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1 章 人間惡魔,...冷血屠夫?
「朝廷自有法度,即便句容縣令魏長空罔顧國法,魚肉地方,巧取豪奪,那也該由巡查御史上報都察院,
先由都察院察查取證,待證據確鑿無疑,再交由刑部審核批閱,而後再轉交大理寺審判,
屆時,該殺則殺,該抄家流放則抄家流放,如此,方上合天道,下合朝廷法度!」
奉天殿本就巍峨壯闊,吏部郎中沈崇德雖眼眶漆黑泛紫,但一番極其正氣凜然的話語,卻在滿朝群臣神情各異的目光注視下,繼續回蕩,
「且不說吳學士添掌京畿重地,竟擅離職守微服句容,即便吳學士手持尚方寶劍,奉旨察查地方官吏施政是否妥善,有無惘判害民之舉,
也該待到證據確鑿,人證物證具備,方能斬殺貪官污吏,僅憑道途聽說、市井傳聞,便抄家滅門,誅滅三族,
試問,吳學士此舉,與古之俠以武犯禁的江湖所謂俠客何異?又與那些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何異?」
如今已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沈崇德極其隱晦的與戶部左侍郎周世清對視了一眼,繼而雙掌撐地,屁股腚子高高拱起,朗聲道,
「聖上,臣彈劾吳學士,無故擅離職守,無故擅殺我朝廷命官,無故毆打同僚,
且目無君上,恣意妄為,視國法有如兒戲,視刑部、都察院、及大理寺有如無物,
望聖上將其重懲,以振君威朝綱,以彰國法森嚴!」
「臣,...附議!」
「要附議你就快點,別他么像屙屎便秘一樣左擠一點,右擠一點,本府腿都跪麻了,...草!」
向來極重氣度,哪怕跪伏於地身軀依然筆直的周世清,驀然聽聞身旁傳來的庸俗至極的細微話語,頓時身形一顫,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素有潔癖的周世清,喉結微微聳動了一下,壓下了驀然泛起的噁心,原本充滿磁性的嗓音,也頗有些變調,
「臣不僅附議沈郎中所言,還要彈劾吳學士行刑手段太過殘忍,所作所為即殘忍暴虐,又荒謬至極!」
「殘忍暴虐?...荒謬至極?」
端坐於龍椅上,久未開口的朱元璋,濃眉一挑,似笑非笑的說道,「周世清,你指的可是顯揚他將魏長空剝皮萱草,又將其懸於句容公堂房梁之上?
並且將句容主簿、縣尉兩人同樣剝皮萱草,立於縣衙大門外左右兩側,以求觸目驚心,震懾宵小?
又將公堂之上,官案之後,所書天公地道卻蒙塵甚厚的那塊牌匾,用句容縣令、主簿、縣尉等二百八十三人的鮮血侵染成血色?...是否?」
朱元璋這一番看似雲淡風輕,卻讓人身心劇顫,汗毛乍起,頭皮發麻的話語,瞬時讓尚不知詳細內情的群臣,幾乎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開國之初,大多吏治清明,朝堂上雖有迂腐貪婪無恥之輩,卻也不甚了了,
大多自認為身心俱正者,尚不覺明厲,僅僅只是純粹的認為吳憂手段太過血腥殘暴,心中戚戚,
僅有少許之人,或因魏長空之極度凄慘的下場,不由的幻想出了某種驚恐不已的場面,臉色頓時一片灰白,
眼角餘光看向吳憂的眼神,猶如看一尊人間惡魔,冷血屠夫,充滿了恐懼!
於曾受盡前元貪官污吏剝削,憤而舉義,半生戎馬殺伐無數的眾多武將而言,雖同樣感到隸屬文臣的吳憂手段毒辣,卻並不因此而反感,反而更覺吳憂實乃我輩中的性情中人,
於他們而言,枉法害民的狗官,人人得而誅之,為民除害,何錯之有!
曹國公李文忠本就恩怨分明,正待上前聲援,信國公湯和卻突然背過手微微搖了搖!
隱晦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朱元璋,李文忠沉吟了片刻,緩緩舒展了緊皺的眉頭!
「稟聖上,事實正是如此!」,周世清雖驚詫難言,心中隱隱升起一縷不好的預感,但事已至此,唯有硬著頭皮死撐到底,
畢竟,魏長空的靠山,乃是吏部郎中沈崇德,而親家沈崇德的幕後靠山,乃是他戶部左侍郎周世清,一旦...
周世清瞳孔一縮,跪直了身體,義正言辭的補充道,「聖上明鑒,且不說句容縣令魏長空是否當真該死,吳學士未經三司,私自屠戮二百八十三人姑且不論,
自古以來,凌遲處死有之,剝皮萱草有之,即便開膛破肚,古之亦有,
但將堂堂朝廷命官,剝皮萱草后高懸於公堂之上,可謂恆古未有,駭人之極,同時亦殘忍暴虐至極!
臣,今日泣血上奏,吳學士無視三司,罔顧國法,擅殺朝廷命官,屠戮一方生靈,且手段殘忍暴虐,懇請聖上嚴懲!」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洪安泰,附議!
都察院肩負究劾文武,辨別冤枉,監察各道,吳學士未經都察院審核,私自斬殺我朝廷命官,懇請聖上嚴懲!」
「臣,大理寺卿馮國忠,附議!
大理寺掌刑獄核閱審理,吳學士未經大理寺判決,私殺朝廷命官,視人命有如兒戲,置國法有如無物,懇請聖上嚴懲!」
「臣,刑部尚書周斌,附議!
刑部乃朝中六部之一,掌天下刑罰之政令,吳學士未經刑部,妄開殺戒,罔顧國法,私自屠戮人命二百八十三條,懇請聖上嚴懲,以正視聽!」
朝之重臣,三司之首先後出列彈劾,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所謂上有所需,下有所效,三司下屬大多紛紛出列,
「臣,附議!」
「臣,附議!」
「吳學士身為內閣三老之一,京畿知府,卻目無法紀,手段歹毒殘忍,臣,附議!」
「吳學士擅殺朝廷命官,臣泣血上奏,望聖上將此僚嚴懲!」
「臣,附議,嚴懲此僚,以振朝綱!」
「未經三司暫且不提,無憑無據私自斬殺朝廷命官,屠戮地方二百八十三條人命,若不將此僚嚴懲,難以服眾啊聖上!」
太子朱標剛有所動,便被朱元璋一個眼神暗示,頓時縮回剛剛抬起的左腳,不再言語,
然而,面對文臣之列幾乎跪倒一小半,群起而攻之的不利局面,雙眸緊閉跪坐在雙腿上的吳憂,竟好似睡著了一般,絲毫不為所動,
但那緩緩高聳入鬢的劍眉,以及嘴角緩緩掀起的一抹寒笑,瞬時讓吳憂周身彷彿瀰漫著一層,濃郁到極致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