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為媳婦出頭
丁氏是最先將人扶起來的,陳勝芳摔到了鼻子和嘴巴,看起來滿臉都是血。
說話是不能好好再說話了,陳明達看得眼眸一跳,但他還是厲聲道:「你以為爹是推你進火坑嗎?爹前前後後為你盤算了多久你知道嗎?還有你大哥,倘若段家真的一千個不好,你大哥能同意?」
「他已經從嘉興趕回來了,你不相信就等著。若非你是我的長女,你以為這門婚事能落到你的頭上?」
丁氏心裡一跳,連忙道:「老爺,勝芳只是一時沒有想明白,您何苦逼她?」
「現在她受了傷,我先帶她下去清洗一下,晚點再說吧。」
陳勝芳又痛又難過,她看向陸雲鴻,見陸雲鴻在整理自己的長衫,一時間受不了打擊,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丁氏很快扶著陳勝芳回去,那擔心的模樣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敞廳里,段學林對陳明達道:「倘若勝芳不願,那就不要勉強了。麗珠雖然年紀小些,但也可以先定親,等麗珠及笄了再迎娶過門。」
陳明達嘆道:「也不知她著了什麼魔,從前是極聽話的,現在越來越拎不清了。」
說著,看向陸雲鴻道:「大外甥,舅舅今天來是替我那不成器的女婿賠不是的,希望你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了。」
陸雲鴻連忙道:「舅舅說哪裡話,今天周縣令過來,我已經讓他關照段秀才,希望段秀才不要受了什麼委屈。」
「至於追究之事,我們陸家當然不想鬧大,畢竟這對聲名有礙。」
「不過……」
「不過什麼?」陳明達連忙問道。
同一時間,衛石豎起耳朵,段學林握住椅子的手緊了緊。
陸雲鴻卻不緊不慢道:「這件事說簡單,不過是認錯人鬧出的一樁笑談,不值當什麼?可怕就怕我那五位大舅兄和岳父大人當真了。」
「幾位有所不知,我這岳父大人統共就這麼一位嫡女,還是幺女,最是疼愛不過。想當初她和我們深陷大獄,表面是和我們陸家共存亡,實則太子殿下早就求得了寬赦文書,只不過不曾對外公布罷了。」
「這些幾位知道便罷,切勿外傳。」
其餘幾人聽得是心頭警鈴大作,哪裡敢多話,連忙點頭應是。
陸雲鴻見震懾住他們,便繼續道:「眼下舅舅登門,我便即刻修書前往京城。不過東宮眼線遍布,事情發生時又交與衙門處置,能不能瞞住還是一說。若瞞不住,日後便是王家和段家的事情,與我們陸家不相干了。」
陳明達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如此厲害的地方,聽得是心驚肉跳的。
衛石見段常林手腳發軟,面色發白,生怕他被嚇死過去,當即道:「雖然如此,但還請陸狀元幫幫忙。一則是因為段奇文罪不至死,二則我相信陸狀元一定有辦法解決此次危機的。」
段學林見衛縣令幫他說話,連忙下跪道:「陸狀元,求你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萬望保他平安。」
「只要你能幫忙,我就算是散盡家財也願意啊。」
陸雲鴻見狀,佯裝為難。
陳明達也道:「外甥,大外甥,算舅舅求你了,你就解了段家之困,幫舅舅這個忙吧。」
陸雲鴻嘆了一口氣:「罷了。」
「舅舅之命,雲鴻哪敢不從。不過只是愚見,若段家做不到,舅舅就不要管了。」
陳明達還未開口,段學林便連忙磕頭道:「陸狀元請說,我段家一定辦得到。」
陸雲鴻道:「眼下段秀才的功名還在,證明我岳父他們都不知道,段家好生把人接出去,叮囑他安心靜養便是。」
「倘若過月余,段秀才功名被革,那證明京城那邊已經知曉,並且不肯繞過。霎時段家還是將段奇文除名,以求自保。」
「否則,怕是會影響段家人日後的科舉和仕途。」
段學林一聽,徹底軟了。
這就是能救兒子的性命,卻救不了兒子的前程。
陳明達也是一驚,連忙問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陸雲鴻聞言,有些生氣道:「舅舅,您到底知不知道段家招惹的人是誰?王家的千金,我的妻子,我們是皇上親自賜的婚,明面上她還算太子殿下的師妹。」
「說嚴重點,段家是在藐視天威,是滔天大禍啊!」
「如今若不是看在舅舅的面上,我若坐視不理,我岳父他們還要如何懲治我都是不知的,而他們一舉一動都與東宮息息相關,你說各地官員會如何想?」
「再則說,段家是蘇州人,那為何今日知府大人不敢來摻和?」
陳明達徹底被震住了,不敢再說話。
石縣令也感覺屁股底下的凳子太硬,坐不住了。但他還可以仰仗陳明達,自然不會太害怕。
段學林也明白過來,他唯有抓住陳明達這根稻草,才能真正讓他的兒子活下去。
只見段學林裝好婚書,連忙朝陸雲鴻磕頭道:「多謝陸大狀元指點,段家知道該怎麼做了。」
不能等到功名被革,而是現在就必須將段奇文逐出段家。
想到這裡,他心痛如絞,但卻沒有辦法。
陸雲鴻見他們都已經清楚事實,便道:「那幾位先喝杯茶,我這就去寫信。」
陳明達他們不敢耽擱,連忙目送他離開。
等陸雲鴻一走,段常林就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明面上將他逐出段家,家產卻都會給他的。等過幾年他們有了孩子,這件事過去了再將他認回來,想必看到段家的孩子流著陳家的血,陸狀元也會想辦法周全的。」
這是打定主意絕不退婚了。
陳明達雖然後悔,可當著石縣令的面也說不出悔婚的話來,只是幽幽嘆道:「但願如此。」
陸雲鴻去了書房,發現他爹已經把書信寫好了。
並古怪地看著他道:「很好,還沒有把人嚇死。」
陸雲鴻詫異道:「爹什麼時候也管閑事了。」
陸守常沒好氣道:「你為你媳婦出頭是好事,但你能不能想想你老娘,她可就這麼一個弟弟,你以為她不心疼。」
被教訓的陸雲鴻點頭,淡淡道:「我知道了,這不是還沒有嚇死嗎?」
「砰」陸守常拍桌。
「嚇死了,你表弟能跟你拚命!你說的這些能糊弄這幾個老傢伙,能糊弄你表弟?」
「行了,見好就收,親家那邊我會去解釋,段奇文若是真娶了勝芳,你不能斷了他的仕途。」
陸守常說完,轉身出去了。
陸雲鴻拿著信件,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老頭子根本不知道前世雲冉經歷了什麼,不然只怕恨不得將那段奇文剝皮拆骨。想要他放過,做夢呢!
陸雲鴻想著,低頭看了一眼信封,目光幽暗不明。
等他再出去時,無意識地研磨著指尖的墨痕,而書房外的綠色盆栽里,多了一些被撕碎的紙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