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跑路
「靈山在哪?」
「遠嗎?」
我回了靈河畔找了個窩正在那徜徉著,胡思亂想著,忽然一抬眼,只見神瑛侍者從不遠處走過來了。他換了一身不常見的常服,是一套有別於仙界工作服的淺藍色的束袖織錦長袍,仍是三件套,從裡頭露出的一點純白色的裡衣和同樣淺藍色的中衣衣領處,能看出來。
尚未走進,我便先揶揄他,「終於捨得脫下那身喪服了。」
他腰間依舊掛著他的葫蘆瓶,再搭配上白色寬腰封和精緻的護腕,整個人透著一股精緻幹練。行走間,外衣上的波浪形暗紋,若隱若現,看起來不像是仙子,倒像個人間的俊秀少年,還得是個出身不凡的世家貴公子,才堪堪配的上。
他大約還是有些不太高興,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後窩在我身邊,拿著葫蘆朝我足下的土地緩慢的小口小口的倒著水,不同於之前的野蠻的兜頭潑水,這回倒是溫柔良善的多了。
「多謝」,我真心實意的道謝。
若說以前我不知道他葫蘆里的露水珍貴,如今走了一遭蟠桃園,也算大大小小的經歷了一番世面,已然知道他這腰間的葫蘆還有裡頭的露水,是如何的彌足珍貴!
嘖嘖嘖,可嘆,他如今仍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仙!
「你這是什麼表情?怎麼?一副老大不情願的樣子?早早化形,做我的靈寵,不好嗎?」大約是我看他的眼神,無意間出賣了我的思想,他一個不滿,質問道。
「沒什麼。好的很,好的很」,我趕緊收斂心神,泡著露水澡。奶奶的,看來靈河,呆不得了。
他拿手指試試土壤濕度,然後收了葫蘆,蓋好蓋子,依舊掛在腰間,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問靈山,做什麼?」
原來,我方才深思間,不知不覺竟然小聲說出口,被他給聽到了。
「你知道在哪嘛?」
他彷彿聽到了一個傻瓜問的問題,看白痴一樣看了我一會,依舊矜持的點點頭,說道:「當然,離這不遠。往西一直走,走到靈鷲山,就是。」
「靈柩山」,我詫異道,「果然西天不是活人去的。」
他愣了一下,才知道我會錯了意思,呼哧一聲笑了,眉眼彎彎的說道,「是靈鷲山了,以秦穆公狩獵於此見靈鷲鳥而始名,是當年佛子入世化名釋迦牟尼修行的地方,往日叫你多讀書,你非要在那……擺爛。」
「這……書里有嗎?哪一本,說來聽聽。」我瞅著他那堆凡間的話本子,揶揄他。我就不信他往日翻看的那些《西廂記》《紅樓夢》什麼的情情愛愛的裡頭,有普及這些地理常識。
他瞧我不信,起身從那厚厚一沓子書中翻出一本書皮上寫著《真經在何方:靈山雷音寺》的經書,飛一般的扔給我,口中說道:「扉頁上寫著:素問三十三天,天外天的地方有一名山換名----靈山聖境。如來佛祖就住在那山上的大雷音寺之中。你看看,有是沒有?」
我藤蔓划手,接球一般抱著到手的經書,心裡納悶道,大意了!想不到這個沉浸於兒女情長的小說迷,竟然還收著經書——這類正經書!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不用說了,肯定是有,他十拿九穩!
我也懶得翻看,畢竟佛祖住在大雷音寺,眾所周知!我直接認錯道,「有有有,肯定有。我錯了。」
他才慢悠悠的把經書收了回去,仍舊夾在那堆話本子中間,暗地裡鬆了口氣。我不知道的是,
其實,這都是他的障眼法,錯錯錯,是凡間賣話本子的人的障眼法。如果我再多一分質疑,當場翻開來看看,定然能發現裡頭其實掛著羊頭賣狗肉,實際都是情情愛愛的插圖。
可惜,我一上來,就被他正經八百的外表唬住了。我狗腿的問道,「那靈鷲山大雷音寺在哪?你知道嘛?」
他倒是門清,說道:「凡間叫它九頂蓮花山,就在寶雞。」
「寶雞?」我心中不由一樂,嘿嘿,這個,我知道!
他看我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忙說道:「不是吃的那個雞?」
我忙點點頭,「我知道。你接著說。」
他似乎不信,看我半晌,才慢慢悠悠道:「到了山門迎客處,再行數里,經過凌雲渡,才能到靈鷲峰頂的大雷音寺。山上青松林下列優婆,翠柏叢中排散士,奇珍異寶,珍饈百味;剎中有八菩薩、四金剛、五百羅漢、三千揭諦、十一大耀、十八迦藍,直到大雄寶殿上莊嚴無比的佛子。」
「這麼多人圍著?」
他凝眉道,「佛子,自然身邊簇擁者眾。」
「就沒有落單的時候?」
大約我這個問題,問的比較像踩點的嫌疑犯,他愁眉探究的看著我,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無所謂聳聳肩,道,「隨便問問。哎呀呀,我能幹什麼,我就是一棵草,難倒還敢覬覦佛子不成?」
他上上下下看了我半天,說道:「最好沒有。萬餘年前,歡喜宗有隻狐狸,仗著是女媧娘娘的愛寵,色膽包天,被佛子一怒,砍了九條尾巴,從靈山扔下界去,再也沒有回來。如今怕是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當然是遺臭萬年了。」
「妲己嘛?」
他無所謂的點點頭,「你聽說過?」
「當然,你說過呀!」
他有些記不清了,凝眉思索了下,「我說過嘛?」
我信誓旦旦的說道:「說過。」
他懷疑道:「真的?」
「真的,比黃金還真!佛子不是大慈大悲嘛?怎麼……」
自然,他知道我說的是妲己,「殘忍嘛?難倒不是那隻騷狐狸咎由自取嘛?」
「對對對。」
他臨走飽含深意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想了半刻,才說道:「那南山崖側有間大石室,佛子平日就在那靜修。」
他一走,我就撒丫子往靈鷲山去。
一路藏藏掖掖,還沒摸到南山崖,便見到幾個光頭壓著一個十足貌美的女子出來,我慌忙躲在了一個老樹上,化作了一棵寄生的藤蔓潛伏著。
只聽那女子說道:「金蟬子又如何了,佛子救了我,我便生是佛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