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章 威逼,關中(三)
自古圍城之戰,皆乃圍三面而送一面,如此好讓城中之人知道,棄城逃走尚且有一線生機,如今的楚魏兩國聯軍,所布下的正是這樣的陣勢。
楚軍在南,魏軍在東以及西,只留下北面一面,明明確確的告訴秦國的貴族們,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有一條路,那就是逃往關中。
這幾日,自兩國大軍抵達咸陽之外,就開始了建造箭塔,建造樓車,將一切都放到秦人的眼皮子底下去做,就是要讓他們清清楚楚明白白地的看到,兩國聯軍攻城來了,至於真正攻城,他們並沒有這樣的打算,至少現在沒有。
熊橫一直在估算著白起的底線在哪裡,他都逼到咸陽城下了,白起該到動的時候了,或許白起也在估算著,楚王此舉到底是真心還只是一次試探呢?
雙方俱是到了關鍵的時刻。
今日,關中大晴。
連日的陰雨之後,似有種撥雲見天之感,就連空氣中也忽然暖和了幾分。
誰也不知道,楚王悄悄派出了一直五百人的小隊,自出了軍營之後就一路南下,要走出一條從關中到漢中的大道來,提前將後路給鋪設好。
正午的日頭暖洋洋的,曬在雄偉的城牆之上,這時候有幾個軍士拉著一個巨大的籃子,正一點點地往城牆下放,那裡面是一個人,就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楚國眾多的士卒注目之下,那人緩緩落到了地面上。
仔細看,他生了一副高大的身姿,一副俊朗的容易,似乎……似乎與那楚王熊橫有幾分相似之處。
男子衣著華貴,頭戴玉冠,腰間懸著玉腰帶,額外還挎著一柄劍,身上是一件深青色的綾羅長衫,足下是一雙皮質的方履,氣度怡然,舉止不凡。
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跨過羊馬牆,穿過層層所布下的防禦工事,似閑庭信步般的走到了楚軍面前,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因而並未有一支的冷箭射出。
「我乃公子子蘭,速速稟告楚王!」
男子似有些倨傲之氣,不等到那楚軍士卒說話,就搶先開口道,舉止神情就像是在下命令。不過他這一番話似乎真有那麼一些的威攝力,迎面而來的那位楚國軍官,真就給他行了一禮。
「拜見公子,公子且稍後,我這就去稟告大王!」
說罷,便是急匆匆而去。
公子子蘭者,乃楚王之弟,楚王槐之子,這些年雖然一直在秦國為人質,可也改變不了他是楚國公子的身份,這軍官豈可有怠慢。
此時的熊橫正在營帳當中,忽聽得左右來報,經過片刻間的思索后,便急匆匆披了一件衣服,駕駛著戰車從軍營里一路到城牆下。
子蘭,就是自己那個未曾謀面的弟弟,當年他初即位時那個潛在的競爭者,不管怎麼說,這都是自己的親弟弟,他這個楚王還是要見一見的。
駕駛著戰車,熊橫在極遠的地方就已經注意到了子蘭身形。
像,很像,與他是有那麼一些相似,而且這模樣可要比他跟子玦像太多了,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爹生的。
「哈哈哈!」
馬車剛剛立下,楚王就跳了下來。
幾步快跑之後,立即就將子蘭兩個臂膀拉住,就只差將熱切寫在臉上了。
「好啊,好啊,寡人想煞吾弟也,不曾想今時今日,卻是在此間會面了,高興,當真是高興!」
似乎是被楚王的熱情所震驚,子蘭的面上出現了短暫的出神,等到回過神后,才是掙脫了楚王的雙手,畢恭畢敬的行禮道:「臣拜見大王!」
在熊橫的記憶力,他雖然是太子,可自己這個弟弟一直仗著有南太后在,從未將他放在眼裡,看現在這一副翩翩君子的樣子,熊橫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像子蘭這樣的人就應該多當幾年人質。
「啟稟大王,臣也是多年未謀大王之面了,競也想不到,變成了如此局勢,大王變成了如此之……雄主!」
不錯,子蘭是應該感慨。
一場武關會盟之變,將他困在了咸陽,反而讓熊橫繼承了大王,甚至還到了今日之地步,在他看來這一切本該是他的。
他現在就只差將哪一個酸子,寫在了臉上。
「嘿,不提這些,今日見及吾弟,寡人高興,快去帳中與我飲個痛快!」
說這時,就將子蘭拉到了戰車上,之後自己親自駕駛者車,去往了營帳中。
兩人雖是身量差不多,但熊橫勝在經常練劍而氣力大,子蘭是執拗不過他的。回到營寨中,這個楚王是於咸陽戰事隻字不提,只顧令人拿來美酒,說是要與子蘭痛飲。
子蘭無奈,只得陪他連飲十幾酒爵,等到面上通紅才是忍不住問道:「今日大王的威風,不僅是我楚國人看到了,就連咸陽的庶民也看到了,能將我楚國大軍率至咸陽城外者,千百年來大王是第一個。」
一番話落,飲酒一爵:「只是不知大王今日是想要破秦呢,還是想要滅秦呢?」
這話一出來,熊橫就知道憋的什麼屁了。
滅秦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破秦,而破秦的話必然是為了好處,而這好處他子蘭已經帶來了,只需要楚王退兵,兩國把守言和即可。
他一張嘴,熊橫心裡就應謀劃了個七七八八。
「二者都不是。」
熊橫果斷說道,他就是不上子蘭的套。
「那大王是?」
「嘿嘿,寡人如此興師動眾,自然是想攻破咸陽城后,將吾弟與父王還有母妃俱是接回我楚國去,吾弟既然都出來了,那也就別回去了,等回到楚王,寡人必是重重有賞!」
熊橫不知道秦人給了子蘭多少好處,讓其為說客,他現在只想的是讓子蘭趕快閉嘴后趕快回去,或者是直接留在軍營中,咸陽再也不去了。
子蘭很明顯愣了一下,他渾然沒有想到熊橫會這麼說。
「就……就只怕咸陽城還未破,父王早已被秦人所加害,這咸陽城破不了啊!」
見隱晦的說不行,子蘭就來直的了。
熊橫則繼續擺擺手:「那寡人就殺入城去,替父王以及母妃復仇,子蘭你身為吾弟,切記要身先士卒,不可與秦人一道坑害我楚啊!」
被熊橫這一說,頓時將子蘭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來之前他實則準備了許多,秦人也給他許諾了諸多重利,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甚至都有點想就留在楚軍大營中不會去算了。
「臣心繫父王安危,不得不回……」
話還沒有說話完,就被熊橫揮手打斷:「吾弟不必在回去了,以免寡人攻誠之時,再受牽連。」
語氣十分果決,再看周遭那魁梧的士卒,就是想回去也回不成了。
……
當天夜裡,有將軍徐召求見。
「大王,函谷關的白起似乎要動兵了!」
好啊,等了這麼幾天,終於是有動靜了。
熊橫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