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後悔裸婚（8）

孫浩文站在外面。王佳怡撕開一個塑料袋，從裡面拿出一雙一次性拖鞋，扔到地上，說：「剛買的，先湊合穿，鋼琴漆的地板，可得小心點。這以後就是咱們的家了。」

孫浩文換上拖鞋，往裡走，轉悠了一圈，說：「就這麼點地方，就二百六七十萬？」

王佳怡說：「這已經是這片最便宜的房子了。這是北京，不是你們山西的那個一口井村。」

孫浩文說：「那麼一大筆貸款，猴年馬月能還上？」

王佳怡說：「三十年，三十年還完。我算了一下，你每月的工資剛好夠月供。以後，家庭一切花銷都靠我了。你就專心還債就行了。」

孫浩文一臉愁容地說：「咱們幹嘛非要背上這麼一大筆債啊？」

王佳怡反問：「不背債，能有房嗎？沒有房，那叫家嗎？」

孫浩文反駁：「租房，也一樣有房住。」

王佳怡嘲笑道：「有住房和有房住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就像得意和失意，那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心情。人活著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追求好心情嗎？」

孫浩文說：「每個月工資一下來，就沒了，這心情能好嗎？」

王佳怡說：「房子是會升值的。明年這個時候，這套房估計就能漲到三百萬，這是最划算的投資。」

孫浩文一臉的不服氣：「現在房價的上漲弄不好就是個泡沫，明年要跌了二三十萬，看你後悔不？」

「你也就能當個工程師，一點商業頭腦都沒有。你也不想想，這是北京，全國各地的人都往這涌，房價會跌嗎？」

「這個世界上，哪有隻漲不跌的東西啊！」

「你們理工科出身的，就是謹慎有餘，魄力不足，什麼事兒都先往最壞了想，簡直沒法交流。你就說說這屋的裝修擺設怎麼樣吧？」

孫浩文又把屋子掃視了一圈，說：「裝修的是挺時尚的，家居擺設也挺有品味的。要是牆塗上白色的不就更亮堂了嗎！」

王佳怡反駁：「白色多沒品位啊！你先好好看看這客廳，用心去體味一下，什麼感覺？」

孫浩文說：「什麼感覺？不就是個客廳嗎，能有什麼感覺？」

王佳怡說：「你不覺得，此時此刻，你已經站在了開滿薰衣草的田野里了嗎？」

孫浩文覺得好笑：「薰衣草？田野？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王佳怡興奮地奔向卧室，「看，卧室，什麼感覺？」

孫浩文跟了進去，說：「把卧室弄成了粉色，像個公主房，房主不會是個未成年的少女吧！」

王佳怡說：「是不是彷彿進入到了一個櫻花盛開的樹林里？」

孫浩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櫻花盛開的樹林？我覺得這就是個小女孩的卧室。」

王佳怡拉著孫浩文奔向廚房，孫浩文無奈地搖搖頭，跟著她進入廚房。

王佳怡問：「什麼感覺？」

孫浩文說：「沒啥感覺。人家廚房都是白色的，這怎麼弄成黃色的了？」

王佳怡又問：「像不像一片向日葵盛開的田野？」

孫浩文覺得好笑：「又是田野？你這麼喜歡田野，乾脆弄個帳篷到田野里去住得了！」

王佳怡說：「衛生間也很棒。」

孫浩文問：「衛生間又是什麼田野？」

王佳怡推開衛生間的門，「請看！」

孫浩文走了進去，看了看，說：「洗面池和馬桶倒是挺講究的。這個牆……畫的是什麼啊？怪裡怪氣的。」

王佳怡問：「像不像秋日裡的銀杏林？」

孫浩文苦笑一聲說：「銀杏林？這裡是銀杏林，卧室是櫻花林，客廳是薰衣草田野，廚房是向日葵田野，你是不是很久沒去採風了，特想回歸大自然啊？」

王佳怡一愣，大學時代去採風的場景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一群大學生在薰衣草田野里歡快地唱歌、跳舞、畫畫，拍照……

學生時代的范筠萱在薰衣草田野里擺著可愛的造型，帥氣的男同學王躍升為她拍照。

王佳怡也擺好造型，對王躍升喊：「王躍升，給我也拍一張。」

「好嘞！」王躍升應和一聲，便開始找准角度，給王佳怡拍照。

范筠萱和王佳怡親切地摟抱在一起，做各種滑稽的造型，擁抱、貼臉、撅嘴……

王躍升不停地為她們拍攝各種有趣的造型……

王佳怡沉浸在往日美好回憶的思緒很快就被孫浩文打斷了：「佳怡，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接著，王佳怡感慨道，「這麼小的房子，每一處都被設計得這麼別緻，這麼有浪漫氣息，我估計它原來的主人很可能跟我是同行，也是搞藝術設計類工作的。這根本就不是一座房子，這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一件非常非常符合我觀感的藝術品。」

孫浩文說：「我記得有個價位高得離譜的樓盤，開發商打出的廣告跟你說的如出一轍。開發商蒙老百姓，是正常的，自己蒙自己，就是犯神經。」

王佳怡說：「那好，咱們換個角度來來理解，這個房子，它不是一個房子，它是我們的夢中情人，我們要天天與它廝守在一起。這個感覺怎麼樣？」

孫浩文說：「這種感覺比神經還神經，你的夢中情人，一定是我的情敵，我的夢中情人，一定是你的情敵，能成為咱們倆共同的夢中情人，那一定是個雙性人。」

王佳怡嘆了一口氣，說：「跟你這種沒有藝術思維的人，簡直沒法溝通。」

王佳怡來到陽台，向對面望去。孫浩文站在他身邊，也向對面看。

那個長相俊朗的男人依然坐在汽車內，他就是大學時代為王佳怡和范筠萱照相的王躍升。

王躍升一臉無奈地盯著那套原本屬於自己，卻即將失去的房子。他看到了出現在陽台上的王佳怡和孫浩文。他萬沒想到，自己的這套房子居然會被老同學王佳怡買去。

房子的設計、裝修、傢具布置都是王躍升一手操辦的。王佳怡極其喜愛這套房子的裝飾，是因為它太符合自己的審美了。王躍升和王佳怡有著相似的審美觀，當年，二人在服裝設計學院讀書的時候，他們合作設計的服裝曾獲得校園服裝設計大賽的一等獎。此時的王佳怡怎麼也不會想到，房子的裝修設計是出自失聯多年的老同學王躍升之手，她更想不到的是，後來，二人會因為這套房子發生了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糾葛。

任麗和黃賀奇還悶在范筠萱的汽車裡不敢回家。任麗注意到了旁邊車內的王躍升，她指著王躍升的車，對黃賀奇說：「你看那人，在車裡悶半天了，不會跟咱們一樣，房子也沒了吧？」

黃賀奇說：「你還有閑心管別人？咱倆總不能在車裡悶一宿吧？」

任麗說：「這一關早過晚過都得過，一定要鎮靜，不能慌張。」

「我怕你慌張。」

「我才不會慌張呢！」

「那，咱們下車。」

「下車。」

二人開門下車，把行李箱也拉了出來。

王躍升轉臉看了看他們，啟動汽車，開車離去。

陽台上的孫浩文問王佳怡：「看什麼呢，看了這麼半天？」

王佳怡說：「范筠萱的新房就在對面那個樓。」

「哦，那好啊，以後你們可以一起上下班。」

「她的房子比咱們的，足足大了一倍。」

「我看你是被他們的婚禮給刺激著了，什麼都要比一比。」

「咱們這個房子雖然面積小，但高高在上的，好兆頭。這預示著，咱們以後會超過他們的。」

「你以前跟我說過你們在學校里暗自較勁的事兒，沒想到已經畢業這麼長時間了，這個勁兒還沒擰巴過來。」

「女孩子的心思，你不懂，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你現在要做的是，趕快下去買些好酒好菜，我要把筠萱和任麗都請過來，好好慶祝慶祝。」

孫浩文扭了幾下頭，來回看了看，用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說：「這房真的就是咱們的了？」

「你以為這是夢境嗎？」

「真跟做夢一樣，以後真的不會有房東來催要房租了？真的不用再擔心被房東收房了？」

「明天就跟房主簽正式的買賣合同，簽了合同，就徹底屬於咱們了。但是，今天，我就要好好慶祝慶祝，有房子的快樂，可能是人生中最大的快樂，我要讓筠萱和任麗跟我一起分享這種快樂。你趕快去買酒買菜。」

孫浩文仿照古人向王佳怡行拱手禮：「遵旨，我的女王陛下。」說完，他轉身向外走。王佳怡樂得合不攏嘴。

任麗和黃賀奇拉著行李箱來到黃家門外。二人互相看了看，誰也沒有勇氣按門鈴，都示意對方按。最後，任麗拿起黃賀奇的手去按門鈴。

開門的是賀奇爸，見二人拖著行李箱，很是奇怪，問道：「你們這是……」

任麗和黃賀奇走進屋內。

黃賀奇說：「爸、媽，兒子都這麼大了，還從來沒孝敬過你們呢！我們啊，要回來好好侍候侍候你們。」

在客廳椅子上坐著的賀奇媽放下手裡的報紙，問道：「侍候我們？太陽沒從西邊出來，這話哄弄不了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賀奇說：「我們不會做飯，天天吃速凍餃子、速食麵，實在是太想我老爸的手藝了。」

任麗說：「是他太貪玩，整天上網打遊戲，我的話她不聽，還得麻煩老媽多管管。」

賀奇媽盯著他們，問道：「你們自己的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