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脊樑
空間是有一定自我修復能力的,但這勢必會分薄原本用於維持空間的能量,讓原本的空間壁壘變得更薄、更脆。
所以近期逐漸減少的空間裂縫看似是好事,實則是小世界最後的掙扎。或者也說是,迴光返照。
在世界破碎之前,和宿白一起被困在這裡的參賽者必須回到現實世界,不然很容易變成遊離在各個世界的孤魂。
——也就是說,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
這也是宿白做法這麼激進的原因之一。
……
「整座城建在一個巨大的陣法上。」宿白站在了高度僅次於城主府的高塔之上,原本負責看守高塔的執法者已經被控制了起來,「這個陣法讓某些「公認的」規矩變成了真實存在的規則。」
——違者死。
不過這東西也沒說起來那麼厲害,至少確實是有不少空子可以鑽的。
比如說現在。
普通居民不可以攻擊執法者,但是他們這些參賽者並不是普通居民,「食物」也不是
於是「食物們」對執法者下了手。
「公認嗎?感覺和道德有些像。」秋月明若有所思的說道。
「道德是用來自我約束的,不是拿來要求別人的。」宿白漫不經心的說道,「用來約束其他人的東西叫做法律。」
「法律是道德的底線。」而道德這東西,實在是不能指望宿白對它有多少期望。人性向來是最好、也是最糟糕的東西。宿白從不會去試探。
他一向都是用利益和規則來盡量的把所有人的努力擰在一起,而非靠著什麼德行。畢竟好人又不是聖人,沒有適當的激勵實在是不好把控。
「所以才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他看著城主府前逐漸集結起來的、狂熱且亢奮的「食物」們,和混在其中的部分參賽者,目光悠遠而深沉,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而諸葛青依舊沉浸在「這貨居然還是個大忽悠」的震撼之中。
其實也沒什麼,宿白要動員這些人去搞城主和執法者,自然是要面對面進行交流的。
於是包括現實世界的觀眾們,所有人有幸目睹了一場沒那麼慷慨激昂、卻有著足夠煽動力和感染力的演講。
或許也不能說是演講,人家宿白管這個叫「作戰會議」。
但是誰家作戰會議能開出動員大會的效果啊!看著那群人狂熱且堅定的表情,諸葛青覺得自己報警的手蠢蠢欲動。
喂,妖妖靈嗎?這裡有人傳·銷。
事實上很不喜歡搞這些,但總因為各種意外很熟練的宿白:「……你怎麼了?」
為什麼一臉想要報警的表情啊?
「我之前沒想過你居然是這種人。」諸葛青悄悄翻了翻那部分回憶,但那些記憶里的宿白很明顯是個不善言辭的木頭。
所以他到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啊?
「多少會一些。」宿白禮貌的笑了笑,「上不得檯面的手段罷了。」畢竟只是口頭功夫,一點小技巧而已。
被宿白一通忽悠后,正處於精神恍惚狀態的赫爾曼:「……」
什麼叫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你管這叫「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米國那些政客會哭的吧!
偶像濾鏡碎了一次又一次,赫爾曼覺得就算現在宿白就告訴他自己不是人,他也不會覺得很奇怪了。
「這麼說,你是在騙他們?」赫爾曼到底還是維持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堅強的把自己從之前那種堪稱狂熱的氛圍里抽離出來,「……這太卑鄙了。」
——瞧給孩子打擊的,聲音都沒之前有底氣了。
「沒有,我說的都是實話。」宿白否認了他的說法,「勝利會有、自由會有、他們曾經夢想過,卻遙不可及的一切都會由他們親手實現。」
是的,一開始就連諸葛青都被他這平淡中流露出篤定的語氣給騙過去了。
但是,實際上——
——這不就是傻逼老闆給員工畫大餅嗎!
宿白有什麼實際的舉動和承諾嗎?沒有。
有任何領導指引他們的行為嗎?也沒有。
甚至於看宿白的行為,他就知道宿白根本沒打算給他們兌現!
所以這群人真的就這麼被忽悠了?
諸葛青:瞳孔地震.jpg
「但是你什麼也沒做。」赫爾曼堅強的掰回了自己的思維,「你只是讓他們去白白犧牲……」
「我給了他們希望,這就夠了。」宿白面上的笑容溫和又真誠,不摻半分虛假,「他們也只需要這個。」
「犧牲與鮮血是必需品。」他看向赫爾曼,「只有他們親身參與,付出被看見、痛苦被銘記,他們才會有未來。」
沒有一個長存的文明不是在血與火中掙扎出來的。只有足夠堅韌挺拔的脊樑,才能支撐起一個文明的未來。
雖然有些歌頌苦難的嫌疑,但苦痛確實是時光在篩選一個文明時最常見的手段。
熬過去是浴火重生,熬不過去則會功虧一簣。
無情但又真實。
「你還記得「自由」是怎麼得來的嗎?」宿白沒給赫爾曼繼續質疑的機會,「抗爭、革命、戰爭、流血……我可以告訴他們如何爭取,但想要真正站起來,只能靠他們自己。」
這一點上,他幫不上忙。
……也不是完全幫不上,但他沒有這個時間。畢竟比起什麼經營遊戲里過家家的「遊戲」,還是世界毀滅和一直未曾露面的「城主」威脅更大一些。
他垂眸看著已經開始了交鋒的雙方。
不斷有人倒下,也不斷有人想要逃離——想逃的基本都是執法者,因為「食物」的負面情緒依舊沒有回到他們的身體中。
他們不會恐懼、不會害怕,他們一直保持著高昂的情緒,保持著對「自由」的渴望。
於是由「城主」的意志、執法者的雙手「造就」的他們,不會退卻。哪怕他們倒下的人更多。
但是,能贏。
「我們下去吧。」他說道,「……該到我了。」
事到如今,他已經知道「城主」是誰了。
我們這就又要見面了嗎?
——宿遙?
真正的「我」,真正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