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輪迴 一曲千幻
李家村外的山林間傳來一連串少女動聽的笑聲。
「雪姐姐你看是燈香花，竟然還是兩株並生。」香清雲興奮的瞪大了眼睛，雖然只有十一二歲，粉嫩俏麗的小臉已經長得很是可愛。
繆霖雪坐在不遠處平坦的大石上一身水藍色長裙閑適清冷，美目閃動著盪人心弦的光芒，殷紅的唇惑人且透著危險，膚如凝脂水嫩光滑似泛著盈盈光華。從小被神醫繆天成各種丹藥滋養，這具身體從內到外幾近完美。她並沒有被香清雲的歡喜感染，臉上依然看不出什麼情緒。雖然只有十二歲，氣場卻完全不似一個孩童。
繆霖雪將兩株燈香花連根帶土挖出放入一個木匣中，手腕一翻木匣就消失不見了。聲音清冷淡漠竟不帶絲毫情緒，「並生燈香主火煞，有禍事臨頭。」
「燈香花都可以起卦嗎？」香清雲看繆霖雪的目光越發崇拜，「一株在市面上的價格可是有五六十兩，並生的應該不只翻一倍吧。」邊說邊美滋滋的翻看著手中的小冊子，那是她這三年記錄的藥草價格，咯咯笑道：「我們可以大吃大喝啦，再買幾件新衣裙。」
自從三年前遇到繆霖雪她那悲慘的人生有了轉機，跟著繆霖雪學辨識藥草極為認真。其實最主要的是可以賣了掙到銀子，只要有銀子就再也不會挨餓了。
「繆家少了你吃穿？」繆霖雪仍是不帶任何情緒的語調。
「繆家待我自然是好的，可我也要為將來考慮呀。」說到這裡香清雲不禁嘆息一聲，有些自嘲，「我爹娘死後，為了幾畝地那個老女人將我和弟弟扔到百里之外自生自滅。我抱著丁點大的仁龍為了一口吃的乞討過，偷過、搶過，若不是雪姐姐撿了我們回去，我們早就餓死了，那種挨餓受苦的經歷我發誓再也不會重複了。」說著她又一副憧憬未來的模樣，「所以我發誓一定不能再讓自己餓肚子，要吃遍這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穿最漂亮的衣裙。」
繆霖雪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丫頭幻想出來的是怎樣一番景象，「這是紫冠燈香，價格可不只是翻一倍。但要留給寒潭。」
聽到要把燈香花留給寒潭，香清雲眉眼都是抑制不住的歡喜。雖然常年伴在繆霖雪身邊，可是兩人之間的距離感是任她如何努力也無法拉近的。很多時候她都對這個救她於危難的雪姐姐是懼怕的，這人明明就在她身邊可她就是覺得她好似是不存在的。
「寒先生要回來了嗎？」
自從三年前見了寒潭一面，那如妖如仙的男子就紮根在心中，只要一想到那張妖孽的臉就心跳狂亂。雖然香清雲愛財，若是送給寒先生，多少銀錢都是捨得的。不過……寒先生那詭異的煉藥……她甩甩頭竭力將腦海中湧現出來那些驚悚畫面揮散，雖然是浪費但讓寒先生浪費也是好的。
寒潭可能是這幾年和神醫繆天成廝混久了竟然迷戀上了煉藥，偏偏他對藥草、藥理、製藥等等的一切都有著自己的不同見解，時常煉製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藥出來到處找人試藥。很不幸的繆家人這些年成為了當仁不讓的第一試藥人，每次下場都無限悲催，誰都不願意提及。一家人對寒潭的愛恨情仇是不可能化解了的。
繆霖雪雖然沒有試過葯，可是她對寒潭那麼胡來都能煉製出丹藥很不服氣，她可是一顆丹藥都沒有練成過，目前她只能製作葯散、藥液和熬製藥膏，要想成丸只能自己搓。煉製成丹……對她來說就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她不是應該無所不能的嗎？
香清雲也是對此深有體會，那都是一幕幕讓人不願回憶的痛苦畫面。更可憐的是她幼小無助的弟弟，寒潭都不肯放過。不過能成為寒先生的試藥人，她甘之如飴。想著能吃到寒先生親手煉製的葯，小臉緋紅如煮熟的蝦子。
二女收拾了一下，便往山下行去。
「我們什麼時候回大雁郡城？」香清雲問。
「劉嫂子這兩日就要生了，等她生產後我們再回大雁郡城。」
香清雲一邊走一邊偷眼瞧著繆霖雪那美得不似凡人的臉。
「有話就說。」繆霖雪雖然沒有看她一眼卻知道她有話要問。
「雪姐姐為什麼要來李家村？」話一出口香清雲就後悔了，「你明明根本就不關心他們」這句終是沒有說。
「因為要沾染因果。」繆霖雪回答。
纖細白皙的手指在身前轉了轉，那絲絲縷縷香清雲無法看到的因果細線與她絞纏，很美也很詭異。
越往山下走天色越黑，山路就越難行。二人身形卻如靈貓在山林間快速穿行，向山下村莊而去。跟著繆霖雪這三年香清雲雖然只學了些花架子功夫，但是這上山下山的速度可是遠超過常人，其實她並不知道在有意無意間繆霖雪在引導她一些輕身的功法。
剛到山腰就見火光衝天，幾乎照亮了半邊天空。漸漸聽到山下傳來無數人哀嚎驚叫之聲，期間還夾雜著馬嘶和人的呼喝聲，山下的小村莊一片火海。
越接近李家村，那撕心裂肺的慘狀就越讓人悲憤戰慄，馬賊嬉笑叫嚷聲在這幕殺戮中異常刺耳。
「仁龍！」香清雲目現絕望之色，眼淚一瞬間就涌了出來。她們登山前可是將只有五歲的香仁龍留在了村長家中，那是她的弟弟，這世間唯一的親人。這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呀，可千萬不要出事呀。
繆霖雪停下腳步將香清雲按在一塊大石的後面，「你留在這兒。」
雖然香清雲心急如焚，卻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弟弟。當初她姐弟被繆霖雪所救後跟隨繆天成遊歷曾在回大雁郡城路上在李家村小住過數日，為村長醫治腿疾，從而和村裡的老老少少相處的也是很融洽。香清雲天性活潑開朗和村子里的小孩子們都交好，村子里的大人們知道他們姐弟遭遇也是對他們關懷備至。如今看到這凄慘一幕，尤其是那些馬背上燒殺搶奪的匪類，她恨不得撲上去撕咬那些匪徒。可是再焦急憤怒香清雲也沒有違逆繆霖雪，她知道自己去了也無法自保，乖乖躲在大石后不安的看著繆霖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繆霖雪雖然是個冷情的人卻對他們姐弟還是不錯的，既然她說去找香仁龍就一定能把香仁龍帶回來。
細小猶如彎月的烏光在馬賊間旋轉，很快站在邊緣落單的馬賊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在倒下瞬間被一股無形之力輕輕托著送入草叢或是燃燒的房屋之中。巨狼幫大當家眼角掃到一個人影倒下，手中斷頭刀用力拋出與什麼相擊在一處，金火交鳴斷頭刀竟斷為兩截插入泥土之中。形如彎月通體烏色手掌大小的烏月匕回到繆霖雪手中仍然旋轉不休，巨狼幫大當家擲刀的力道足有數百斤卻在小小匕首旋轉間化為烏有。繆霖雪的身形也從黑暗中顯現，纖細的身形絕美清冷的容顏，為這殺戮之夜平添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艷色。待馬賊們從呆愣中醒轉，這才發現身邊的弟兄已經不見，四十多個馬賊所剩不足一半。
「好個隱匿暗殺的手段，沒想到這小村中還有如此厲害美麗的女娃娃。」巨狼幫大當家眯著一雙狠厲眼睛緊盯著繆霖雪，如此美麗氣勢攝人的少女他還從未見過，「殺了我這麼多弟兄，你得好好陪爺爺們玩玩。」話雖如此說，對著如此美人卻生不出半分齷齪心思，這點讓他都疑惑莫名。
幾個馬賊已經撲向繆霖雪，繆霖雪的臉在火光的照應下半分明艷半分陰厲。就在此時箭矢破空而來，雙箭齊發而至貫穿了兩個馬賊的身體。
「花雲！」巨狼幫大當家憤怒厲聲大喝。
一個長相清俊雙目含水嘴角含笑一身痞相的少年背著一個大布袋子大大咧咧從燒毀的房屋后緩步走出，將手中斷裂的長弓丟在一旁，嘆著氣無奈的道：「不趁手，可惜啦……」
巨狼幫大當家目光陰狠，額頭青筋凸起面部表情比看到繆霖雪殺了他半數兄弟還要猙獰。
「你小子是又要叛幫嗎？」
「能別提「又」嗎，這次是來真的。」花雲懶懶散散的，眸光卻分外認真。
「那我就先殺了你這個叛徒，再上那個小丫頭。」巨狼幫大當家奪過一個馬賊的大刀劈砍向花雲。
花雲卻不應戰撲向繆霖雪，大喊著，「快逃！」一邊狂奔還一邊還叫嚷，「杜焦，你個老混蛋爺爺早晚剮了你。」
繆霖雪沒有躲開花雲抓住她手臂的那隻手，淡淡眸光看著這個突然變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