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個哥，我認定了

再次睜開眼，已經日上三竿了。

一股久違的香味立即鑽進葉明的鼻子，葉明知道，劉知書在熬雞湯。

聞著雞湯的香味，葉明接連吞咽了幾次口水，他真的餓壞了，昨天半夜喝的那兩晚稀米粥，早就消化乾淨了。

抬頭，看見劉知書正在堂屋做飯，一個鍋里熬著雞湯，另一個鍋里，熬著一鍋大米野菜粥。野菜多，大米少，鍋邊上還貼著幾個玉米麵餅子。

強忍著肚子里傳來的抗議聲，葉明開始整理這一世的記憶。

黑龍廟位於魯南省東南部，是臨海縣三河鎮下轄的一個小山村，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閉塞。

只有一條崎嶇的山路通往三河鎮，如果遇到雨雪天氣，就和外界斷了聯繫。

去年的一場大雨，引發了泥石流，把這條路完全堵死，全村人用了半個月，才徹底打通。

村南是大清河，村北是小清河，兩條河在村東南彙集到一起，叫做望海河。望海河一路向東流向大海，村西是連綿的大山。

村裡的可耕地，只有村東二百多畝，村西的大山是石山，根本沒辦法耕種。

全村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村東的那點耕地。

農閑的時候，人們就到河裡去打魚，或者進山去採藥，補貼家用。

大清河、小清河從大山裡滾滾流出，到了黑龍村這裡地勢平緩，流速也變慢了。尤其是三條河交匯的地方，衝擊出幾平方公里的一大片水面。

河裡的魚不少，不過，這個年代，填飽肚子還得靠糧食，人們對魚不感興趣。而且，沒有油，做出來的魚也少了些味道。

這個年代物資的匱乏，缺糧、缺油、缺肉，總之，就沒有不缺的東西，就是不缺人。

一般的家庭，都有兩三個娃，像葉明這一輩就有五個孩子，葉文那一輩也有五個。

葉明的爸爸是那一輩的老大。

二叔叫葉武，家裡有一兒一女。

三叔叫葉斌，家裡只有一個女兒。

四姑葉芳，小姑葉梅。

葉明的奶奶在生葉梅的時候，落下了病根，生下葉梅以後，沒兩年就撒手人寰了。

聽爺爺說，他的爺爺做過秀才，清末的時候在縣衙做過師爺，有點學問。

葉靖遠的父親上過洋學堂，戰亂的時候死於非命。

葉靖遠小的時候，也念過幾年私塾，父親一死，家裡沒有了經濟來源。為了謀生，就和奶奶一起回了娘家，就是現在的黑龍廟。

這麼算起來，葉明家也算是書香門第了，幾代人都念過書。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朱大寶瓮聲瓮氣的喊聲：「明子，明子……」

緊接著，院子外傳來了蹬蹬蹬的腳步聲，隔的很遠都能聽到。

一進院，看見劉知書在做飯，大寶大聲問道：「嫂子，明子醒了嗎？」

劉知書隔著窗戶看了一眼葉明，見葉明身子動了一下。這才轉頭對大寶說道：「醒了，醒了，快進來吧。」

朱大寶氣喘吁吁地跑進裡屋。來到葉明跟前，一把拉起葉明的胳膊，嘴裡大聲嚷嚷著：

「我就說，你小子命大，天生福相，不是個短命鬼。」

說完，還掄起沙包大的拳頭，輕輕地在葉明肩頭捶了一下。

雖然這一下，根本沒有用什麼力氣。可依舊讓葉明疼得直咧嘴。

「明子，睜開眼，別裝睡了，再裝，我真捶你啦！」

朱大寶說著，又作勢要捶。

葉明這才睜開眼，瞪了一眼朱大寶，低聲說道：「輕點！」

劉知書撂下手裡的燒火棍，跑進了裡屋，一臉擔心地說道：「大寶，你輕點，明子剛醒過來，身子弱，經不起折騰。」

朱大寶嘿嘿一樂，不好意思地說道：「嫂子，我知道，我知道！」

葉明也看了劉知書一眼，心裡還是怪怪的，不知道到如何面對劉知書。

葉明的眼睛根本不敢和她對視，看了她一眼，就把眼神轉向了大寶。

劉知書也沒注意，對著朱大寶說道：「大寶，你幫著明子穿好衣服，扶著他先坐一會兒。」

朱大寶連聲答應著：「好勒！嫂子！」說完，就笨手笨腳的幫葉明穿衣服。

劉知書弄了盆洗臉水，端了進來。

她先用濕毛巾給葉明擦了擦臉。

葉明心裡怪怪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敢看劉知書。

擦完臉，劉知書接著擦拭葉明的胳膊和手。葉明下意識地躲了一下，見沒躲開，也就聽之任之了。

當擦到葉明的右手時，葉明突然想起，自己右手裡那顆圓滾滾的東西。

怎麼回事？

葉明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右手裡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

稍微用力攥了攥拳頭，還是感覺不到有東西存在。

難道自己的右手握得太緊，時間一長沒了感覺？還是三天前那種感覺是幻覺？

擦了擦握緊的右手，劉知書放下手裡的毛巾，想把葉明的右手掰開。

握了這麼久，萬一肌肉僵化，以後就張不開了。

她慢慢地用力，生怕掰疼了葉明。可是，根本她掰不開葉明的手。她也不敢再用力，生怕掰傷了葉明的手指。

旁邊的朱大寶齜著黃板牙揶揄著：「明子，手裡藏著什麼寶貝，張開手，給哥看看。放心，哥不跟你搶！」

按村裡的輩分，朱大寶是叔叔輩兒。可是，他擔心葉明不帶他玩，為了討好葉明，乾脆自降一輩，以示親近。

大寶比葉明大一個多月，所以葉明叫他哥。其實，朱大寶本打算讓葉明做老大的。

劉知書知道后，就對朱大寶說：「大寶，你是明子的叔，而且你還比他大，輩分不能亂，還是讓明子管你叫叔吧。」

朱大寶脖子一梗，著急白臉地說道：「就不，我和明子就是哥們兒，這個哥，我認定了！」

劉知書遇到大寶媽，跟她說：「三嬸，您回頭說說大寶，可別讓他管明子叫哥，這不亂了輩分嗎？」

大寶媽大大咧咧地說：「多大點兒事呀，又不是一個家族的。他們倆光屁股長大的，叫啥不是叫，管他們幹什麼！」

劉知書又找到朱大寶，對他說道：「大寶，既然你不願意當明子的叔，那你們單論，你比明子大，就是他哥，可不敢再管明子叫哥了。」

葉大寶心裡老大的不樂意，不過最後還是妥協了，心不甘情不願地當了葉明的哥。

聽了朱大寶的話，葉明心裡這個氣呀！

心想：「你這個死肥豬，你以為哥不想張開呀。我都試了多少次了，就是張不開。」

其實，剛才劉知書已經掰的葉明生疼了，他一直在強忍著。

劉知書也犯愁了，這可怎麼辦，要是掰不開明子的手，真的要落下殘疾了。

這時，朱大寶開口了：「嫂子，你勁兒小，讓我來試試？」

葉明心裡暗罵：「你個死胖子，老子的手還不廢在你的手裡！」

劉知書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你沒輕沒重的，萬一把明子的手掰傷了怎麼辦！」

正在劉知書發愁的時候，小荷悄悄地走進了院子。

她來到堂屋，隔著窗戶就看到了葉明。見葉明睜著眼睛看向自己，心臟咚咚亂跳，臉一下子就紅了。

一直提著的心，也徹底放了下來。

小荷低下了頭，整理了一下心情，才走進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