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工
趙嬸子扭了扭腰辯解：「喲，我種了三十年的地，還能弄錯了？剛剛就是沒有看清，小丫頭這麼小，在地里來回跑，萬一踩壞了呢。」她嘟囔道：「一個小丫頭片子，我眼紅什麼呀。我家皮蛋要是在地頭，保准也給我端水喝。」
貝貝奶聲奶氣的說道：「嬸子，貝貝從來不踩莊稼苗。」接著背對著趙嬸子不理她了，舉著搪瓷碗：「哥，喝水。」
大半碗水還剩下小半碗，姜之遇接了碗一飲子喝了一半，將碗給了姜之淮，「舒服，我貝貝真好，我渴的嗓子都冒煙了！」
等姜之淮喝完了，貝貝端著碗回了地頭，姜之遇兄弟也提著水桶走了，趙嬸子嘖了幾聲，「這小可憐，爹死了，娘拿著家裡的全部積蓄改嫁了，這兄妹三個可真是命苦。」
旁邊的一個穿著花褂子編著長辮子的婦女也道：「可不是，姜伯和王嬸也是命苦，臨老了，還要去拉扯三個孩子長大。我家強子回家說，姜家兩孩子的學費到現在還沒有交呢，老師都催了幾次了。」
趙嬸子來了精神：「喲，學費都交不起啦？」
強子娘道：「可不是。」
大隊長的媳婦趙喜鳳聽得直皺眉，瞪了一眼嘴碎的兩個人，「這話再讓我聽到，你們就去挑水去。三個孩子是烈士遺孤，誰也別想欺負了他們。」
一個中年婦女冷笑一聲：「當初之淮他爹在的時候，可沒少幫襯你們家，你趙翠萍記性真差，這是忘了？我們可還記著呢。」
「要是之淮爹活著，你們敢說風涼話？」
趙翠萍兩人鬧了個大紅臉，趕緊閉上嘴，蹲下拔草，抬頭間看到地頭的小丫頭，三歲不到的一個孩子，長得真好，好看的像是年畫上的福娃娃一樣，小臉嫩白嫩白的，眼睛大大的彷彿藏著天上的星星，睫毛撲閃撲閃的跟個小扇子一樣，粉嫩的嘴唇，笑的時候還有兩個酒窩！
就是太瘦了！身上沒有二兩肉的。
不過想想她家的情況，沒爹沒娘的，瘦也正常。
她嘖了兩聲，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能不能養活大都是個問題。
貝貝在地頭坐了一會兒摘著小野花玩，摘了一大把后，發現了一群搬運蟲子屍體的螞蟻們，她蹲在旁邊看，隱約間，她似乎看到了地層下面的田鼠窩，幾隻又肥又大的田鼠圍在一大堆的麥粒上，小爪子抓著麥粒往嘴巴里塞，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
那一堆的麥粒，她兩隻手都抓不完呢！
她饞的流口水，肚肚餓了。
她正要仔細看麥粒，下一刻，眼前的景色消失了，只剩下地上搬運小蟲子屍體的螞蟻。
她覺得眼前暈暈乎乎的，揉了揉眼睛，哪裡還有麥粒呀？她撅著屁股找田鼠窩，想要那兩手抓不完的麥粒，她拿小棍子戳土，戳戳戳，手酸腳酸，也沒有戳到田鼠窩。
她用小棍子敲了敲自己的軟乎乎的小手：「笨笨笨！」她意識到靠自己有些困難！
將小棍子一扔，準備找哥哥們幫忙，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遠處田裡拔草的奶奶，她大聲的喊著：「奶，奶。」
距離間隔的有點遠，姜老太壓根沒聽見，貝貝急的跺了跺腳，跑了過去。
到了地里，就不敢跑了，怕踩著莊稼苗。
等到了姜老太身邊，貝貝已經出了一腦門的汗，她先看了看四周，周圍沒有人，她拉著姜老太的胳膊壓低聲音道：「奶！咱們能吃飽肚子了！我發現了一個田鼠窩！有好多好多麥粒！」
姜老太拿著毛巾擦了擦貝貝腦門的汗，笑著說道：「喲，貝貝還發現了田鼠窩呢？你自己先去玩，奶摘完這一壟地，就過去看看。餓了吧？」她從兜里抓了一大把的黑黝黝：「去地頭吃。」
至於麥粒，姜老太壓根不信，以為貝貝玩過家家呢，地里的田鼠都被葯死了。
貝貝沒接黑黝黝，一心都在田鼠窩裡的麥粒上，她使勁的拽著姜老太的胳膊：「奶，快去看看麥粒！」
姜老太：「麥粒還能跑了不成？等這壟地忙完，奶跟你玩。」抓著她的手將黑黝黝放她手心，「自個先去玩。」
貝貝捧著黑黝黝沮喪的往地頭走，蹲在田鼠窩旁邊，吃著黑黝黝，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她很快又高興起來，等奶忙完了一起挖麥粒！
麥粒就在這裡，跑不了！
一轉頭就看到一群半大小子里的二哥了，她趕緊朝著二哥招手，激動又緊張：「哥哥哥，快過來！」
姜之遇提著桶跑了過來，「咋了？這麼激動。」他端起搪瓷碗，舀了一大碗的涼白開，咕嘟咕嘟的喝起來。
其他孩子也都找自家的陶罐喝水。
天熱出汗多，渴的嗓子都要冒煙了。
貝貝等他喝了水，拽著姜之遇的耳朵：「哥，我給你說個秘密。」
姜之遇唇角抽了抽，附近沒人，又沒有人偷聽！不過還是將耳朵湊了過去。
「哥，我發現一個田鼠窩，有好多好多麥粒。」貝貝小聲的說道。
姜之遇翻白眼，「真有這好東西，還能讓咱們撿便宜啊。大人們早就將田鼠藥死了。」
貝貝急了，捏著姜之遇的耳朵往自己這邊拽：「真有，貝貝看到了。」
小奶音都帶著哭腔了。
姜之遇揉了揉耳朵，「貝，輕點，耳朵都要給你拽掉了。」
「真有！真有！貝貝兩個手都抓不完！哥哥挖，快挖田鼠窩。」這次直接哭了，拽著姜之遇耳朵的手也沒有鬆開。
姜之遇哪捨得貝貝哭，「哪裡哪裡，我給你挖。」就當哄妹妹了。
貝貝想著剛剛看到的地方，指了個位置給姜之遇，「應該就在這底下。」
姜之遇用衣服袖子給貝貝擦眼淚：「不知道裡面有沒有田鼠窩，但裡面肯定有螞蟻窩。」
他也沒有工具，就找了個鋒利的石頭挖了挖，真的挖到了螞蟻窩，螞蟻們瘋狂的逃竄。
幾隻螞蟻順著石頭往姜之遇的手臂上爬，他伸手按死螞蟻。
旁邊趙翠萍摘完了一壟地的草，也上地頭喝水了，站在旁邊道：「喲，挖螞蟻窩呢？可真閑。」
姜之遇呵了一聲：「那是，沒有趙嬸子勤快，趙嬸子喝了水就幹活的人，都不歇呢！貝貝，咱們要向趙嬸子學習！」
貝貝：「嬸子真厲害。我哥幹了一上午了，喝了水還要歇歇呢。」
大隊長的媳婦趙喜鳳笑：「翠萍不錯！值得大家學習。」
趙翠萍臉都綠了，這七八歲的小兔崽子，嘴巴可真損！她磨磨蹭蹭的喝了兩碗水后，被幾個關係不好的擠兌了兩句后，又去地里勞動了。
自己在地里曬，別人在地頭樹陰涼處歇著，她是越想越氣！
姜之遇還要繼續給貝貝挖，貝貝看周圍這麼多嬸子大娘，拉著姜之遇看螞蟻，不讓他挖田鼠窩，怕他現在將麥粒挖出來了，那就不是他們自己的了！她問道：「大哥呢？」
「爺喊他去西邊地里了。」
等奶過來時，貝貝趕緊去給奶舀了一碗水喝，姜老太見她沒提田鼠窩以為她已經忘記了，自然也沒提。
姜之遇用木棍子堵螞蟻窩玩，堵著堵著，發現了幾粒麥粒！！！
他懷疑自己看錯了，看那真是麥粒，他趕緊捻了捻麥粒，發現了可疑的田鼠窩洞口！
他高興的手抖心顫，立刻用土埋上，石頭也扔了，若有若無的踩了幾腳后，捏了捏貝貝的臉蛋，抱著貝貝坐在一旁，悄悄跟她說，等晌午時候過來挖，他伸開手，手心是三枚麥粒！
貝貝非常歡喜！扭頭在姜之遇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乖。」
姜之遇：「……」
不過臉上的笑容都咧到耳根了，真有田鼠窩啊！真有麥粒啊！都忘記問貝貝是怎麼發現的了，幻想著挖到一堆麥粒的快活生活。
等其他半大孩子都歇的差不多了，大家又一起拎著木桶去打水。
貝貝盼著趕緊晌午，趕緊下工！
臨近晌午時，家家戶戶都回去了一個人回家做飯，姜老太也走了過來，「貝貝，咱們先回家去。」
貝貝仰著小臉笑：「奶，我等二哥，二哥說帶我掏鳥蛋呢。」
姜老太打濕了毛巾，給貝貝擦了擦臉，「那我先回，你在這裡別亂跑。」
等到大家都下了工，姜之遇跑了過來，其他半大小子都回家了。
這一次，他很警惕，看到地里沒什麼人了才動手，他拿著一塊鋒利的破瓦片挖坑，不一會兒就挖了半米深了，又挖了一會兒，底下的土就鬆了！
田鼠窩！
姜之遇用力挖透，幾隻肥肥壯壯的大田鼠吱吱吱的叫喚著四處逃竄，一大堆的麥粒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貝貝高興的伸手去抓，兩大把才抓了一小角呢，「好多哇！」
姜之遇將陶罐里最後一碗水倒進搪瓷碗里，將麥粒往陶罐里裝，等確定土裡沒有一粒麥粒之後，他將陶罐蓋子蓋上，罐子都快裝滿了，他的笑容咧到了后耳根，興奮的抱著罐子直跺腳：「去掉陶罐的重量，有五斤多呢！換成粗糧，夠咱們家吃很久！咱們不用餓肚子了！」
貝貝高興的繞著姜之遇直蹦躂，時不時的摸摸陶瓷罐子：「咱們再看看，附近還有沒有田鼠窩！興許這窩田鼠還有鄰居呢！」
姜之遇將罐子放旁邊，想了想，又掀開罐子，往上面蓋了厚厚一層雜草，萬一有人掀開，也看不到麥粒。
「貝貝真聰明！咱們找找這窩田鼠的鄰居！」姜之遇繼續用破瓦片挖，將方圓兩米的地方都挖了，端了幾窩螞蟻窩，但一隻田鼠也沒有找到。
貝貝和姜之遇坐在一起，累的吭哧吭哧的喘氣，嗓子也渴的冒泡了，身上的褂子都濕透了，頭上也是一腦門的汗珠子，姜之遇抬手抹汗：「貝貝，你之前怎麼發現的田鼠窩的啊？他們鄰居可能隔得有點遠，咱們這麼找有點費勁！要是之淮在就好了，他聰明又能幹，咱們能擴大範圍，能挖更多的地方。」
貝貝一拍大腿！「我咋忘了，我可以看啊！！」她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往地上看，她眼睫毛又長又翹，這麼往下面看，彷彿兩把小扇子，她越看越往下趴，幾乎要貼在地面上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