫摸,又是挑逗。
小九抬頭正好看到柒月,只見她玲瓏曼妙身輕盈,正是二八好年齡,鴨蛋臉龐,貼有鵝黃,一點硃砂,細描淡妝。
此時所有人都已經看到了柒月,於是停止了戲謔,站起身來,打了聲招呼。
柒月同樣很禮貌,問候之後,也已經明白小九幾人都是夏天的同窗,只是這麼小的年齡就學著飲酒,如此習慣可不好,於是,她輕輕責備道:「甜甜,你該勸勸他們的呀,這醉春芳可不是一般的酒,後勁兒大著呢!」
夏天聽了后,也沒有反駁,只是嘟了嘟嘴,嘻嘻一笑,似是每次靠著撒嬌,就可以化解一切尷尬。
小九此時已經喝了快有半斤了,只覺得腦袋還算清醒,並不像柒月說的那樣後勁大,於是還好心好意替夏天解釋道:「柒月姐姐,我們幾個都是慕名而來,而且今天認識了夏天,結交了新的夥伴,大家心裡高興,稍微飲一點酒,應該不礙事的。」
既然小九都這麼說了,柒月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大有深意的笑了笑,便離開了。
耶律楚楚繼續逗弄著「小樣」,嘴裡還學著柒月的口吻,說道:「小樣呀,你告訴姐姐,我們的夏天同學,是不是有一個甜甜的小名呢?」
夏天也知道耶律楚楚這是在編排自己,索性趁著酒勁兒就要上來假意撕她的小臉,同時說道:「誰還沒個小名呢,你要是沒有的話,我現編一個給你,你看憐憐怎麼樣?我覺得還挺適合你的!」
耶律楚楚這下有些吃癟了,從小到大都是她給別人起外號,從來沒聽說有誰敢給她起外號的,聽到「憐憐」二字從夏天口裡說出,她立馬就想到那個成語——楚楚可憐。
還沒等耶律楚楚想好如何反擊,瑞珠便提前開口了,說道:「我們小姐才不是楚楚可憐呢,我們家有的是錢,怎麼就可憐了呢?那應該叫楚楚有錢才對!」
夏天的兩隻小眼睛,軲轆軲轆一轉,說道:「錢錢這個名字雖然也蠻不錯的,但輸在不雅觀,沒有憐憐好聽!」
小九被瑞珠這一通說辭直接給整不會了,一個綽號還沒有消除,現在又多了一個楚楚有錢,這得多土豪啊!
耶律楚楚此時也是詫異地看向瑞珠,罵道:「小珠子,你是喝酒上頭了,還是原本就是小夏天的卧底?怎麼不幫我說話也就算了,一上來還幫倒忙呢?」
夏天卻是笑道:「你們主僕兩個果然都沒安好心,還想捉弄我呢,結果怎麼樣,被我倒打一耙了吧,嘻嘻!」
盛禕偷偷瞟了一眼夏天,心想:「名字這麼甜也就罷了,嘴巴也這麼甜,太愛了呀!」
旋即心思活絡起來,暗道:「她有酒的配方,我有資本的力量,或許珠聯璧合后,還可以打下一片高端名酒的市場!」
只見三個女孩兒一台戲,小九和盛禕則是看戲人,一會兒是「二打一」,一會兒又是「三方會戰」,好不熱鬧。
文戰之後,又是武戰。
耶律楚楚見自己說不過夏天,便提出要划拳決輸贏,只是她卻忽略了一個事實,夏天家本來就是賣酒的,划拳那可是「一跟頭摔到門外——門裡出身」,又豈是她這個半吊子能比得了的。
結果可想而知,耶律楚楚輸慘了。
小九見形勢有些不對,借著天色已晚,城門就快要關上了,而他還要回去農場,便起身想要告辭,以岔開她們的注意力。
可是萬萬沒想到啊,耶律楚楚此時也是酒勁兒發了,腦袋也有些不清醒了,直接說道:「什麼關不關城門的,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兒,你們兩個大老爺們兒,扭扭捏捏的,成何體統,給我接著喝,接著造,出了事,我負責!」
盛禕見狀,也是猛拍了一下額頭,努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他想要勸解一下,但一想到小九隻是想起身告辭,就換來了一聲好懟,他也只得安安靜靜地坐著,不敢插嘴半句。
最後還是少羽找了過來,這才將耶律楚楚和瑞珠領回了家。
見眾人都已離去,酒館中不再有外人,夏天問道:「柒月姐姐,剛才那位來接楚楚的紅衣女子,你們是不是認識呀?」
柒月有些詫異,回道:「並不認識啊,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面呢!公主,為何有此一問?」
「哎呀,柒月姐姐,你怎麼又忘了,以後不可以稱呼公主哦,你直接叫我夏天就好了,咱們如今來到燕國,一切要小心為上!」
「是屬下失言了,那我們重新來一遍,夏天,為何有此一問?」
「因為她看你的時間比看我的時間多了一秒呀,所以我才覺得你們之前認識呢!」
聽了夏天的回答,柒月的後背也是驚出一身冷汗,心想:「這女孩兒的感覺也太准了吧,難道這就是天賦嗎?這未免也太強了吧!」
夏天接著說道:「既然不認識,那就算了吧,咱們收拾一下,也該睡覺了呀。」
......
在回去的路上,瑞珠埋怨道:「小姐您怎麼那麼想不開呢,人家可是釀酒世家,從小就浸泡在酒里長大的,你同她划拳,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耶律楚楚卻不以為意,笑著說道:「傻孩子,你懂什麼,我那是故意的,你細想一下,何時曾看到過夏天那張精緻臉蛋兒上,如今夜一般掛滿了笑容,看到她的笑,就算是一直輸下去,我也願意!」
瑞珠嘆道:「只怕對方不領你的情啊。」
說話間,耶律楚楚回到了府內,暈暈乎乎的她只覺得一陣口渴,便撇開了少羽,自己找水去了,一路上跌跌撞撞的,不知不覺間就來到龍青衣的書房。
聽到房間內有人在談話,耶律楚楚並沒有貿然闖進去,而是偷偷地趴在窗戶邊聽了一會兒,只是那聲音太小,她也只是斷斷續續地聽到:「...公主...龍城...救...」
耶律楚楚此時只感到一陣頭重腳輕,實在支撐不住,順著牆壁便滑倒在地,房間里的人此時聽到動靜,立馬收住了聲。
龍青衣見對面之人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於是問道:「飛鐮,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兒嗎?」
飛鐮此時迅速衝出房門,四下看了看,並沒有發現異常,正準備回房時,卻看到地上躺著的一個女娃兒,正是楚楚大小姐,他立馬抱起對方,將之帶到了屋內。
龍青衣見自己的寶貝女兒又去瞎喝酒,心裡也是又惱又氣,到底是自己太溺愛她了,才讓她這般率真隨性,隨意而為,如此下去怕不是要出大事了!
......
通往農場的路上,一輛馬車正搖搖晃晃地前行著,此時的天色變得異常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不遠處的天空一道閃電恣意地張牙舞爪,雨滴伴著雷鳴,席捲天地,呼嘯而來。
小九坐在馬車裡,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很是難受,他此時才明白過來,原來柒月說的很對,醉春芳的後勁兒確實很大。
他趕忙叫停了馬車,撐著油紙傘,蹲在路邊,想要嘔吐一下,卻怎麼也吐不出來,風吹著他發燙的臉頰,小九覺得無比愜意,索性站起身來,放聲高歌一曲: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一曲唱完,小九會心一笑,想起曾經那位小夥伴,也是自己的小跟班,他曾說:「我出生在春天,那天晚上,雨夜雷聲,所以就叫雨雷!」
多麼好記的名字,教人每到雨夜雷起之時,便會莫名地想起。
......
話說雨若水早在二月之初都已經舉家搬到了宿安城中,戶部侍郎的差事並不輕鬆,比之前的宜州牧有過之而無不及,最重要的是,在宜州的地界上,他是一把手,不管他到哪裡都是爺,可是來到京城之後,他才發現,不管到哪裡,哪裡都是爺!
比他官大的人多了去了,官大一級壓死人,往往是上級輕鬆喝著茶,他得拼死拼活把事情做,他也很無奈啊,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國家積貧積弱,才剛剛有了一點起色,還是得奮鬥啊,卷啊,干啊,不拼不卷,不幹不奮鬥,又怎麼能有好日子呢?
一些有識之士,總是在呼籲人們,說:「周遭強敵環伺,他們之前就欺負過我們,之後還想著變本加厲地欺負我們呢,我們要是不發展壯大起來,就無法保護我們的妻兒老小,我們要是不努力去打拚,我們的後輩就要替我們去打拚,所以,為了後代的幸福,犧牲我們這一代又何妨?」
於是,整個吳國,自上而下,都是精打細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大力發展農桑,鼓勵生育人口,而這些都是戶部要乾的事兒,可謂事多油水還少。.五
不過雨若水,為人卻很忠厚本分,為官多年,並沒有染上許多官場的惡習,在宜城時,他只用了半年的時間,就將宜城的商貿繁華恢復到戰前的七八成,他勤儉節約,從不鋪張浪費,勸課農桑,大力興修水利,所以在這次官員考核中,他雖資歷不夠,功績卻突出,而且還是被分配到戶部這個窮酸部門,事情還很多,所以反對的人自然就沒有了。
最重要的是,雨母也搬來了宿安,這是雨妃的一塊心病,她只想陪著雨母,讓她安享一個晚年,如今她也是得償所願了。
雨雷則是進入太學讀書,有如音她們三個照應,倒是沒有哪個不長眼睛的膽敢找他麻煩。
而且,自從雨雷來到太學之後,除了意橋以外,就要數蕭禮最興奮了,只因為那天他嘗到了英雄救美的甜頭,他想照貓畫虎,再來一次。
只是這次他把目光放在了雨雷身上,想著雨雷身板瘦弱,肯定會有哪個不長眼的要找他收保護費,到時候他再現身救場,雨雷就欠下了他的人情,那不就等於是向如音示好了嗎?
正盤算著,果然就有人不長眼,專往槍口上撞,此人正是李元寶,這個大胖子仗著自己比別人多長著兩斤肉,到處收保護費,雨雷剛一來就被他盯上了。
結果可想而知,蕭禮只覺得瞌睡遇到枕頭,二話不說就將李元寶結結實實地一頓好打,之後便極霸氣地宣布:「雨雷是我的鐵杆兒,誰敢招惹他,就是跟我蕭禮過不去!」
這件事還在學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如音也是有所耳聞,只是不咸不淡地說道:「那傢伙總是愛搞出點動靜,誰不知道李元寶是他之前的跟班,連跟班都不放過,可真夠狠心的!」
意橋因為雨雷的緣故,不好多言,只是很客觀地說道:「我聽說蕭禮他早就跟那一幫紈絝子弟劃清界限了,而且這段時間還很是刻苦認真,尤其是陳老頭的課,他從來都不曾缺席過,正因為他的帶頭,陳老頭的課上再沒有人敢搗亂了,陳老頭也是投桃報李,逢人說項,還經常有意無意地說蕭禮的好話呢!」
如音見意橋這麼為蕭禮說話,也是明白其中的原委,只得嘆了口氣,與盛嫿說道:「表姐,瞧,給了倆棗,就被人收買了去,將來啊,指不定啥時候就被雨雷那小子稀里糊塗的給騙走一輩子!」
意橋含羞,佯裝生氣,罵道:「如音好沒正經,我實話實說,還被你編排,真是太可惡了,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見意橋生氣,如音連忙說道:「好姐姐,我說錯話了,惹你不高興了,你就當我年紀小,不懂事,原諒我吧,咱們一塊長大,有啥話是不能說的,你要是必定不滿意,你撕我的嘴,我也不會反抗的。」
意橋聽了如音的深情自責,竟然真的擺出一副要撕她嘴巴的樣子,如音大驚失色,急呼道:「我就是隨便一說,你怎麼還真來啊,表姐救命,意橋瘋了!」
三人正瘋鬧著,雨雷卻不請自來了,說是學院里鼓勵學生們多去參加社會實踐,積累積累經驗,還說書不能白讀,學來的知識是拿來用的,只有到社會上去創造價值才不枉費這一身所學。
如音一聽雨雷這番話,便知道其中的始末,氣鼓鼓地罵道:「這又是那個齊二愣子出的騷主意,他是因為手頭資金不夠,四哥那裡修書的經費又快用光了,所以才會誘騙你們這些無腦熱血青年去他那裡,給他廉價、甚至是義務打工!」
雨雷一聽這話,說道:「我確實是要去你四哥那裡,不過不是去修書,而是去整理資料,修書是那些老學究們乾的事兒,我想干還干不來呢!」
如音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盛嫿用眼神阻止了,她也明白,男孩子有男孩子的自尊,他們都想去做一番事業,好向心愛的姑娘證明自己,他們只是樸素的認為,一身清貧,兩袖清風,又怎敢入繁華、誤佳人。
殊不知,那位已經置身繁華之中的佳人,正喜歡他一身清貧時還能堅守志向,兩袖清風時也能夠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