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風
沈鶴用的自然不是神機百鍊。
這個世界的煉器術普遍是直接用炁來淬鍊法器，撐死加一個拼裝的流程，效率低下不說，功能也相當單一。至於八奇技之一的神機百鍊——沈鶴還真不了解。
畢竟他是認認真真把自己當普通人，在這個世界活了二十多年的。
雖然沈鶴疊紙人的時候也只是簡單的操縱周圍遊離的靈力將紙人「淬鍊」了一遍，但本質和其他人的做法還是不同的。
「你看，這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菜刀。」沈鶴拿起剛才用來砍藤蔓的刀，「一般人的做法是用自己的炁緩慢的浸染它、改變它，從而提高它的鋒利度或者是強度——那就太慢了。」
菜刀逐漸的在沈鶴的手上化成了一灘液體。
「解構、重組，用靈力——或者說是炁也可以——勾勒陣法符文，賦予它新的結構。」
流動的金屬逐漸又形成了新的形狀，變成了一把小臂長的短刃。
沈鶴把新煉的刀丟向馮寶寶，被馮寶寶頭也不回的接住。
「你說的那個應該叫煉鐵。」王也並沒有被沈鶴口中的術語唬住，「煅燒重鑄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至少他就做不到。
誰知沈鶴搖了搖頭，又湊近了一些。
「我說過，很簡單的，至少對你來說很簡單。」
王也微微向後仰，躲開沈鶴突然的貼近。
「閉眼。」沈鶴伸手捂住了王也的眼睛，「什麼也不要想，用意識去感受周圍的物質。」
他沒想到的是，王也躲開了。
「我奇門還沒學明白呢，這就算了吧。」王也打了個哈哈，沈鶴沉默片刻，也沒有繼續下去。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凝滯。
「……我知道你不會害我。」最後還是王也先開了口，「但你的一時興起，會造成怎樣的後果，你想過嗎，沈鶴？」
就像區區八奇技便能引起甲申之亂一樣，如今出自明顯掌握著比之更為高深能力的沈鶴之手的煉器之法，誰知道會不會成為更大的禍患？
他可以學，但絕對不是現在。
「我不能想。」沈鶴也有些頭疼，他不是傻，他只是不可以去想。此方世界根基有問題，他的想法哪怕只是泄露一絲也會直接改變現實走向。就算現在王也直接告訴他後果，他也不能去深思，不可以去分析推斷。
只要他有萬分之一的偏向，都有可能直接影響到現實。
……煩死了。
「算了，聽你的。」沈鶴揉了揉額頭，難得的嘆了口氣，「……是我的錯。」
雖然王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沈鶴說他不能去想，但看沈鶴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來他是有難言之隱，於是又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語氣太重了。
「停，你不用道歉，我經常說話不過腦子。」沈鶴連忙制止他，這要真道起歉來那就沒完沒了，再說又不是王也的錯。
也不是他的錯，難道還要怪他自己太強了嗎？
於是這一茬就這樣揭過了。
倒是直播間的彈幕都很著急，不過三人都沒有關心。因為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接下來探索的方向。仟韆仦哾
於是這時王也突然發現他成了三個人里唯一負責思考的那個。
王也：「……」
謝謝，這種殊榮他暫時不需要。
在短暫的商議過後，最後他們決定朝著正東走，至於走著走著會不會跑歪……看運氣吧。
當然，他們——包括沈鶴本人在內——都小看了自己的運氣。
馮寶寶看到一隻顏色特殊的蝴蝶。
『系統通知：華夏一隊發現新物種風鱗蝶，已將所屬種群百倍具現於華夏境內，附贈風鱗蝶養殖說明書』
沒走出多遠，沈鶴又聽見了系統通知。
『系統通知：華夏1隊成功擊殺凶獸疾風螳螂，獲得隨機物資箱獎勵。因該凶獸屬於有害物種，可自行選擇是否領取具現化獎勵』
在聽到系統通知時，沈鶴都無語了。
講道理，他甚至沒看見那凶獸長什麼樣……
不會在他鞋底吧？
麻了，完全不想看。
「說起來，這一路看見的新物種好像都和風有關。」王也蹲下身，仔細的研究著面前的一叢看起來和蒲公英有八分相似的植物。
『系統通知：華夏1隊發現新物種風英花，已將所屬種群百倍具現於華夏境內，附贈風英花習性說明書』
「確實。」沈鶴眼疾手快的捏住一條撲過來的青色小蛇，這蛇看起來和現實世界的竹葉青沒什麼兩樣，幾人耳邊也確實沒有響起系統通知，「五行八卦里，巽字東南，五行屬木。」
「風與木，是嗎？」王也若有所思。
「昨天我上樹的時候，注意到那個方向有一棵特別高的樹。」馮寶寶的手指上還停著那只有著淺青色花紋的風鱗蝶，翅膀形似鳳尾蝶蝶翼的蝴蝶安靜的落在馮寶寶的指尖上。
丟掉小蛇的沈鶴好奇的湊過去，馮寶寶大方的把落著蝴蝶的手伸到他面前，蝴蝶似乎是受到了驚嚇，飛離沒多遠卻又飛了回來，落在沈鶴的發梢。
「是東南。」王也用奇門術確認了一下方位，雖說偏了一些，但馮寶寶指出的位置的確是在幾人的東南方向。
「對我們來說是東南，對其他的隊伍來說呢？」沈鶴卻有著不同的意見，「對其他人來說，那棵樹未必就在那個位置。」
「你的意思是，樹的位置會變？」王也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是啊，方向都是相對的，對他們而言的東南方在其他人那裡也許是西北，如果真的和方位與五行有關，那麼這個模擬世界未免也有太多漏洞了。
「瓜兮兮的，他的意思是，看到的不是同一棵樹。」馮寶寶看向沈鶴，沈鶴點了點頭。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們是要去這棵樹的東南方向。」沈鶴補充了一下他的推論，但是沒有說有關去處的結果。
在這個世界呆了這麼久，他也總結出來一些如何控制住自己思考程度的心得。一個辦法是說些模稜兩可的話，引導別人去深思，另一個辦法就是只說可能，不想結果。
前者是大腦外置，後者是褲子都脫了……額，總之容易被打。
不過也沒幾個人能打到他就是了。
——在此提醒大家不要亂用這些挨揍小技巧，沈鶴可以用是因為他抗揍，其他人亂用有可能被抬走。
「但我們還是需要去那棵樹附近，」王也站起身，拍掉了手上的泥土，「路上還是要繼續搜尋資源的，所以這一次不可以偷懶了。」
「秘境掉的東西以生活物資和冷兵器為主，開出的修鍊功法的概率極小，」沈鶴點了點自己肩上的小紙人，「秘境可以先放到一邊，先搜尋物資比較重要。」那本練氣通用功法足夠讓人研究一段時間了。
『系統通知：華夏1隊發現新物種颶風紫蝶、已將所屬種群百倍具現於華夏境內，附贈颶風紫蝶養殖說明書』
王也和沈鶴一齊看向正盯著蝴蝶的馮寶寶。
「這就是心思純澈的好處嗎？」王也忍不住感慨。
「我可以理解成你也在誇我嗎？」沈鶴幽幽的說道。
「你不是心思純澈，你是大腦空白。」王也毫不留情的吐槽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甚至不願意思考啊？」
關於這個問題，沈鶴也覺得納悶。
於公，他做出的推斷也是世界線上的一部分，雖說斷絕了其他的可能性，卻算不上篡改；於私，這個世界容易被他的思維影響走向是因為世界根基不全，他本人也不是故意的……
所以他為什麼對自己要求這麼嚴格？
「因為……」沈鶴沉吟片刻，末了，他緩緩笑了起來，「因為見多了走投無路、命中注定吧。」
所以他不願意因為一己之私去決定別人的未來，哪怕是他無意識間影響到的。
人生的路理應不止一條，哪怕他能力通天，也不應該輕易的幫其他人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