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丁家覆滅
秋天的風吹過城頭,吹過護城河,吹過清晨小販的攤子,吹過酒肆外懸挂的小旗,吹過宮門外值守的士兵,吹到大雄寶殿之上光明正大牌匾之下孑然而立的吳帝發梢,瞑目沉思,一言不發,而後,吳帝猛然轉過身來,緊接著就是殿上大臣們立馬響起山呼海嘯一般地叩拜聲,跪了下來。
吳帝傲然挺立,如偉岸的懸崖,如挺拔的古松,他蒼蒼年華,卻又意氣風發,他自是得意,吳國建立二十年至今,與燕國交鋒數次,每一次都是慘敗,他們忍辱負重,忍氣吞聲,只有這一次雖然慘烈,卻也慘勝,與有榮焉!
「這是朕此生最揚眉吐氣的一次,雖說慘勝,卻也是頭一回,回首二十年來,屈辱之事歷歷在目,今日洗刷恥辱,朕心甚慰,國戰暫已結束,今日論功行賞。」吳帝心情愉悅,抑揚頓挫的說道。
「與燕國交戰、對壘八月余,終獲勝利,皆賴臣工之力,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忘身於外。閣部功勞最大,若無你們的調度之功,前方戰士也難以堅持,此戰你們居首功,賜精絹百匹,東門守將屈靖,桃蹊守將黃義助,你們二人在東門之戰中表現頑強,力戰克敵,為戰局迎來轉機,屈靖封冠軍侯,黃義助封忠義侯,皆品升一級,其餘獎勵由各自長官匯總,朕就不一一細表。」
「戰事結束,國力損耗,百廢待興,也希望諸位臣工再接再厲,以頑強進取的拼搏精神迎接接下來的工作,今日無他事,就此退朝。」吳帝顯然說順口了,或者是興奮得忘了什麼,竟然把太監總管的台詞也給說了出來。
「總理大臣留一下。」吳帝補充了一句。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上書房,吳帝坐了下來,看到齊王也準備落座,他立馬開口道:「總理大臣好瀟洒啊,一躺就是四個月,怎麼也不好好表表你自己的功績,讓朕誇獎誇獎?」
「皇兄,別說那話,聽著瘮得慌,我就是平日里看看奏章,轉運糧草,安排人事,處理危機,消除隱患,防患未然,打探消息,搜集情報吧,都是應該做的,分內之事,無甚功勞可言。」齊王搜腸刮肚,哆哆嗦嗦的一口氣說完,在說到最後搜集情報的時候,聲音明顯變低了不少。
「說說丁家怎麼處理的?」吳帝問道。
「丁家三個月前就已被控制,所有核心族人皆被監管起來,凡是不在京者,全部被押送來京,無一漏網。」
吳帝昨日一返京,東門之戰的來龍去脈就被送到他案前,他心中也是有氣,一來氣那丁家吃裡扒外,叛國投敵,二來氣自家這個弟弟,啥事不管,太過隨意。
「鬼面交給你,簡直就是個錯誤,你說說你,讓你掌握鬼面,就等於是掌握天下消息,讓你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你倒是好,事後諸葛亮,緊追著事情跑,險些釀成大禍,要不是老子天相吉人,怕是吳國已經給你玩壞了。」吳帝是越想越氣,語速不由加快,聽著尖銳。.
齊王自覺理虧,也不反駁,人人知道他萬事不關心,可罕有人明白他為了把事情處理花費了多少心力,他是一個外粗內細之人,他自己知道就好了,他人不必強求。
「丁家怎麼處理,你自己看著辦吧。但是我要提醒你,丁家是塊肥肉,但也會塊燙手山芋,所有人都盯著看呢。」吳帝接著說道。
「你那個侍衛不錯,你也給他升升,我不干涉,只要在你權力範圍內即可。」
吳帝說的是馮悅,齊王心裡明白,便點了點頭。
「耶律通此人你可聽說?」吳帝問道。
「我要查一下,他怎麼了?」
「沒怎麼,與燕交戰的時候,帶著兩千人叛逃了。你查查他還有什麼親人,一個不留。」吳帝很生氣,可語氣卻不怎麼在意。
吳帝說完,大手一揮。齊王告辭而去。
回到府內,齊王跟沒事人一樣,依舊吃喝,他覺得人活一世,開心就好,多一份洒脫,少一些算計,心中一片陽光,生活到處是風景。齊王吃飽喝足后,叫來了馮悅。
「陛下說,你這次表現不錯,想要什麼封賞,不過事先說好,可別太過分啊,我這王爺可太窮了,沒有太多餘糧。」
馮悅內心古怪,裝作很真誠的樣子說道:「屬下並無他求,一心跟著王爺,報效國家,不改初心。」
齊王顯然也沒有想到這馮悅早就摸准了他的脈,說話皆對他的脾氣,他一時聽著歡喜,也忘了所以。
「算你小子還有些良心,就封你個前門守備司令,統領宿安城防,三品武將的銜,咋樣?本王沒有虧待你吧!」
「多謝王爺!」馮悅笑了,他終於不用做侍衛了,他想要自由,是那種可以建功立業的自由,而不是波瀾不驚,只要跟著齊王就可以穩步上升,他不喜歡平談無奇的人生,相反他喜歡波瀾壯闊,風雲變幻!每一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有人喜歡安逸,有人喜歡挑戰,有人的選擇註定平淡無奇,有人的決定則是轟轟烈烈,沒有對與錯,選擇了就去做。
「盛子期這老小子怎麼還沒來京?半個月前就寫信讓他過來,真夠婆婆媽媽的。」齊王隨意問了一句。「你派人去接一下,這老小子不實在,鬼主意多,怕不是又在哪裡磨蹭!」
這次卻是齊王錯怪這盛子期了,原來在接到書信的時候,這盛夫人胡氏正要臨盆,盛子期四十多歲的漢子,多年來一直在軍營里,如今才有子嗣,不敢大意,所以才違了齊王的意,直到孩子出生才啟程趕往帝都,一來二去就耽誤了四五日的功夫。
這日盛子期的車駕剛到宿安南門,就連著打了三個噴嚏,他只當是自家娘子想念他了,心裡一笑,向齊王府趕去。
齊王見到盛子期到來,也沒好氣,怪道:「千呼萬喚始出來啊,你這個盛大將軍威風啊,領著兩千人的部隊,守著那代邑芝麻綠豆一樣的地方,長志氣了,老子的話也敢不聽了?」齊王接著說道:「當初你受傷,從前線下來,老子問你想做什麼,你說想做個富家翁,當時老子就罵你指甲蓋大的志氣,守著那家裡的一畝三分地,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到你田裡***屎拉尿,念你跟隨老子還算勤懇就把代邑給你養老,這麼多年過去,吃香的喝辣的,身體倒是肥了,心志卻是還是一點沒變。」
盛子期聽著也不敢反駁,他太了解齊王的脾性,每遇好事,總是首先想起自己的老部下,王爺重情,這在外人看來就是護短,毫不掩飾的那種。所以他在等著,看王爺下一步有什麼指示。
「家裡出什麼事情了?」齊王罵歸罵,解氣之後還是問了一句。他是了解自己這位老部下的,若沒有什麼事情,盛子期是不敢違背他的命令的。
「媳婦兒生了倆孩子,龍鳳胎,怕出現意外,所以在家等了五天,見母子平安,這才來了帝都,晚了五日,還請王爺贖罪。」盛子期眉目里滿是愛意掩不住,說話之間流出來。
「這也能說的通了。瞧你那點出息,都當爹了,還毛毛躁躁,這些天趕路,你辛苦了,先去休息,晚上來見我。」盛子期被下人帶去早就被安排好的房間休息,不在話下。
傍晚,齊王擺上酒宴,獨獨請了盛子期一人,這兩人若是忽略身份地位的不同,坐在一起喝酒,倒像是多年未見的友人,交杯換盞,推心置腹,聊著陣前叫罵廝殺,聊著昔日縱馬馳騁,聊著古道揮淚告別,聊著聊著,齊王突然神情嚴肅地看著盛子期,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盛子期還以為自己又犯了什麼錯,心裡正飛速的思索。
「子期呀,代邑怎麼樣?」
齊王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盛子期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突然心裡似乎想到什麼,說道:「代邑富饒,風景又好,適合養老,而且地處江南,多產美女,我與胡氏就是在那裡結識。」
「天天就想著你那一畝三分地,頭髮絲一樣大小的志氣。」齊王白了一眼,繼續說道:「你的志向倒是沒變,我記得第一次見你,你就說想做個富家翁。不過這富家翁也有大有小,有人一城之富,有人一國之富,你想不想富甲天下?」
盛子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看著齊王表情嚴肅,他端起酒杯連忙跟齊王碰了一個。
「做夢都想啊,請王爺成全。」盛子期也不掩飾自己的激動,說完一抱拳。他知道這才是齊王召自己進京的真正目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盛子期的夢想就是做個富翁,要做就做他個富甲天下,做富翁里的狀元,豈不美哉!
過了一會兒,齊王悠悠說道:
「丁家叛逆,所有族人都被看押,你來負責審問吧。」
其實,這丁家投敵叛國,證據確鑿,所謂堂前審問,只是走走過場,只需要依律判個誅滅九族即可,如今讓這盛子期撿個現成,不過就是為了順利接手丁家的生意罷了,明眼人都明白,丁家這塊爛透的肥肉終究還是被辛氏吃進了嘴裡。
齊王接著說道:「抄家所得實物財產皆歸國庫,丁家的商業脈絡歸你。男丁十歲以上一律當斬,女子給披甲為奴,你也可以自己留下。」說著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盛子期一眼。
那盛子期連忙搖頭,滿嘴不敢不敢之語,其實也不是他盛子期不敢,只是他與妻子胡氏伉儷情深,心中再容不下其他女子。齊王又一一交代了一番,盛子期這才離去。
翌日,丁家叛逆之事,昭告天下,人盡皆知,四世三公家族,一夜之間滿門覆滅,在強權之下,富可敵國也沒有反抗的資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誠然如此。
夜裡,盛子期命人抬著兩個轎子,從後門進入了齊王府,原來是有兩個姿色絕佳的丁家女子,被盛子期選中送了過來,盛子期心想自己也算是救人一命啊,丁家事敗,樹倒猢猻散,亂世佳人,若無依靠,命不久矣,而那齊王也素有風流王爺的美譽,所以那盛子期才敢如此膽大妄為,也算是救了那兩個女子的命。
又過了半年的時間,經過不斷的整合,盛子期徹底將丁家的生意繼承了過來,話說這丁家的生意遍布國內,在夏朝和燕國也有分支,只是因為戰爭,燕國的生意蕭落了,好在有吳國的底子在,天下第一的名字還可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