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始與終

初時，這不過是一團混沌無光的氣團。

無有清濁、無有天地。

忽有一日，於這混沌之中顯露出了一點微光

時間長河於其上流淌而過

光點逐漸擴大，被光芒所排斥的物質於另一處沉積下來。

——於是也有了暗

漸漸的，宇宙成形。

無數星辰如恆沙般散布，於某一星球上仰望天空時，彷彿銀色的河流一般。

此為「銀河」

……

神明用淡漠卻溫和的目光注視著掌心的「世界」，就像是普通人凝視著一顆種子從發芽、生長到開花的全過程。

他抬首，隔著無盡的時間長河，與此方世界的數萬億年前，那開天闢地的身影遙遙對望。

「多謝」

沈鶴只是拱手一禮，並未多言。

他並沒有主動跨越時間，對方也只是心有所感，隱隱感知到了這個既定的「未來」罷了。

在那個時間點上，他還是「不存在」的。

超脫世界、有能力來到世界之間后，無數人為了突破至「造物」的級別，首選便是自創小世界。

此為「證道」。

而這個有缺陷的小世界，便是無數證道失敗的存在所遺留的小世界其中一個。

但是沈鶴不需要證道，因為他從元嬰重修開始后，便是在證自己的道。他已經證明過一次自己的路是正確的，不需要再去證明一次。

或者說，他無比篤定自己的「道」從未錯過。

——就是說他從未「創造」過小世界。

非要說的話，其實也是有的，不過那個世界最多叫它大一點的空間。畢竟靈氣還是由沈鶴控制，並沒有完全獨立循環。而對沈鶴來說，那就是個食材庫。

然而這一切看在「系統」眼中，便是沈鶴盯著掌中重新開始分化的小世界看了一眼之後，又突然拱手作揖。

——顯得很是莫名其妙。

「你在做什麼？」

對此，沈鶴並不感到意外。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諸天萬界的時間是由他自己錨定了流向，他也很難如此輕易的與小世界的過去溝通。

不是不能，而是無法如此水到渠成一般的與如此遙遠的過去溝通。

在時間未能理清時，很多小世界就是因為混亂的時間流向而毀滅的。於是他為這諸天萬界理清了時間線。

同樣的，數以萬計的世界回饋給了他相匹配的許可權。

——無需任何溝通，它們的過去無條件的向他敞開。

「所以，你是沒有辦法超越我的。」

沈鶴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系統想象中的那樣氣急敗壞，甚至於連大一點的情緒波動都沒有。

自詡冷漠的神尊，實則比萬千世界所有的神都要悲憫。

「你能帶來的，只有毀滅。」

而掠奪與毀滅永遠都是最廉價的。

他伸出手，星辰在他掌中流淌，耀目的恆星於下一瞬間熄滅、坍塌。

「此為「生滅」。」

他隔著無盡虛空，向驚覺大事不妙化作光芒遁逃的「系統」伸出手，遙遙一握。

「系統」逃離的身形被強行止住。

分明並不是很有力的束縛、它總覺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再用力一些，就足夠掙脫他的控制。

但無論怎麼努力，卻總是差了那麼一點——

「為什麼……」

「我不相信——！」

隨著它的掙扎，無數五彩斑斕的光點自他的身體內慢慢析出，分屬不同小世界的氣運與世界基石紛紛化作流光自系統當中飛散。

而那些被析出的光點在打了幾個轉之後，也找到了自己要跟上去的小世界。

系統試圖抓住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卻終究是徒勞無功。

「知道我的道號為什麼是星玄嗎？」沈鶴卻像是來了一點興緻，趁著「系統」還沒有完全崩潰，笑著開口。

下一刻，無數流光飛來，於他身上停留，墜入發間、袍袖中與衣擺上。

就像是漫天繁星閃爍著，落在他一人身上。

——這是諸天萬界回贈給他的禮物。

「所以我喜歡因果。」

沈鶴慢悠悠的說道，他的每一步都會在身後落下一地閃爍著的星子，不過這並不是他的力量，而是世界贈予他的禮物，雖說除了炫之外好像沒什麼用，但是他很喜歡。

有的東西，儘管沒有這些他也可以義無反顧的堅持下去，但當偶然間發現這些東西並不是不存在。

只是一時沒看見而已。

他抬手接住一片星光，黑眸中倒映著送出這片光芒的小世界的影子。

……多少還是有些感慨的。

於他身後，一團黑紅色的氣息驟然出現，宿白伸手撕開這團近似於「繭」的物體，抬腿便是一個踉蹌，呼吸沉重而凌亂。

「不適應了？」沈鶴並不為他如今的狀態感到意外。

好不容易清凈了不到半天的宿白險些被驟然間回歸的「惡」壓垮了肩膀，花了一點時間才挺直腰板。

「解決了？」他沒有回答沈鶴的問題，伸手把落在額前的長發抓到腦後，抬眸露出了一藍一黑的眼睛。

然後就被沈鶴看好戲的戲謔眼神堵得話都說不出來。

「你果然是故意的。」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就說這傢伙怎麼有閑心拐彎抹角的搞這些，還讓諸葛青看一遍那些記憶再傳遞給他，合著就為了看他笑話！

畢竟真要講究效率，直接一起打包就好了，真不用在過道容易失真的手續。

「接下來就是把兩個過去合併到一起了。」沈鶴看都不看還在漏氣的系統，那玩意兒「氣」漏完了也死翹翹了，真沒什麼好在意的。

「這我可幫不上忙。」宿白無奈的說道，簡單的控制時間還行，但這樣精細的操作真不是他這個半吊子能夠做到的。

言罷，他看向落在沈鶴身上的「星光」，頓了頓。

「還有就是，你居然喜歡這個風格嗎？」感覺眼睛要瞎了。

「哈？你是在嫉妒嗎？」沈鶴才不會因為審美的原因感到尷尬——反正他這張臉，套個麻袋都好看。

自戀到一定水平了屬於是。

宿白險些忍不住白他一眼。

「我是想說，你分明也很在意這些反饋吧。」他沒好氣的說道，「別再說什麼無所謂了。」

「你又不是只有自己。」

沈鶴沒有回話，他看著逐漸融合的兩條時間線，勾了勾嘴角。

「是啊，吾道不孤。」

……

王也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身邊似乎少了什麼人，但一直想不起來。

他一度以為自己是出現什麼幻覺了。

直到某一天，世界悄悄的變了。

「小也。」有人喊他。

……沈鶴？

他轉身，緊接著陷入一個懷抱。

「等久了吧，我找到你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