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羅天大醮」
1.
羅天大醮之前
對這個什麼華山論劍一樣的東西,秋月明覺得挺離譜的,畢竟她實在是沒法兒理解天師傳承為什麼會用這麼個方式找人繼承。
她並不清楚張楚嵐和龍虎山的關係,只知道張楚嵐的爺爺似乎有什麼秘密。
秋月明也只見過張懷義一次,小老頭子笑眯眯的看起來慈祥,實際上卻深有城府,屬於人老成精那一掛的。
些許審視,她並不在意。
尊老愛幼、尊老愛幼,嗯。
至於張懷義死前帶走了一群人這件事,她也只是略有耳聞,並未深究。畢竟張楚嵐如果真的頂不住一定會找她幫忙的。
無關算計,他倆年齡差別是有點大,關係卻是一直不錯。
當然,秋月明最不能理解的還是,張楚嵐明知道他自己就是人群中的焦點,還偏要去摻和一腳這件事。
對此張楚嵐也有他自己的解釋。
就是之前的某一天,馮寶寶突然對他說,她在張楚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命運的齒輪重新開始轉動的感覺。
她第一次清晰的感知到,她想找的答案,絕對和張楚嵐有著很深的關係。
「寶兒姐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秋月明眨了眨眼,「為什麼不去問師父?」
「問了,他不肯說。」張楚嵐多少有些無奈,連馮寶寶自己去問沈鶴都堅決不做回答,態度實在是很堅定了。
「看來寶兒姐的身世牽扯很多呀。」秋月明摸了摸下巴,「唔……前些日子龍虎山那群人跑來找你了,老天師活了這麼久,總該知道點什麼才是,要麼我們去問問他?」
「直接問恐怕不行。」張楚嵐也愁得慌,「所以才要去這個羅天大醮——你也要去玩玩嗎?」
「不要,」秋月明雙手交叉,態度堅定,「去可以,我才不要下場。」她不是沈鶴,還沒到收放自如的程度。
在傷害完全溢出的情況下,如果控制不住真傷到人就不好了。
對此,張楚嵐完全不感到意外,他當陪練的時候經常被秋月明嚇出一身冷汗。好在秋月明也就是下手沒輕沒重,準頭還是有的。
「不用你下場,我去看看我師爺,你幫我注意下其他人。」
「好——嗯?師爺?」秋月明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你和龍虎山有關係嗎?」
「你不知道嗎?!」張楚嵐多少有些驚訝,「金光咒和雷法都是龍虎山的東西啊。」
秋月明:「……」
她還真不知道。別說她了,沈鶴都不見得知道。
2
沈鶴是完全不管秋月明去哪裡這種小事的,但是出遠門還是需要和家長報備。
而秋月明要報備的對象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親爸親媽、師父、白哥……
等這一圈兒轉下來,她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一把撈過庚金(白虎的名字,他自己起的),抱在懷裡rua了一通之後,問他要不要一起去。
「當然要了。」庚金已經習慣於秋月明完全不把他當什麼前神獸來對待了,當只小貓咪也挺好的。
反正他是很滿意。
另一邊,王也接過沈鶴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一把流到脖頸上的汗水。
「發生什麼了?」秋月明不是喜歡打電話的性格。一般來講,她要麼當面交流要麼通信軟體打字交流,除非事情比較緊急,否則她輕易不打電話。
電話里的聲音失真嚴重,聽起來很奇怪。
——秋月明親口解釋過的。
「說是要去參加什麼羅天大醮。」沈鶴漫不經心的說道,不顧王也日常修行過後身上的熱氣和汗水,又湊了過去,「小孩子過家家而已,不必擔心。」她又不下場,真要下場那多少有點欺負人了。
說了秋月明的天賦和他也差不多了,現在看著不顯,一個是因為性格,另一個則是閱歷。
讓她和天師對上不現實,和大她一兩輪的那些傢伙打一架肯定是她贏。
事實上,沈鶴和秋月明的天賦都是溢出的程度。但這種水平的天賦並不能算得上得天獨厚,而是一種負擔。
所以沈鶴和秋月明五歲之前的身體都不太好。
不過沈若海和謝輕語都不是普通人,很快在沈鶴天賦徹底定型之前,用了手段把天賦多餘的部分換成了其它的東西——一雙能夠看破虛妄的眼睛。
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沈鶴完全用不上……是的,他就是這麼狂且任性。
而秋月明卻是在被拐走的時候,自發的把溢出的天賦換成了能夠幫助她逃走的東西。
也是因為操作的人不同,所以秋月明的天賦上限被她自己削多了那麼一點。
不過相對來說,也沒多到哪裡去。
在這之後她就沒那麼容易進醫院。家裡人以為是什麼劫難過去了,其實是身體承擔不住的天賦被壓制到了能夠承受的限度內。
扯遠了,總之秋月明參加這個完全是在欺負人。她也很有自覺的不去參與,只給小朋友(張楚嵐表示不服)壓陣。
「羅天大醮?」王也倒是很有興趣,不過他不太能理解沈鶴這種埋到他頸間吸氣的行為。
奇怪,他現在一身汗臭味,有什麼好聞的?
「小也想去?」沈鶴抬眸,兩人之間的默契讓沈鶴完全不需要因為這種事情多動腦子,這完完全全就是感興趣的意思嘛,「那就去玩一玩。」
「這應該不是什麼玩鬧的事情。」王也的語氣並不嚴肅,他知道沈鶴就這德性,改不了的,「天師繼承人和通天籙都拿出來了。」
對此沈鶴不置可否。
「應該只是為了張楚嵐。」沈鶴冷靜的指出了這一點。
重新演繹的世界中,他沒有把自己和張之維的見面那一段塞進去,不過就張之維的靈魂強度,能保留記憶也不奇怪。
而就他認識的張之維,恐怕真的會為這個他沒見過(直播里不算)的大孫子搞這麼一場,專門給他抬轎。
是保護也是束縛,就看張楚嵐那小子能不能反應過來了。
反正沈鶴是絕對不會多嘴的。
「那我更要去了。」王也和張楚嵐的關係雖然算不得太親近,但多少也在「自己人」範圍內的。
更何況,他還是挺想看看熱鬧的。
不知不覺中,他的心態也逐漸向著沈鶴靠攏了一點點——並非完全不顧大局,而是在不耽誤正事的情況下,稍微有點看熱鬧的心態在了。
說起來,就算是沈鶴也很少有不顧大局的時候,除非他受委屈了。
畢竟,神尊沒有隔夜仇。
3
預選賽的大混戰完全沒有什麼懸念。
沈鶴因為不怎麼想和異人界摻和到一起(他自己說的),難得的沒有跟著王也一起去。
「我覺得我們之間也是需要一點獨處空間的。」神尊在電話里信誓旦旦的說道,「我也不是什麼離了小也就不行的廢物,所以你放心的玩吧,玩夠了我去接你。」
王也:「……」不知道為什麼,實在是有些不安。
粘人的二哈突然不那麼粘人了,是不是要拆家了?
不過他也知道,沈鶴不是什麼會亂來的傢伙——或者說,沈鶴很清楚他的底線在哪裡,不會越過這條線。
所以這傢伙到底在準備些什麼不想讓他知道?
王也有那麼點好奇,不過也只有一點點。畢竟比起現在沒法見面的對象,某個大麻煩的到來才是最奇怪的。
「你們不是在國外旅行嗎?」王也奇怪的看向諸葛青,他身邊還帶著個妹妹頭藍發小不點。
「程錦和我說了這件事。」諸葛青依舊笑眯眯的,「我覺得蠻有意思,就帶著白一起來看看。」順便光明正大好好和同輩人切磋切磋。
程錦是宿白的字。
正式確定關係后,諸葛青和王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那就是該叫對象什麼。
諸葛青還有個弟弟叫白,於是他實在是糾結了很久,於是宿白告訴他了自己還有謝輕語為他起的字。
程錦,前程似錦。
乍一聽好像俗了些,不過並不敷衍。至少諸葛青覺得很適合宿白。
他這一路實在是太過艱難,「程錦」二字只是最平常也最溫和的祝願。
說起來,宿白這傢伙實在是太過古板,非要什麼都循序漸進的來,就連告白都磨蹭了好久。
——但也很可愛。
「他沒跟你一起來?」王也看著諸葛青身上繚繞著的黑色氣息,那並不是什麼惡意或是詛咒,而是來自於另一位神明的視線。
現在這視線好似在打盹,不過王也和諸葛青都清楚,一旦有什麼會傷及性命的情況出現,落在兩人身上的視線會瞬間凝成實質。
是的,王也身上也有一道相似的氣息。
「來了,不過他說在場有不少靈感強的,就沒到處亂晃。」兩人去國外溜達的時候,宿白嚇暈了不止一個通靈人。
對此宿白也沒什麼好辦法。他和沈鶴的區別就在這裡了,宿白再怎麼折騰也脫離不了自己的本質。
王也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覺得應該蠻喜感的。
4
宿白沒有真的憋在房間里發獃。
他熟練的收斂氣息、避開人群,來到了天師的住處。
他和守在門外洒掃、一臉雀斑的小道童視線相接了一瞬,表情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
至少小道童是完全沒有察覺到。
而宿白也不是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他只是認真的考慮了一下要不要救人。
很麻煩。
宿白不在意自己會不會被卷進去。但麻煩的是,他不太確定自己的插手會不會讓事情完全脫軌。如果事情失控,他就有必要參與進去。
……說好了要陪著諸葛青的。
他猶豫了一瞬間,而後轉頭看向正推著田晉中走進來的張之維,還有一起進來的那個西裝革履的帥老頭陸瑾。
「宿施主,許久不見。」張之維果然還有記憶,此刻笑眯眯的看著宿白,看這表情就不像省油的燈。
「這位是?」陸瑾完全沒有和眼前人相關的記憶,但卻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宿白。」他略一點頭,又看向了張之維,「山上混進來了一些不懷好意的傢伙。」他都不用湊近了觀察或者開感應,遠遠的望一眼就能看個清清楚楚。
魚龍混雜、心思各異。
「現在的年輕人啊,毛毛躁躁的。」張之維假模假樣的嘆了口氣,「算了,山裡的小傢伙總是要歷練歷練才行。」
宿白沉默片刻。
真不是他瞧不起天師府的高徒,而是……
這一代裡面,真沒幾個天賦突出的,大多也就在水平線上下。
「我說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謎。」陸瑾也不是笨蛋,看張之維的態度就知道這又是個不能看臉判斷年紀的老妖怪,不過讓他感覺不爽的,並不是什麼「我的小夥伴背著我有了別的小夥伴」這種幼稚的事情。
而是兩個人自顧自的聊了起來,還沒頭沒尾的!
陸瑾覺得自己被排擠了,這可不行。
5
幾人之間的氣氛從陸瑾開了口開始,就一路拐到了奇怪的方向。
其實也不過是很自然的詢問師承,但是宿白特別明顯的梗了一下。
陸瑾只是性子直,又不是傻,尋思可能是有些不方便說,於是打算揭過這一茬。但是張之維突然來了興緻想逗一逗眼前這個非人類。
畢竟看宿白的反應,只是不方便說,而不是沒有。於是張之維也很好奇他的師父究竟是哪一位。
於是開始耍賴,非要問。
宿白:……
也不是見不得人吧,而且之後某些事情他不太想麻煩崑崙宗主,作為師父的那一位來這裡的話就剛好合適。
但是……這位的身份有那麼一點點微妙。
與立場和性格都無關,單純只是因為身份問題。
就像這本書在讀者和作者這裡只是一本小說,他們只是小說里的人物一樣。
對方……
宿白眨眨眼,說起來如果給他師父辦身份的話,在不開掛的前提下,從張之維這裡走路子是不是方便一點?
掛一個隱世異人的身份?
於是,發現宿白徹夜不歸也只是簡單和他打了個招呼的諸葛青,次日一大早就看見了五個人坐在他的小院里喝茶。
其中四個他都認識,但是這第五個……
諸葛青看著宿白起身為對方斟茶的動作,心裡的危機感一閃即逝。
不只是親昵,更多了些尊重的感覺——是什麼長輩嗎?
而且這個形象是不是有點眼熟?
「醒了?」宿白注意到諸葛青的視線,笑著給他介紹,「這幾位你應該都認識。」
諸葛青點頭,一一見禮,而後看向宿白。
宿白也不逗他,只是認真的介紹了一下。
「這是我老師,鍾離先生。」
啊,果然是老師……
等下,誰?!
——鍾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