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篇之11、脂硯齋,你到底是誰?
我在《紅樓悟夢》「妙玉的天界身份和生活原型」一文中曾分析出妙玉的天界身份是警幻仙子,而生活原型則是脂硯。第六十三回,作者借邢岫煙之口,稱妙玉贊文是莊子的好,自稱是相對於「世中擾擾之人」的「畸零之人」。這不僅標明了她也是與神瑛侍者、絳珠仙草一同下世的那「一干人」。我們看到,「畸零之人」正與「畸笏叟」相契合。這就是說,「脂硯齋」與「畸笏叟」就是那個批書人。
但是,總有人莫名其妙地認為批書者是好幾個人,或者說是男士,甚至是個老男人-雪芹長輩。這的確是紅學界很久以來的怪象:總是持之以恆地堅持自己的錯誤觀點,而不與他人交流,背著牛頭不認帳,碰倒南牆不回頭。
以下點評許多人認為脂硯不是女性的所謂證據:
1、第四十九回寫史湘雲著裝打扮,庚辰本有夾批:「近之拳譜中有'坐馬式』,便似螂之蹲立。昔人愛輕捷便俏,閑取一螂,觀其仰頸疊胸之勢。今四字無出處,卻寫盡矣,脂硯齋評。」
有人據此批便說批者熟諳拳譜,不能為女性。我認為知道拳譜中有'坐馬式』即熟諳拳譜更說不通。我們知道,這位批書者是上過學的,是與薛寶釵一樣,當個男孩子培養的。她涉獵廣泛,小說、經典、詩詞歌賦,幾乎無所不知。
2、第四十八回薛蟠出外經商,庚辰本有夾批:「作書者曾吃此虧,批書者亦曾吃此虧,故特於此註明,使後人深思默戒。脂硯齋。」
有些人見此批即言女孩子不會出外經商、闖蕩江湖。誰說她外出經商了?仔細看前後文便知,「批書者亦曾吃此虧」是指「沒有了依仗」而吃虧,不是她經商吃過虧,吃過虧即經過商這純屬無稽之談。
3、第十六回寫大觀園布景,甲戍本有一側批:「園中諸景,最要緊是水,亦必寫明方妙。余最鄙近之修造園亭者,徒以頑石土堆為佳,不知引泉一道。甚至丹青,唯知亂作山石樹木,不知畫泉之法,亦是恨事。脂硯齋」。又第七回送宮花賈璉戲熙鳳,甲戌本眉批:「余素所藏仇十洲《幽窗聽鶯暗春圖》,其心思筆墨,已是無雙,今見此阿鳳一傳,則覺畫工太板。」
仇十洲,即明代善畫思春圖的奇才仇英,今台北故宮博物院存有仇英所作的一副《美人春思圖》手卷。
有些人藉此以為批書者善於畫畫,且藏春宮圖,不能為女性。這更不足為由,惜春就會畫畫,而且歷史上出色的女畫家大有人在,藏春宮圖也不是男人的專利,況且我認為仇十洲畫的春圖也淫不到哪兒去。
4、第二十三回,茗煙為讓寶玉開心,擔著風險把《西廂記》、《牡丹亭》一些傳奇小說偷帶到大觀園給他讀。庚辰本有側批:「書房伴讀,累累如是。余至此痛恨。」
有些人便說批者小時候有男童伴讀,不會是女孩子。但這明顯是說伴讀之人茗煙不規矩,不是她有伴讀,她還真想找個伴讀。批書者懂太多了,明顯有老師帶過,但那時候卻不敢送到家學去,所以沒有伴讀。此條批語恰能說明她是女性,痛恨自己沒有伴讀。而且,因她的「痛恨」之言,倒與妙玉有幾分相似。
5、第二十一回,平兒指著鼻子、晃著頭笑道:「這件事怎麼回謝我呢?」喜得個賈璉身癢難撓,跑上來摟著,「心肝腸肉」亂叫。庚辰本側批:「不但賈兄痒痒,即批書人此刻幾乎落筆。試部看官此際若何光景?」
有人看了這條批語便如獲至寶,
以為拿到了批書者不是女人的鐵證。殊不知,女性就不能有生理反應?最起碼的常識都不懂,真是荒唐可笑。
6、第十八回,賈薔命齡官出演《遊園》、《驚夢》二齣戲。齡官為此二出原非本角之戲,執意不作,定要作《相約》《相罵》二出。庚辰本此處批曰:「——余歷梨園弟子廣矣,個個皆然,亦曾與慣養梨園諸世家兄弟談議及此,眾皆知其事而皆不能言。」同回,賈薔扭他不過,只得依他作了。己卯本夾批:「可知尤物了。」
有人便說批者「歷梨園弟子廣矣」,且與「世家兄弟談議」,稱女伶為尤物,不可能是女子。須知這批書者是個女漢子,什麼事不知道?《紅樓夢》中,寶玉賈珍賈璉甚至薛蟠即都是世家子弟,都混跡於女人堆中,有什麼不能談議?
7、第二十五回,馬道婆在寶玉臉上畫符,向賈母說道:「大凡那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長下來,暗裡便有許多促狹鬼跟著他……」。
甲戍本側批:「一段無倫無理信口開河的混話,卻句句都是耳聞目睹者,並非杜撰而有。作者與余實實經過。」
人言批者曾是公卿家子弟,不會是女子。我認為這裡所說的「經過」是經過此類場景,即臉上「畫符」、長輩講故事等等。亦不足為憑。
8、第七十三回,旁邊伺侯的媳婦們便趁機道:「我們的姑娘老實仁德,那裡像他們三姑娘伶牙俐齒,會要姊妹們的強。他們明知姐姐這樣,他竟不顧恤一點兒。」
庚辰本夾批:「殺殺殺!此輩專生離異。余因實受其蠱,今讀此文,直欲拔劍劈紙。又不知作者多少眼淚灑出此回也。又問:不知如何顧恤些?又不知有何可顧恤之處?直令人不解愚奴賤婢之言。酷肖之至。」
有些人就認為批者能如此激憤怒言,欲拔劍劈紙,不是女人乾的事。我就想問問劉三姐抹脖子的時候是不是不比她脾氣還大?
以上各種證據,沒一個靠譜。其實本來就沒幾個批書的,那時文字獄那麼厲害,誰敢批這樣的書?梁巘(松齋)兩批,郎廷槐(梅溪)一批,就趕緊撤了,其他名字都是脂硯自己編的。她之所以弄出那麼多名字來,什麼脂研、脂硯、脂硯齋、畸笏、畸笏叟、畸笏老人,還弄了個綺園雨窗雪窗出來,就是為了混淆視聽,好保護好自己,隱藏自己。當然,主要還是為了標記重評次數和記錄年份。但關於脂硯齋是誰的問題,為什麼紅學界至今還爭議不休呢?關鍵原因就是總想把脂硯齋分成若干人。
書中,黛玉是蘇州人氏,其父林如海做過巡鹽御史,而蘇州織造李煦正好兼過巡鹽御史。第二回寫黛玉本貫姑蘇,姑蘇即是蘇州,脂批云:「十二釵正出之地,故用真。」這條批語恰恰說明了這一點,李煦正是林如海的原型之一。黛玉進賈府的原型事件,就是李煦被抄家后,為了不讓女兒、孫女為奴,暗暗將她們送到曹家寄養。
事實上,根據雍正元年六月十四日《內務府總管允祿等面奏查抄李煦家產並捕其家人等解部事》折內稱:」隨從李煦之家屬十四名口等因。」但京城查過折則又稱:「李煦家屬十五名口。查此等子女既均在蘇州,當傳知總督查弼納逮捕,並將沈毅士一同解送交部。等因。奉旨:依議。欽此。」
其間「十四名口」與「十五名口」,就有一人之差,不知是何原因。
而之後,雍正二年十月十六日的《內務府總管允祿等奏李煦家人擬交崇文門監督變價折》又寫道:「總管內務府事務-和碩庄親王允祿,內務府大臣兼散秩大臣常明,內務府大臣來保,李延禧等謹奏:為請旨事。准總督查弼納來文稱:李煦家屬及其家僕錢仲璿等男女童男幼女共二百餘名口,在蘇州變賣,迄今將及一年,南省人民均知為旗人,無人敢買。現將應留審訊之人暫時候審外,其餘記檔送往總管內務府衙門,應如何辦理之處,業經具奏。奉旨:依議。欽此。經派江南理事同知和昇額解送前來。等因。當經臣衙門查明,在途中病故男子一,婦人一及幼女一不計外,現送到人數共二百二十七名口,其中有李煦之婦孺十口,除交給李煦外,計僕人二百十七名,均交崇文門監督五十一等變價。其留候審訊錢仲璿等八人,俟審明后亦交崇文門變價。等因。為此繕折請旨。送請總理事務王大臣閱過,交奏事雙全,員外郎張文彬等轉奏。奉旨:大將軍年羹堯人少,將送來人著年羹堯揀取,並令年羹堯將揀取人數奏聞。余者交崇文門監督。欽此。」
其中說得很清楚:「其中有李煦之婦孺十口」。加上李鼎,共計十一人,即便比起「十四名口」也少了三個。
也就是說,李煦家在往崇文門交人時,至少少了三人,再加上病死那三個。其中自然發生了許多事情,李家為了保護家人,作出了很大努力,據說李鼎老婆還使出了掉包計。這一點,也已從奏摺中得到證實。這無疑是得到了雍正的允許,抑或是雍正帝裝糊塗,也不是不可能,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畢竟只是一些婦女兒童而已。
書中又寫妙玉出身於蘇州一個「讀書仕宦之家」,帶髮修行。妙玉僅憑櫳翠庵的尼姑身份,能進金陵十二釵正冊,正是因為她的特殊身份。有研紅者說,李煦的一個孫女,因家庭沒落而遁入空門,名字正是妙玉。
我們知道,李煦的最小女兒無名,其母親更無名無姓,這種某氏生某女的情況非常蹊蹺。據《虛白齋尺度》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十一月《寄京中三弟》李煦記述:「我於九月十五日添得一子,十一月二十四日添一女,並以附聞。」此女雖然無名,生日卻清楚的很,這就更加蹊蹺。部分研紅者認為她就是林黛玉,還因為書中的「香芋」一節,把她稱作「李香玉」。又有人依照拆字法稱其為「李雪琳」,甚至有人乾脆就直接稱呼她「李黛玉」,沒有直接證據,都是一些不負責任的猜測。
童力群教授的李煦家族表,也沒有李煦最小女兒的名字,卻列出了李鼎的兩個女兒:李鼎之長女李紋(林黛玉的主要原型)。約生於康熙五十一年壬辰(1712年)。李鼎之次女李綺(妙玉的主要原型)。約生於康熙五十一年壬辰(1712年)。
但願他能有所依據,並不是因為原著中的那兩個人名。如果童教授以上的研究結論成立,那麼曹雪芹就把妙玉、李綺的名字和李紋的名字,甚至連江寧巡撫赫壽家的鳳姐(哭向金陵事更哀)、秦氏、大二三小姐,也都一股腦兒地寫入了書中(赫壽被抄家時所列人名)。相信到最後,就連脂硯包括曹雪芹自己,也分不清誰影射誰了。
一些研究者,總想把小說中人物與現實人物劃上等號,這完全不可能。除非報告文學,即便報告文學,作者也會在不經意間,夾雜一些個人情感進去。所以,報告文學很難寫,關鍵在於它的真實性難以完美實現。小說就更難了,作者經常會因為對整體進程的把握而對人物加以控制,這樣就會犧牲個人情感,甚至徹底改變原有形象。筆者曾經創作過長篇小說,塑造人物時,起初是要結合生活原型,但到頭來,人物往往會成為多個原型的結合體。
第一回「好防佳節元宵后,便是煙消火滅時」,甲戍本側批:「前後一樣,不直雲前而雲后,是諱知者」。而曹家正是在雍正六年元宵節前被抄家。所以,批者脂硯深知其中的奧秘-這句詩暗喻賈家之敗,而且時間也與曹府之敗相合。
第八十回,夏金桂為了壓制寶釵,拿香菱出氣。靖藏本在此處有一條畸笏叟的批語:「是乃不及釵兒,非聞煦堂語,更難揣其意,然則余亦有幸,兩意不期然而合同。」從這條批語可解出幾個重要信息:一是批語中的「煦堂」應是對李煦的尊稱,可見畸笏叟對李煦有著深厚感情。而實際上,就連曹頫接替江寧織造,也是李煦向康熙推薦的。二是香菱的名字諧音「相憐」,她原名英蓮,諧音「應憐」,這兩個名字恐怕都出自於「煦堂語」。因為脂硯齋看到或聽到過這「煦堂語」,才會說出「兩意而合同」的話。
那麼薛家又對應哪家呢?小說中的薛蟠是一個不務正業的敗家子,無論對應哪家,都會有損形象。其實,與李家還真在某種程度上有很大關聯。由甲戌本側批可知,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後,現領內帑行商,共八房分。」「紫薇舍人」究竟是薛公的號還是官銜呢?據《新唐書·百官志》記載:「開元元年,改中書省曰紫薇省」,由此可見,紫薇舍人即中書舍人。清廷在內閣中書科也設有中書舍人一銜。李煦以父蔭十六歲入國子監讀書,康熙十三年(1674),被授任為內閣中書,李煦的兒子李鼎正好「領內帑行商」。由此推知,紫薇舍人即是暗指李煦無疑。因此,李煦在《紅樓夢》中也是個大忙人,既得給寶釵當父親,又要給黛玉當爸爸。當然,這正是黛釵合一的完美體現。
第十三回,秦可卿喪事時,薛蟠所說的檣木棺材,來自於潢海鐵網山「義忠親王老千歲」。就是說薛家(現實中的李家)與皇親貴族關係密切,所以,他們將脂硯藏匿在李家,也就不足為怪了。書中,薛家有很多藥鋪,常與參行交易,而李煦獲罪的直接原因正是「為王修德等人采參具奏一事」,其子李鼎與王修德等人有密切的生意往來。另據清·顧公燮《顧丹五筆記》載,李煦「公子性奢華,好串戲,延名師以教習,梨園演《長生殿》傳奇,衣裝費至數萬,以致虧空若干萬。吳民深感公(李煦)之德,惜其子不類也」。而薛蟠也是個豪擲千金的好色之徒,他窮奢極侈,草菅人命,到處惹麻煩。而且,李煦的兒子李鼎入獄后,仍有義士探望。薛蟠也為人仗義,最後與柳湘蓮深交,這一點他與李鼎也非常類似。第八十五回「薛文起複惹放流刑」,薛蟠被判絞監候,而雍正五年,李煦也曾因為給雍正政敵胤祀採買蘇州侍女(正合賈薔從蘇州採買女孩)。而再度入獄,被判斬監候。李鼎是內務府皇商,有一個弟弟李鼐,並非親弟弟,是李煦的養子。而薛蟠也是內務府皇商,有一個弟弟薛蝌,也非親弟,是堂弟,幫助薛家打理家務。
周汝昌先生經過多年考證,也認為脂硯與畸笏同為一人,但他認為脂硯是史湘雲,但史湘雲是書中人物,現實中卻難以找到原型。敦誠在甲申年《挽曹雪芹》的詩中有「孤兒渺漠魂應逐(前數月,伊子殤,因感傷成疾),新婦飄零目豈瞑?」之句。
從「新婦」一詞來看,曹雪芹應當有至少兩任妻子,其中之後一位,因雪芹書箱的發現而知道名為「芳卿」。箱門背面寫的毛筆字為:
「為芳卿編織紋樣所擬歌訣稿本
為芳卿所繪彩圖稿本
芳卿自繪編錦紋樣草圖稿本之一
芳卿自繪編錦紋樣草圖稿本之二
芳卿自繪編錦紋樣草圖稿本」
由此,雪芹對「芳卿」之體貼入微可見一斑!因為《紅樓夢》中「芳」字即代表妙玉、警幻,她們的影子是「傅秋芳、玉釧、芳官、綺霰、碧痕、彩鸞、珍珠、鸚鵡、秦顯家的、璜大奶奶、劉姥姥、錦田侯的誥命、老祝媽、王子騰夫人、費婆子」。其中傅秋芳就暗示著最後脂硯極有可能是被傅恆家收留了,所以富察明義(傅恆侄兒)才有機會讀到《紅樓夢》的初稿!
這些關係的建立要歸功於雪芹的爺爺曹寅,他是一個非常有遠見的人。他先是將妹妹嫁給訥音富察氏傅鼐,長女亦被指婚為平郡王納爾蘇之嫡福晉,次女則嫁給了某侍衛(稍後即襲替王爵),成功地與滿族貴族結上了親。
就這樣,傅鼐成了曹寅妹夫,也就成了書中「保齡侯史鼐」的原型之一。可見,並不是只有李鼎、李鼐成就了史鼎、史鼐,曹雪芹還有更多選擇。還有,傅鼐將自己所居之處取名「稻香草堂」,那紅樓夢中的「稻香村」呢?是否因此而來?也未可知。後來,曹家大部分藏書,大多被傅鼐兒子富察昌齡收藏。
其中,曹寅長女能成為平郡王妃,最極其不易。要知道,郡王及親王所娶的嫡福晉或繼福晉通常是滿、蒙貴族,清朝只有約十多位出自漢軍或上三旗漢姓包衣家庭,她應是第一人!
關鍵是她的生育能力!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雍正四年(1726),納爾蘇因罪革爵,長子福彭就襲了平郡王。紅學界對曹雪芹表兄弟的興趣集中在他身上,但是他的同母弟弟福秀其實更值得研究。福秀因為娶了明珠之女,從而和傅恆、希布禪、愉郡王弘慶、弘曆、永?等人,都混成了連襟。這樣,曹家與皇室以及葉赫納蘭、輝發納喇、沙濟富察等清朝重要世家都攀上了親。《紅樓夢》中元妃省親故事的主要歷史原型,很可能就出自弘慶的祖母順懿密太妃王氏。
此外,為了當好耳目,除了李家、孫家、赫壽家,曹家也積極與蘇州織造馬家、杭州織造金家聯姻,努力擴大在江南的影響力。
就連抄家的綏赫德,也和曹家沾親。綏赫德稱傅鼐叔叔,曹頫叫傅鼐姑父,綏赫德和曹頫是同輩親戚。雖然也有親,但那麼大的罪過,他怎敢憑這一點點親戚關係照顧曹家?
所以,綏赫德也是賈雨村的原型之一。他與賈雨村一樣,他也沒落什麼好下場,最後因「鑽營老平郡王」,而被治罪。
有趣的是這一奏摺:
雍正十一年十月初七日
和碩庄親王臣允祿謹奏:臣遵旨訊問原任織造綏赫德以財鑽營一案。
據綏赫德供稱:奴才原有寶月瓶一件,洋漆小書架一對,玉壽星一個,銅鼎一個,放今年二三月間,交與開古董鋪的沈姓人拿去變賣。後來沈姓人帶了老平郡王的小兒子,到奴才家來,說要書架、寶月瓶,講定書架價銀三十兩,瓶價銀四十兩,並沒有給銀子,是開鋪的沈姓人保著拿去的。奴才並未見老平郡王,老平郡王也無差人叫奴才。後來給過書架價銀三十兩,是我家人四虎兒在古董鋪里要了來的,瓶價銀四十兩沒給,我使家人二哥催過。後來我想,小阿哥是原任織造曹寅的女兒所生之子,奴才荷蒙皇上洪恩,將曹寅家產都賞了奴才,若為這四十兩銀子,緊著催討不合,因此不要了是實。並沒有借給銀兩之事,我若妄說借給老平郡王銀兩,天必不容等語。
復詳訊富璋,據稱:從前曹家人往老平郡王家行走,後來沈四帶六阿哥並趙姓太監到我家看古董,二次老平郡王又使六阿哥同趙姓太監到我家,向我父親借銀使用。頭次我父親使我同地藏保送銀五百兩,見了老平郡王,使六阿哥同趙姓太監收下,二次又使我同地藏保、孟二哥進銀三千三百兩,老平郡王叫六阿哥、趙姓太監收下。老平郡王時常使六阿哥、趙姓太監往來,與我父親說話,我實不知道說些什麽。今年三四月間,小平郡王差兩個護衛到我們家,向我父親說,你借給老王爺銀子,小王爺已經知道了,嗣後你這裡若再使人來往,或借給銀子,若教小王爺聽見時,必定參奏,斷不輕完等語。
再四嚴加詳訊,綏赫德方供:奴才來京時,會將官賞的揚州地方所有房地,賣銀五千餘兩。我原要帶回京城,養贍家口。老平郡王差人來說,要借銀五千兩使用,奴才一時糊塗,只將所剩銀三千八百兩送去借給是實。後來小平郡王差了兩個護衛,向奴才說,你若再要向府內送甚麽東西去時,小王爺斷不輕完,自此我沒有差人去。奴才如今已經七十餘歲,豈有求托王爺圖做官之意?因王爺一時要借銀,我糊塗借給了,並沒有別的情由等語。
查綏赫德系微末之人,累受皇恩,至深至重。前於織造任內,種種負恩,仍邀蒙寬典,僅革退織造。綏赫德理宜在家安靜,以待餘年,乃並不守分,竟敢鑽營原平郡王訥爾素,往來行走,送給銀兩,其中不無情弊。至於訥爾素,已經革退王爵,不許出門,今又使令伊子福靜,私與綏赫德往來行走,借取銀物,殊干法紀。相應請旨,將伊等因何往來,並送給銀物實情,臣會同宗人府及該部,提齊案內人犯,一併嚴審定擬具奏。為此謹奏。
雍正十一年十月初七日奉旨:綏赫德著發往北路軍台效力贖罪,若盡心效力,著該總管奏聞;如不肯實心效力,即行請旨,於該處正法。欽此。
此旨系大學士鄂〔爾泰〕〔注〕等交出,應辦理之處,辦理軍機處業經辦理訖。
[內務府.奏案]
奏摺內提到了古董,而小說中的賈家也正是因為古董而出的事兒。綏赫德還提起「小阿哥是原任織造曹寅的女兒所生之子」,「從前曹家人往老平郡王家行走」等語,似乎想藉此把水攪渾,卻沒收到什麼效果。最終還是「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杠」,與紅樓夢批語一致,與賈雨村的結局相似。
關於李煦孫女花落誰家的問題,為何我比較傾向於博恆家?當然也是有根有據的。原因就是一條脂批,第十六回,賈璉乳母趙嬤嬤聽說皇上准許省親后,說道:「……這樣說咱們家也要預備接咱們大小姐了。」庚辰本在此句末批道:「文忠公之嬤。」
要知道,乾隆時期謚「文忠」的王爺,僅有傅恆一人。既然「趙嬤嬤」乃「文忠公之嬤」,那麼「咱們大小姐」則必然是「文忠公」傅恆家的「大小姐」。
傅恆的姐姐,就是孝賢純皇后。由脂批看,元春的原型設計,恐怕不僅僅只是平郡王納爾蘇的妃子曹佳氏(曹寅女),某些素材應當還來自於孝賢純皇后。孝賢純皇後於乾隆十三年(公元1748年)南巡時,病逝於德州(正合元春之亡)。去世后,乾隆皇帝很悲痛,曾用寫了一篇祭文,內有「念懿后之作配,廿二年而於茲」之句,這正合《紅樓夢》中元春判詞的「二十年來辨是非」。而且,我們也很容易便想起賈寶玉的《芙蓉女兒誄》。
李煦究竟是如何出事兒的?
大清內務府檔案記載:「雍正元年正月初十日,李煦因奏請欲替王修德等挖參,而廢其官、革其織造之職,請咨行該地巡撫等嚴查其所欠錢糧,將李煦之子並辦理家務產業之所有在案家人,以及李煦衙門之親信人等俱行逮捕,查明其家產、店鋪、放債銀兩等,由該巡撫及地方官匯總另奏。」但替人奏請挖參和虧欠錢糧只是李煦獲罪被逮的表面文章,他和家人親信身陷囹圄的真正原因是不小心站錯了隊,和廢太子胤礽扯上了關係。
李煦家族和曹寅家族與康熙的八阿哥胤祀之間存在姻親關係,李鼎的妻子來自滿族瓜爾佳氏家族,而廢太子胤礽的正福晉也恰好是瓜爾佳氏。
關於妻子的家族,李鼎曾有過這樣的表述:「我岳父名班第(生前三等侍衛),業已亡故。我岳父之父,名陸伯赫,曾為工部侍郎,在鑲白滿洲旗。」而陸伯赫正是滿清開國功臣瓜爾佳·費英東的侄孫,是曾經權傾天下的鰲拜的堂侄。陸伯赫所任的工部侍郎(實為戶部侍郎,可能是記錄有誤)比賈政的最高官職工部員外郎還要高一個級別,而且他因為得享高壽深受康熙皇帝的尊重,康熙五十二年三月,曾受邀參加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宴。
雍正坐上皇位時,雖然胤礽已被廢多年,但他作為嫡長子在朝中仍有很大影響,被新皇帝視為潛在的重大威脅,所以,雍正必須消除廢太子的黨羽。於是,與廢太子有姻親關係的李煦家族就沾了光。
但那時候李煦還沒有危機意識,更糟糕的是,他還上書替不法商人王修德說話,結果正撞槍口上了。李煦的最大毛病就是話太多,豈不知「言多必失」,曹寅爺仨的奏摺全加起來也頂不上他一半兒。這倒好,雍正正愁找不到茬兒呢。馬上便以「虧空官帑」的罪名罷了他的官,抄了他的家,並轉手將他的府第賞給了年羹堯。
經過努力,也是雍正突然良心發現,李煦的家人避免了被賣掉的悲劇,卻依然擺脫不了淪落為奴的命運。李煦的妾室詹氏,菀氏和李鼎的兩個小妾被發配到內務府的洗衣房做官奴。李鼎的妻子瓜爾佳氏被安排到富察·李榮保府中做女僕,李鼐和妻子則被發派到曹寅二女婿府中做事,李煦的繼妻周氏因年老逃脫了做奴隸的命運,李鼎的女兒和兒子則因為年幼暫時沒有派事。很可能就隨瓜氏到李榮保家了。
李鼎妻子瓜爾佳氏可不是一般人。作為滿族女子,下嫁包衣男子本來就非常罕見,而瓜爾佳氏系出名門,就更不容易。但既然做了選擇,就從不後悔。為減輕丈夫罪責,她又把欺瞞朝廷的罪名攬到了自己身上,由於她是滿族人,並沒有因此而被從重懲罰。
就這樣,到富察府做了女僕后,反而時來運轉,女主人剛生了個寶貝兒子,需要找乳母,她碰巧正在哺乳期,於是,她就給親生兒子斷了奶,成了乳娘。這個小公子正是傅恆-乾隆小舅子。因此,瓜爾佳氏從小看著傅恆長大,感情自然非常深厚。這些事脂硯都親眼所見,所以才有那條批語。以上大致如此,都是有根據的,沒什麼問題。
但李紋與李綺的下落,還有太多版本,仔細推敲,都不足為信。NJ市江寧街道花塘社區農民紅樓讀書會秘書長施德榮長年探秘江寧花塘村與《紅樓夢》的淵源,並寫成一本《花塘村瑣記》。裡面記載了花塘廟,它的前身是花塘觀,花塘觀供奉的是送子娘娘。道姑中有一個主持,名叫妙玉。說她原住曹府,成天哭泣,總想著要出家,曹家老太太只好讓她在花塘觀里做了道姑。他還描述了妙玉在道觀院子用雪化成水,用來款待曹公子。還說本村即有曹雪芹的後裔。
還有其它傳說,比如曹雪芹瓜州救妙玉、與妙玉「不發生關係」而「高調」同居等等。甚至把「著書黃葉村」也挪到了金陵,還提出不少證據,但都只能證明金陵確有「黃葉村」或者「黃葉村」挨著曹府(西園,今隨園),卻無法證明「曹雪芹曾經在金陵黃葉村著書」這一命題。況且,其所舉鄭州河南博物館館藏《陸厚信繪雪芹先生像》一例,已經被證實是騙局。雖然曹雪芹晚年在南京入幕兩江總督尹繼善府是事實,但我認為著書立說卻不可能。
童力群先生曾經到花塘村調查,收穫頗豐。他認為李煦的小孫女李綺就是妙玉!經過多年研究,我很贊同他的這個觀點。也認為如果「李綺」這個名字,確實出自客觀正確的史料,那麼這個結論就是成立的。我也判斷李煦的小孫女就是妙玉!
我認為,不管她叫什麼名字,她的名號卻是脂硯和畸笏。她姐姐李紋是秦可卿的原型,她則是妙玉的原型,而李煦那個不知名的小女兒與黛玉年齡一樣,自然是黛玉的原型。當然,這裡所說的「原型」都是之一,曹雪芹還會從其他現實人物身上汲取靈感,使她們的小說更加豐滿動人。別的暫且不說,「黛玉葬花」的情節就取自秦淮名妓董小宛。
事實上,就是曹雪芹娶了李小女(黛玉、寶釵),續了李紋(史湘雲),最後卻和李綺(芳卿、妙玉、脂硯)一起,完成了《紅樓夢》的創作。他倆都是《紅樓夢》的寫定者,曹雪芹是作者,李綺是批書者。其實,「李綺」這個名字,已經被曹雪芹化入書中,作者正是把書中的妙玉和警幻(芳卿、李綺、脂硯)通過她們的的影子:傅秋芳(芳卿)、玉釧(妙玉)、芳官(脂硯)、綺霰(綺散,即消散化作??)、碧痕、彩鸞、珍珠、鸚鵡(應無)、秦顯(情顯)家的、璜(皇)大奶奶、劉(留)姥姥、錦田(天)侯的誥命(命)、老(老)祝媽、王子(王子)騰夫人、費(廢)婆子,融入書中。連成一句話便是:芳卿、李綺、脂硯,化作碧痕、彩鸞、珍珠,應無情顯,皇留天命,老王子廢。真是奇妙的構思!
和寶玉一樣,曹雪芹的婚姻也非常不幸。原配去世很早,李紋又喜歡「仕途經濟」,整天逼著他去趕考,只有芳卿才是曹雪芹最後的紅顏知己。結婚與否已不關健,但她以「脂硯齋」的名號批石頭記,卻是眼見的事實。她才情俱現,帶給了大家多少樂趣!曹雪芹去世后,芳卿給曹雪芹寫了一首悼亡詩,其中有一句便是:「不怨糟糠怨杜康」。糟糠,即是糟糠之妻,指芳卿。芳卿所說的「不怨糟糠怨杜康」,說明曹雪芹是因酗酒而死。
早有研紅者發現,脂批本《石頭記》避鼎字諱,把鼎字中的目字少一筆寫成日字,這與林黛玉避敏字諱少筆寫法相同。據查,庚辰本有缺筆鼎字16個,己卯本缺筆鼎字7個,蒙府本缺筆鼎字16個,俄藏本缺筆鼎字7個,夢覺本缺筆鼎字16個,甲戌本缺筆鼎字2個。正是由於李綺(脂硯)在避父親李鼎之諱。
但《紅樓夢》對寅字諱並不十分重視,只在座鳴鐘一節的「寅」時避了一次。出現的幾次「唐寅」則都不避諱。這說明《石頭記》的抄寫歷經無數次,抄手們往往不知道這個細節,認為是錯別字,可能又給改了回來。但鼎字卻未改回,一方面說明這個字出現較為頻繁,另一方面,就是與脂硯有關。比起曹雪芹,她抄的次數更多。
脂硯的年齡比曹雪芹大三歲,生於1712年。雪芹去世后,她雖然悲傷過度,但即使如此,為了《紅樓夢》這部傳奇巨著,她還是選擇了忍辱負重、苟且偷生。甲午年(1774)八月,她留下我們目前所能看到的最後一條批語:
【甲戌眉批: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余常哭芹,淚亦待盡。每思覓青埂峰再問石兄,奈不遇癩頭和尚何!悵悵!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幸,餘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甲午八月淚筆。】
她是一個深受封建時代迫害的女人,其內心傷害之深,難以言表。她出生高貴,在富貴人家長大,她幾次脫難,又幾度落難,似一片落葉,飄搖於風塵濁世,一場場煉獄般的劫難,成就了她的偉大。
《紅樓夢》脂批大多數出自脂硯之手。似《紅樓夢》這樣的長篇大作,抄寫工作極其艱難繁瑣,離不開積年累月的超凡努力。毫不誇張地講,沒有脂硯,就不會有《石頭記》,更不會有《紅樓夢》,她與曹雪芹一樣,都是這部巨著的寫定者。它在幾百年來一直佔據著中華文學的巔峰,也是世界文學寶庫中永遠不會磨滅的明星!