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鯤鵬

葉瀾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5:30的時候，他又醒來躺在床上，雙眼看著天花板。

他只依稀記得，是喬西騎著小電驢把他載回來，他回到家就倒頭大睡，現在醒來也依然是渾渾噩噩的。

小時候看過一部電視劇，心理醫生問朋友，你知道要怎麼讓一個人開心變成難過嗎？

然後他放了一個短片，短片里遊樂園的小丑遞給小女孩一隻氣球，小女孩開心地笑了，對她說謝謝，氣球不知道為什麼瞬間爆炸了，小女孩又難過的哭起來。

心理醫生說，你看小女孩原本就沒有這個氣球，她為什麼要為這個氣球難過呢？

他對著朋友說，你現在知道，要怎麼讓一個人開心變成難過嗎？

先給他希望，再打碎這個希望。

葉瀾雨覺得，他現在就深刻體會到了那個短片里的小女孩當時的心情。

得而復失。

他自己把和楚新月重逢的希望提到頂點，結果這個希望被現實給粉碎了。

就好像現實欠他一個圓滿的答案似的。

他的胸中被懊喪和頹唐的情緒填滿，人生第一次就要英雄救美成功了，結果現實給了他響亮的一耳光！

混蛋！起來啊！去找她啊！楚新月還不知道在哪受罪呢！你卻只想著你那失落的英雄夢！

是啊，今天已經是楚新月被綁架的第五天了。

葉瀾雨坐起身來，向樓下走去。

……

客廳的地面上，放著開盒的灰色手提箱，四架返航的無人機正躺在手提箱里，已經充滿了電，跟蹤曹力的那一架不知去向。

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曹力，不管是丟失的無人機，還是那個衣櫃里暗藏的地下室。

葉瀾雨已經洗漱完畢，臉上是重新煥發的神采。

他俯下身，將手提箱合上，拿到室外，取出了四隻無人機。

戒指已經戴在了左手食指上。

他打了一個響指，四隻無人機登時懸空待命，葉瀾雨感受著這股神奇的力量，讓他支配著眼前的無人機，「去跟拍曹力，記得一定要飛遠一點，不要再被他發現了。」他對著無人機吩咐道，像是對著他的寵物。

四隻無人機像是有靈性一般，不再是冰冷的電子設備，而是有意識的聰慧的電子生物，他們飛上高空，向著同一個方向飛去。

葉瀾雨坐在電腦前，嘴裡嚼著麵包片，喝了一口牛奶。屏幕上是四台無人機實時傳回的畫面。

無人機高懸在城東的鯤鵬大廈外，電腦屏幕上的畫面是大廈的玻璃幕牆，地面上穿梭的人群和車流，還有藍天白天。

畫面里沒有曹力的身影。

無人機吸取了昨天的教訓，沒有近距離跟拍，它們懸停曹力縮在樓層往上的第三層玻璃幕牆外，曹力在15樓，無人機則分散開，呈圓形環繞著大廈，懸停在18樓外的玻璃幕牆上。

無人機靈活機動，輪流下去，拉遠距離找機會窺探曹力所在的「海藍實業」，這自然是葉瀾雨遠程操控的結果。

曾經的做建材生意的海藍實業舊址，佔地面積3500平米，而不知為何，如今卻只有這租來的15樓一層。

葉瀾雨剛才在網上查了這幢大廈里的註冊企業，大廈15樓的租戶就是「海藍實業」。

網上的工商註冊信息顯示，海藍實業的經營範圍依然是「建築材料生產及銷售」。

葉瀾雨耐心地看著電腦屏幕，

等待著。只要他跟著曹力，就一定會找到和楚新月有關的線索。

……

周一早上，葉瀾雨依然在5:30左右醒來。

今天是楚新月被綁架的第六天。葉瀾雨已經跟錢蘋請過假了，理由是腹瀉。一眼假的借口，葉瀾雨也沒打算掩飾。

按照信里的約定，只要10億人民幣等值的比特幣打入對方指定賬戶，楚新月就會被平安送回來。不過葉瀾雨一直對綁匪的承諾存疑。

葉瀾雨操控著已經充滿電的無人機，重新飛出廊院。

昨天白天，曹力一整天都待在大廈15樓的海藍實業，哪也沒去。

下午18:00多，曹力走出大廈開車離開，葉瀾雨操控無人機跟了他一路，結果曹力回到了城東的住宅區，一晚上都沒再出來。

曹力循規蹈矩的作息，就像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無人機群高空飛行到曹力家附近，隱蔽在附近建築物的牆壁邊，等著曹力出門。

早上8：30多，曹力才從家裡的單元樓里出來，下樓開車。

葉瀾雨操控無人機飛在高空跟著他，無人機傳回的影像中，甚至還有近在身畔的飛鳥。

此刻的無人機，不僅有藍色寶石賦予的自我意識，還有葉瀾雨的靈活調控，就像飛在空中追著獵物的鷹，根本不可能跟丟目標。

曹力駕著車兜兜轉轉，沒想到最後又來到了海藍實業所在的那幢大廈。

踩點打開上下班，這是個綁匪該乾的事？明天就是人質兌換贖金的日子，他居然不用去查看一下人質的情況嗎？就這麼放心把楚新月交給那個「看門人」同夥?

葉瀾雨喝著咖啡，耐心地盯著屏幕。

曹力真的就像個上班族那樣，在大廈里待了一天，連午飯都是吃的外賣。

中午的時候，葉瀾雨放著無人機自動監控曹力，自己去燒水煮了碗泡麵。

泡麵泡好，曹力已經在辦公室的躺椅上午睡了……

葉瀾雨卻不敢鬆懈，他現在只有曹力那麼一條線索。

盯梢原來是這麼累的活，看被盯人那悠哉的樣子，真是恨不得上去給他兩腳……

難怪港劇里負責盯梢的警察，抓到機會出警的時候，下手都特別兇狠……

傍晚的時間，每台無人機的電量顯示還剩百分之四十，葉瀾雨準備守到無人機電量耗盡前，再把它們召回來。

明天就是綁匪和楚新月父親楚遠江約定好換取贖金的日子。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黑暗重新籠罩在Y市上空，也籠罩了曹力所在的那座大廈。

葉瀾雨正喝著咖啡，一號無人機突然疾速下沉，向著地面飛去！

借著大廈門前路燈的燈光，一號無人機的視野中，出現了一輛銀色麵包車，就是昨晚接走楚新月的那輛！

銀色麵包車在大廈門前停下，昨天在值班室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從駕駛座上跳了下來，打開了後車門。

無人機懸停在大約五樓的高處，實時傳回著畫面。

麵包車的後車門走出了一個披著大衣，長發披散的女孩。

是楚新月！

楚新月的雙臂雖然被咖色的大衣擋住，但是葉瀾雨看得出，她的雙手依然被綁在背後。

中年男人抓著楚新月的胳膊，幾乎是在推著她往前走。

中年男人似乎力氣很大，楚新月的胳膊又被綁住，推得楚新月腳步蹣跚。

踩他的腳！然後快跑啊！

葉瀾雨心下吶喊，然後這種想法卻是徒勞的，以楚新月的體格，顯然不是中年男人的對手。

葉瀾雨披上一件黑色的衝鋒衣，就往樓下跑，海藍實業所在的鯤鵬大廈會在8點封樓，到時候電梯也會關閉，現在已經7:30，來不及喊上喬西了！

葉瀾雨打了一輛滴滴，直奔鯤鵬大廈！

計程車離著鯤鵬大廈還有老遠，葉瀾雨就讓司機停車，下車之後就一路向著鯤鵬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跑去。

7：45！

直接從大門進入不安全，有可能會和曹力狹路相逢，葉瀾雨選擇從停車場坐電梯上18樓，那是無人機所在的樓層，有無人機放哨會安全很多。

葉瀾雨氣喘吁吁地按亮電梯的上行鍵。7:53。

「叮」得一身，敞亮的電梯在葉瀾雨面前打開了門，電梯里走下來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眼神怪異地打量了葉瀾雨一眼。7:55。

電梯一路上暢通無阻，直達18樓。7:57。

葉瀾雨走出電梯，走廊里亮著燈。四周辦公室毛玻璃上的貼條顯示著這層樓的歸屬，鯤鵬建築工程有限公司。

和這幢大廈一樣的名字。

「鯤鵬」這樣的字眼用於企業本就不多見，不得不說是奇怪的巧合。

這家公司似乎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葉瀾雨在走廊里慢慢踱步，18樓看不到一個人，他能感覺到，四台無人機就在大廈的玻璃幕牆外待命，甚至可以隨著他手指的擺動輕微移動。

走廊里的燈瞬間全部熄滅。8:05分。

比對外公布的營業時間晚了五分鐘，鯤鵬大廈整幢樓已經停止工作了。

葉瀾雨不打算回去了。今晚，他要留在這幢大廈里，找機會救出楚新月。

四台無人機的實時監控畫面已經連接到了葉瀾雨的手機上，目前為止，無人機還沒有拍到楚新月被帶離鯤鵬大廈的影像。

無人機已經標記了那台銀色麵包車。

假如楚新月也被人從大廈帶往地下停車場，換車離開，那就算他倒霉。如果最後沒有找到楚新月，那就去海藍實業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或證據什麼的，等到早上6:00再出去。

無人機的電量還剩20%，葉瀾雨打算在電量10%的時候讓它們返航，得抓緊無人機還能提供幫助的這段時間，找到楚新月。

1號無人機和3號無人機突然朝地面垂直下降！一台飛向了大廈門口，一台飛向地下停車場的出口。

曹力開著他的黑色私家車出了停車場！

中年男也走鑽進了銀色麵包車的駕駛座，同時啟動！

沒有楚新月的身影。

葉瀾雨看著手機屏幕上無人機傳回的畫面。

曹力和那個中年男都走了？

他們明顯是卡著大廈關門的時間點離開的。

那楚新月現在是一個人留在這幢大廈里？

雖然不知道楚新月現在被困在幾樓，總之先去15樓的海藍實業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